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得好像她臉上寫著大寫的“慫”字。
蘇若水慢慢地站直了身子，但還是緊貼著電梯的角落，低聲道，“我哪有。”
他背對著她，厚重的大衣遮掩不住削瘦的脊背。
不說話。
蘇若水以為他會做什么，但意外的是厲君庭甚至連回頭都沒有。紅色的電梯數字不斷減少，四方空間里的沉默讓她有種喘不過氣的感覺。
明明很近，卻感覺很遠。
她突然魔怔了，慢慢地抬起手，想要去觸摸他的脊背。
咚！
突如其來的下墜感讓蘇若水有一瞬懸空的感覺，同時電梯的燈也熄滅了！一眨眼的功夫，她的眼前一片黑暗！
第一次下落之后，電梯停了一下，蘇若水立刻抓住了旁邊的把手。
“厲……”她想叫他的名字，結果第二次下落又來了。
這次下落大概有三層，時間很短，可是蘇若水卻覺得很漫長。幸好下落停住了，失重的感覺涌了上來，她眩暈了幾秒。
片刻后，蘇若水終于找到了自己的身音，“厲……厲君庭！”
電梯里一片黑暗，她根本看不到周圍的人。蘇若水動了一下，沒有感覺到下墜感之后，才大膽地放開了手。
她雙手往前探。
眼睛仿佛被黑暗蒙住了，看不見。
他沒事吧？在同一個電梯里，他……他應該沒有摔倒吧？剛才沒有聽到他的聲音……
“厲……厲君庭……”
蘇若水的聲音微微顫抖著，她在害怕。
驀地，她摸到了一絲溫熱。
蘇若水還沒松一口氣，便在黑暗中被他拉進懷里，一下撞到了他的胸口。
但是她并不討厭這樣，在黑暗中，他看不見她臉上的擔憂、慶幸、喜悅和依存。
“電梯出故障了。”他的聲音在黑暗里蕩著，“只能等人來營救。”
“嗯。”
蘇若水應了一聲，突然意識到她不應該是這個反應！當即立刻想要推開他，“喂，你干嘛抱住我，放開！”
他雙手箍著她，似乎是要把她護在懷里，低聲道，“待會兒可能還會下落，別怕。”
蘇若水沉默了。
她現在是“江若”，他……這么對她，就是因為她像“蘇若水”嗎？
當初為什么不……現在說當初，已經沒有意義了。
“你先照顧好你自己吧，厲先生，我不需要你的保護。”蘇若水生硬地說，還是固執地要推開他，“放手。”
厲君庭卻把她抱得更緊了，“江小姐，我不是在保護你。現在是危險情況，換成別人，我也會這么做。”
是嗎？她可不記得厲少是這樣的人。他可是一個“惡魔”啊！難道以為她是個傻子，沒見過趙瑩被打得半死，他卻無動于衷的場面嗎？
蘇若水突然反應過來了。
惡魔學會為了偽裝！“江若”根本不了解他！如果她暴露了對他的熟悉感，不就是暴露了自己嗎？
想到這里，她反手抱緊了他。
察覺到他身體竟然僵了一下，蘇若水在黑暗中得意地笑了，說，“是嗎？那可真是謝謝你了，厲先生。既然如此，就麻煩你‘保護’我了。”
哼，她要是表現得完全不像單純善良的蘇若水，他也會放手吧？
之前就應該答應他，看看他到底有什么反應！
可是抱住他之后，蘇若水反而不知道該說什么了。本想著怎么都該嘲諷他一下的，可是根本說不出口。
她閉上了眼睛。
該死的令人懷念。
黑暗中兩個人都沒有說話，而救援也遲遲沒有來。
蘇若水忍不住開口道，“厲先生，不會是你搞得鬼吧？”
他輕笑一聲，“怎么，你覺得我這么萬能嗎？”
何止萬能，蘇若水以為厲君庭是一個無所不能的人。雖然他也會疲憊，雖然他也會讓她心疼……可是他畢竟是厲少。
“惡魔”之所以被稱之為“惡魔”，是因為他們的通天手段讓凡人恐懼。
“我可不會做這么無聊的事情。”厲君庭徐徐道，“巴黎的很多公寓建齡在五十年以上，設備老化是很正常的事情。”
蘇若水譏諷道，“原來在你看來這種事情很無聊嗎？那么找我的麻煩就不無聊嗎？”
“你覺得我是在找你的麻煩？”
“不是嗎？還是說你需要別人告訴你什么才叫正確的‘追求’？”
“追求。”他低低地一笑，“你弄錯了，江小姐，我是在引誘你。”
他低下頭，在她的耳邊低聲耳語，“你知道帝京的人稱呼我為什么嗎？惡魔。他們叫我‘惡魔’。惡魔會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不擇手段。我不是在追求你，江小姐。我是在引誘你，走進我的地獄。”
他也曾經向她拋出橄欖枝。
蘇若水臉上閃過了一瞬間的恍惚，幸好黑暗中他看不見她的表情。
看不見她眼里突然出現的怯弱。
“你總是這么做嗎？所以……你永遠得不到別人的真心？”
她的指尖輕輕貼到了他的臉頰上，劃過了他冰涼的唇，眼里慢慢地蓄起了眼淚，“你真的愛過一個人嗎？”
如你所說那樣，愛過我？
突然，電梯里的燈閃爍了幾下，重新亮了起來，照亮了整個電梯。
蘇若水的動作也停住了，四目相對，他看見了她泫然若泣的樣子，愣了愣。
他握住了她的手腕，眼里滿是復雜，“連哭起來的樣子都這么像……”
蘇若水回過神來，甩開了他的手。
她眼睛一眨，剛才那滴眼淚就掉了下來，落到了他的虎口上。
“替惡魔流淚，江小姐，我還真沒看錯你，你是最好的替代品。”
他伸手捏住了蘇若水的下頜，讓她抬起頭，眼里滿是冰冷，“可惜，我不喜歡被別人同情。你是什么東西，有什么資格同情我？”
蘇若水的心情已經平復了，她一把推開厲君庭站了起來，用手背擦了擦眼睛。
“厲先生不是調查過我嗎，應該知道我在修道院待過。嬤嬤教導我們，要對每一個罪人都抱有寬恕之心。”她譏諷地勾了勾唇，“我寬恕你，厲先生。”
果然，還是他。
蘇若水垂下眼，收起自己剛才內心的那點小雀躍。
電梯又正常運行了，落到了一層。門外站在保安和維修員，他們剛剛趕來，電梯就恢復運轉了。
“二位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