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承認了。

陸天梵收回了手，笑瞇瞇地看著蘇若水，說，“你把我的母親給搶走了，搶走了屬于我的人生，整整十八年，難道不是你欠我的嗎？”

蘇若水知道自己不是江敬安的親生女兒。

但是她以為她是蘇心和別的男人生的，卻從來沒想過她不是蘇心的女兒。哪怕那個秦家莊園里的女人和她有多么像，她也不去懷疑，不去承認。

“你撒謊。”她驚得聲音都變了。

“我認識你很久了，從你還在盈江鎮的時候我就認識你了。蘇若水，你搶走了屬于我的人生，你知道我是怎么過的嗎？我辛辛苦苦從那個地方逃出來，辛辛苦苦找到自己的家。卻看到我媽媽在對你笑，而她不認識我……”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

蘇若水聽得失神了，驀地眼前的人抬起頭，冷冷地看著她，“你說，我怎么可能讓你的人生平靜、順遂？你說，你要怎么還我，把偷走的人生還給我？”

他突然攥住了她的脖子。

蘇若水驚訝地看著他，男人的手慢慢收緊，但是力氣不大，不會讓她窒息，卻足以難受。

“陸天梵……你這個瘋子！我沒有欠你什么！你休想騙我！”蘇若水從喉嚨里擠出這句話。

“你不信？”他的神情變得古怪，“難道你覺得當蘇心的女兒，比當秦家的大小姐好？雖然秦家沒了，可是秦毅還在。只要你想，我可以幫你把屬于你的奪回來，當然，我需要一點報酬……”

他突然低下頭，吻住了蘇若水的唇。

蘇若水震驚地瞪大了眼睛，一回過神立刻抬起腳狠狠地踹了他一下。

陸天梵吃疼地放開了她，后退了幾步。

他嘴唇上還有蘇若水咬出來的血。

陸天梵絲毫不在意，他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把血腥味往肚子里吞。可吃下去之后，又要露出嫌惡的表情，拉聳著脖子干嘔起來。

惡心。

他從沒親吻過誰，因為他們都很惡心。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

雖然蘇若水的味道讓他惡心，可比其他人要好的多了。內心深處，他是認同她的，仿佛把她看成了世界上的另一個自己。

擁有同樣遭遇的他們，應該能彼此理解才對。

蘇若水一直在呸呸呸，她也吃到了陸天梵的血，反胃的感覺一陣一陣涌來，她忍不住沖到了餐桌旁用蘇打水漱口。

陸天梵愣了愣，突然捧腹大笑起來。

他笑得太開心了，眼淚都笑出來了。

陸天梵擦了擦眼角的淚，看著她，“怎么，厲君庭就可以，我就不行？你知道厲君庭是誰嗎？你知道厲家做過什么事嗎？那樣的惡魔，你，還敢愛他？”

“……”蘇若水把杯子摔倒了他的腳下，“這不關你的事！”

“怎么會不關我的事？我可是來告訴你，厲家沒有一個好人，不管是厲天雄，還是厲君庭。甚至蘇心也不是什么好貨色，為了區區五萬塊錢，把自己的兒子賣給一個來路不明的人，任由那個男人把他扔在孤兒院，而自己，抱著別人的女兒，給她愛，給她關心，給她溫暖……”

他的情緒激動起來，攥拳低聲嘶吼道，“這樣的人能算得上母親嗎？！”

他說的是真的嗎？

五萬塊，蘇心把自己的兒子和別人的女兒……交換了？

蘇若水愣愣地站在原地，過了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不，我不信任你。陸天梵，你那么害我，肯定是因為你要害君庭。”

“你不信？自己去查。可憐啊，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你身邊所有人，都在欺騙你，沒有人是真正愛你的，你一直……都是個傻子，被所有人蒙在鼓里。”

過去的噩夢突然涌來。

江敬安不是她的親生父親，想必他早就知道這件事了，否則不會那么利用她；

口口聲聲愛她的厲君庭把她當成了金絲雀，以各種保護之命將她傷的遍體鱗傷；

支撐她努力活下去的母親，原來也不是她的親生母親，她為了錢把自己的孩子給了別人，直到死去也沒有把真相告訴蘇若水……

“不、這一切都不是真的！”蘇若水大聲喊道，她捂住自己的耳朵，“我不信！我不信！”

她做的這一切，意義在哪里？

她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

蘇若水抓住了門把手，狠狠地拉扯，“讓我出去！”

陸天梵抓住了她的雙手。

他拖著她走到了水榭湖邊，冷冷的對她說，“想離開這里？跳下去。”

蘇若水看著深不見底的湖水，牙關打顫，“陸天梵，你到底想怎么樣？告訴我這些，打碎我的世界，到底是為什么？難道你還想利用我來威脅厲君庭嗎？他已經不在乎我了，他在乎的是‘蘇若水’，不是‘江若’。”

“不。”陸天梵低下頭，在她耳邊說，“我討厭這樣的你，愚蠢、懦弱、自以為是。打碎了你，才能得到另一個我。”

他突然松開了手。

蘇若水撲通一下掉進了水里，渾身瞬間被水包裹，猝不及防地嗆了一大口水。

她睜開眼，能看到水面上的陸天梵正低頭看著她。

她拼命的掙扎了起來，但是眼前的人卻離開了。蘇若水往上游去，頭剛剛冒出水面，看見江敬安他們驚訝的跑了過來。

柳如絲驚詫不已，“你怎么掉下去了？！快，快拉她上來，要是在水里泡壞了就糟了！”

本來就掉過一次孩子，要是在冷水里泡壞了，之后還怎么懷孕啊！

侍者拖著蘇若水從水里爬上來，她濕漉漉的趴在地板上，瑟瑟發抖。

蘇若水眼前發黑，咬著牙問道，“陸……陸天梵呢？！”

“怎么了？”

陸天梵走進來，詫異的看著蘇若水，“江小姐怎么掉下去了？快拿毛巾和衣服來，要是感冒就不好了。我剛剛出去接了一個電話，沒想到江小姐就失足掉下去了。”

他懊惱的樣子好像是真的。

好像剛才的對話，都是幻覺，蘇若水也真的是自己掉下去的。

她渾身發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