告別陳所長后,席紹弘和陸月相繼坐進(jìn)了車子的后座,可還未等他們坐定,車子就啟動了,楊剛猛一踩油門,汽車便象脫韁的野馬飛奔而出……
坐在右邊的席紹弘因受傷的右手不方便抓車子把手,倏時措不及防地傾倒在了陸月身上……
小子,想替你家老大出氣呀?門都沒有!——席紹弘索性甩掉鞋子,打橫著身子窩入陸月的懷里,滿臉陰笑著說道:“月啊,我的胸口好痛!快,幫我揉揉……”
“誒……你!快起來……”陸月霎那間驚詫地使勁推他,誰知他的左手牢牢地按住她的腳,整個身子像只螞蟥似地吸附在她的大腿上,嘴里還直嚷嚷:“哎喲,痛!我渾身都痛啊,讓我躺會兒,一會兒就好……”
正無計可施的陸月一抬頭迎見浦靖辰冷冽嘲諷的眼神,頓時雙頰緋紅、羞臊難當(dāng),連忙低垂著頭看向賴在自己懷里的席紹弘,卻突然間發(fā)現(xiàn)他的臉上正掛著詭異的笑容。
回想起他今天越來越多有餑常態(tài)的言行,她猛然識破了他的伎倆,原以為在肖玉華、陳所長這些外人面前跟自己故作親熱,只是為了替他在事發(fā)現(xiàn)場挺身而出找個合理的借口,沒想到他真正的目的是為了激惱靖辰!
讓人通知靖辰到派出所、所長辦公室里的溫柔舉動……以及現(xiàn)在當(dāng)著靖辰的面卿卿我我,所有的蛛絲馬跡都表明,這一切都是有預(yù)謀的!
她甚至聯(lián)想到他今天無緣無故現(xiàn)身祥華公司,極有可能也是跟人事先串通好的,要不然怎么可能出現(xiàn)得這么及時?!
她身體緊繃著,一股怒氣由心口直竄而上,無法自制之下,一把伸出五指使勁掐在他的左臂上,俯身在他的耳旁冷笑低語:“死狐貍!原來你是在強拉著我下水陪你上演情侶戲呀?!我怎么就沒看出來你這么陰險呢?”
“!……”席紹弘吃痛地大叫,接著不但毫不收斂,反而愈演愈上戲了,情侶互掐的臺詞幾乎是沖口而出:“我說月啊,咱們別鬧了好嗎?剛才何所長不是讓你好好犒勞我嘛?現(xiàn)在就開始犒勞吧,看在我為你出生入死的份上,你就體惜一下我吧,我真的累了,就借你的腿當(dāng)一會兒枕頭,我保證不會壓疼你的……”
一連串的肉麻話讓聞?wù)叨疾唤粢坏仉u皮疙瘩。
“你!簡直就是無賴!!”陸月氣得直翻白眼,無奈地露出認(rèn)栽的表情,對著他的胸口受挫部位輕拍了下,然后氣惱地靠在座背上,一路上尷尬地接受著楊剛在望后鏡里不住投來的目光洗禮,她感到頭痛欲裂,心煩意亂……
就算靖辰誤會了倒無所謂,反正自己也并不想在他心目保存如何純美的形象,但是昨天還拍著胸脯對靖星說,自己跟席紹弘沒有一毛錢關(guān)系,而今卻當(dāng)著楊剛和靖辰的面跟這家伙親親熱熱的,她若是知道了,該如何解釋得清楚啊……
回別墅后,得找機會跟這惡少好好溝通溝通,雖然對他今天能幫自己從虎口脫險心存感激,但并不代表自己愿意就這么平白無故地被他當(dāng)棋子使!
在返回別墅的路上,盡管席紹弘不停地變著招式跟陸月秀親熱,浦靖辰卻一直充耳不聞、目不斜視地瞪著前方。
僅僅一個多鐘的路程,陸月卻感覺像是行駛了半個世紀(jì),漫長地讓人抓狂,尤其是還得被動配合花樣百出的席紹弘,難堪得直想找個地洞鉆!
好不容易挨到了席家別墅,剛推開車門走下車,卻被一堆蜂擁而來的人群嚇傻了……
司機陳斌、養(yǎng)花工陳馨兒、保潔工徐秋紅、電工老黃、雜工劉叔……所有席家的員工都聚集在了一起,異口同聲地叫喚著“席少”。
“席少,你可回來了,我們都等了好久了……”
“席少,傷哪了?你可嚇壞我們了……”
“席少,你太勇猛了,真不愧是我們的偶像……”
……
一時間,連陸月也跟著席紹弘被關(guān)切的人群團(tuán)團(tuán)圍住,浦靖辰一下車便面無表情地?fù)荛_人群,自顧自地回別墅主屋,除了明眼之人楊管家,幾乎沒有人注意到他的異樣。
“好了,都散了吧,老爺夫人他們還等著見席少呢,大家就各忙各的去吧……”楊管家的一聲令下,立馬奏效,受過席少恩澤的員工們,表達(dá)完關(guān)心后,都各自散去了。
“看,這就是人氣太旺的好處!”席紹弘松了口氣,對著陸月玩味地說道。
抬腿正欲回主屋,楊管家連忙快步上前攙扶,他甩了甩被扶的手,啞然失笑:“沒事,我自己能走!”說完,大步流星地邁向主屋,原想著不驚動父母悄悄回房的他,這回只能硬著頭皮迎接比派出所更加嚴(yán)厲的審問了!
當(dāng)一腳踏入客廳,滿屋人頭洶涌的景象,更是讓他大吃一驚……
不僅自己的父母在場,叔叔席恒之、堂妹席思曼、家庭醫(yī)生張廣潤……連平日里鮮少見面的堂姐席思英也來了!
這些人都怎么了?不就那么點芝麻小事嘛,用得著這么勞師動眾的嗎?什么時候自己竟變得這么重要了?
席紹弘禁不住自嘲起來,也許是自己這么多年高風(fēng)亮節(jié)、忍辱負(fù)重,終于贏得了席氏家族的認(rèn)可!這可是個好現(xiàn)象,只要天時地利人和各大因素都齊備了,那就離自己攀上集團(tuán)高位的日子不遠(yuǎn)了……
可到底是誰告訴他們消息的?浦靖辰嗎?席紹弘不由地抬眼看了看神情漠然的浦靖辰,怎么看他也不像個多事之人!可除了他,那還會有誰?難道是何所長?他若是想跟席家套近乎,正好借此事跟席董事長聯(lián)系,也不是沒有可能……
“不用看了,你這事不是靖辰告訴我們的!你這渾小子,這么多年無論你游蕩到哪里,我對你的行蹤還不是了如指掌,難道除了靖辰,我就沒有一點消息來源嗎?”
影子!……經(jīng)父親這么一點撥,席紹弘腦子里立即竄出這兩個字。
沒錯,一定是影子!峽谷遇險、雪山受困、旅店被偷、慘遭綁架……自己哪一次意外不是借助影子的力量化險為夷?這次事件影子也定然是一清二楚,可能是見浦靖辰到場了,所以不便現(xiàn)身,要不然哪輪得到浦靖辰領(lǐng)功,影子早就讓人把他從派出所里撈出來了!
好象為了證實他的猜想似的,席紹弘眼角余光剛好瞥見露臺上一晃而過的矯健身影。
“爸,今天的事……”他知道瞞不住父親,剛想如實交待今天傷人的事情,而這時母親卻急切地迎了過來。
“紹弘,傷得怎么樣?讓媽看看……”
好多年沒有闖禍的兒子,這回又被派出所給拘了去,算起來這已經(jīng)是“二進(jìn)宮”了,本想等他回來讓丈夫發(fā)發(fā)威,;_@義氣用事的小子,可沒想到焦急等了幾個鐘,終于看到他回來時,卻見他手里裹著染滿血跡的襯衣,沈容華一著急便管不了那么多了,心疼地探看兒子的傷手,蒼白的嘴唇直哆嗦。
“呀,流了這么多血!這是怎么傷得呀?”在她的驚呼之下,席恒之父女也湊了過來,每個人的臉上均布滿擔(dān)憂之色。
“你們看什么看哪?能把他的傷口看好嗎?!還不快讓張醫(yī)生給檢查?”
席煥之情急之下對著他們大吼出聲,其實他的內(nèi)心也焦慮不已,只是習(xí)慣了喜怒不言于色的他,當(dāng)著眾人的面一時放不下架子,這一對兒女都是他的心頭肉,誰出個三長兩短,都會讓他寢食難安。
“對,對,快坐下,讓醫(yī)生好好瞧瞧!”席恒之趕緊聽從兄長的吩咐,伸手將席紹弘帶進(jìn)客廳中央的沙發(fā)上坐下。
“恒叔,就這么點小事,怎么你們也趕來了?!”趁張醫(yī)生幫自己檢查手上傷勢之時,席紹弘小聲地問道。
“我和你堂姐堂妹若不是過來串門,剛好聽見你那古板的老爸接聽電話,也不會知道你進(jìn)派出所的事!這么大的事還說是小事?!你呀,就跟你爸一樣,什么事都想著自己獨自扛著,你身上發(fā)生過那么多的事,有哪件是他當(dāng)即告知我的?還不都是事后處理妥當(dāng)了,我才聽你媽提起?!……”
“嘮叨那么多干嘛?你們這么不得安寧,叫醫(yī)生怎么檢查呀?!”席煥之背負(fù)著手來回走動,見他們說個沒完,便忍不住出聲打斷。
他們兄弟二人,性格截然相反,一溫一熱,一緊一慢,一個情感內(nèi)斂,一個情感外露;一個圓滑老練,一個耿直沖動;雖然極不協(xié)調(diào),但卻能相安無事,甚至惺惺相惜幾十年,他們的相處之道也常常被后輩們津津樂道,這會兒見他們又杠上了,席紹弘與席思曼、席思英三人不禁相視而笑。
“不妨不妨,我已經(jīng)檢查好了,席少這手上還殘留了些玻璃碎片,難怪會一直血流不止,得馬上清洗包扎處理才行!”張醫(yī)生重新將帶血襯衣遮住血流肉爛的傷口,免得在場人看了驚心,邊整理邊問道:“對了,席少,你身上還有哪里受傷了嗎?一并做檢查。”
“胸口!他的胸口有傷!”一直悄然無聲地呆在角落邊的陸月突然嗓音清亮地說道。
也許是席紹弘為自己擋住那一板凳,她心底一直記掛著他胸口的傷,經(jīng)張醫(yī)生這么一提醒,她馬上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可當(dāng)發(fā)現(xiàn)自己一下成了全場焦點時,方追悔莫及!
這傷席紹弘他自己會告訴醫(yī)生,用得著自己急巴巴地?fù)屩f嗎?真是的,這么一說,就算再多的解釋也顯得欲蓋彌彰了,本來今天事情的起因就在于自己,現(xiàn)在就算說再多自己跟席紹弘之間沒什么關(guān)系的話,又有誰會相信?
“我說紹弘哥,這就是你奮不顧身、出手相救的心愛女子嗎?”席思曼扶了扶金絲眼鏡,饒有興致地瞅著身材嬌好的陸月。
天啊,馬上就有人響應(yīng)了!陸月懊惱地望向席紹弘,心里浮出一絲期盼,但愿他當(dāng)著那么多人的面,不至于像方才在車上一樣恣意放肆。
“沒錯!你看我救下的這羔羊可愛嗎?”席紹弘嬉皮笑臉地應(yīng)道,看著陸月的眼神卻溫柔得幾乎滴出水來。
他直白風(fēng)趣的言辭以及深情款款的神態(tài),引得姐妹們驚呼聲聲。
“別亂說,趕緊回房去讓張醫(yī)生給你處理傷口!”沈容華當(dāng)然知道陸月的身份,她想都沒想便拍了下兒子的肩,阻止他誤導(dǎo)聽眾。
“媽……我說的是真的,陸月是我的女朋友,要不然,我拼了命救她干嘛?!”席紹弘對著母親眨眼說道。
沈容華不禁有些恍然,一時不知兒子所說是真是假……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我們……”陸月連聲否定,就算沒人相信,也非得把跟他的關(guān)系撇得一干二凈不可!他當(dāng)著靖辰的面跟自己假裝情侶,自己并未揭穿原因只是想著讓靖辰一個人誤會就行了,如今,難道還要當(dāng)著席家上下所有的人再跟他上演情侶大戲欺騙大家嗎?
“月,我都為你傷成這樣子了,你還害臊什么?!”席紹弘搶白的這句話,瞬間固化了他倆的情侶關(guān)系,竟讓陸月有口難辯……
“好了,一切都等處理了傷口再說!”席煥之厲聲喝道,波瀾不驚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沉著平靜得出奇。
“得找個人幫手……”張醫(yī)生要求道。
“陸月,就你去吧”
“我?!”陸月瞪大眼睛不可思議地望著席老爺子。
“當(dāng)然是你了,你不是紹弘的女朋友嗎?這脫衣?lián)Q褲的,不是你去幫手,誰去?”
席恒之父女帶頭哄堂大笑,席紹弘也露出得逞的壞笑,唯有靠在玄關(guān)處默不吭聲的浦靖辰,由始至終猶如雕像般木然地呆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