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事，我只能跟蘇瑾說一些表面的東西。

因為我自己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蕭長卿沒了，主心骨失去了，我像是無頭蒼蠅一樣，若不是孩子們，我哪里能支撐下來。

就算我百分之八十確定了是周敏害了蕭長卿，可我卻什么都做不了，稍有不慎，連自己都搭進去了。

有了一次失敗的經驗，我不再踏進周家，沈鈞能救我一次，可不一定有第二次，到時我的孩子們可怎么辦？

晟兒跟祁兒還這么小，睿兒平時表現再懂事，也始終是個孩子。

貝貝雖有顧琛會照料，我也會心疼，掛念。

蘇瑾問我：“若水，接下來你打算怎么做？”

我望著窗外的積雪，寒風吹進來，我搓了搓手臂，說：“什么也不做，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日晟集團被周敏給吞了，不過那背后之人，不用想也知道是蕭海成，公司不過是周敏拿給蕭海成做人情的。

那兩人狼狽為奸，又各有所圖，蕭海成圖公司，那周敏圖什么？

不會僅僅是要蕭長卿的命，這也太扯了。

說不過去。

我回頭，見蘇瑾一直盯著我看，我疑惑道：“怎么了？”

“若水，我覺得你太苦了。”蘇瑾吸了吸鼻子，上前抱了抱我，無聲給我鼓勵。

我不覺得苦，只是覺得自己無能。

我沒能留住蕭長卿，現在他走了，我只能靠著他殘留在這房子里的氣息去幻想著他在時的模樣。

我恨自己的無能，無法保住公司，也沒有盡到做母親的責任。

每個人，都有一條自己的路，其實怎么選擇，都不容易。

明明那么短暫的人生，卻非得折騰出巨浪，折磨別人，也折磨自己。

我緩緩地撫著蘇瑾的后背，彎了彎唇：“我沒事，會好的，我相信一切都會好的，有孩子們作為我的精神支柱，我不會倒下。”

我是個不稱職的妻子，不能再當一個不稱職的母親。

其實我也真不苦，蕭長卿留了足夠我揮霍的錢財，房產，我不用為生計發愁，撫養幾個孩子，更是一點問題都沒有。

我需要做的，就是陪伴孩子們成長。

這是一件很輕松的事，怎么會苦。

貝貝明年也得送去學校了，到時家里就晟兒跟祁兒，我更會輕松很多。

蘇瑾在我失蹤期間一直住在蕭家，這次我回來了，也沒讓她走。

她或許也是擔心我哪天又出什么事，加上家里孩子多，我情緒不穩，她也就在家里住了下來，晚上她去酒吧轉轉就好，不必每天在守著那邊，白天她要么在家里，或者我們一起帶著孩子出去逛逛。

木子帶著江澤來家里玩時，打趣道：“干脆你們兩個人過日子得了。”

蘇瑾勾著我的肩膀，笑說：“還別說，我真就有這個打算，現在的男人哪里有女人靠譜啊，還有我這連生孩子的步驟都省掉了，白撿幾個孩子，多劃算。”

說著，蘇瑾還真在我臉上親了一口，調戲的口吻說：“媳婦，給爺笑一個。”

知道蘇瑾是玩笑，我配合著笑了一個：“爺，滿意嗎？”

蘇瑾笑的花枝亂顫。

蘇瑾在家里，多了許多歡笑，雖然有時候笑點很刻意，但是也證明著日子在一點點好轉。

其實蘇瑾住在我這，也是在躲蘇明跟陳揚。

她說我苦，她自己何嘗不是。

說來也是神奇了。

這么多年過去了，陳揚也都沒有放下蘇瑾，從咄咄逼人的方式變成了潤物細無聲，不知那個男人是真心，還是什么。

蘇瑾閉口不談陳揚，我自然也不會去說。

天越來越冷，我去精神病院看了我媽，她還是老樣子，這輩子，怕是就要在這里面度過了。

其實癡癡傻傻也沒什么不好，至少沒有煩惱。

我買了花去墓園，看望霍敏君。

我站在數米外，看著霍敏君墓前站著一個人。

是顧琛。

我哈出一口白氣，走了過去：“你也來了。”

我將花放在墓前，顧琛雙手揣在兜里，脖子上圍著一條灰色的圍巾：“就是忽然想來看看，一直以來，我都在問自己，后不后悔，也在想，你姐她若是還在，會是什么樣的光景。”

人總是會在脆弱的時候緬懷過去。

“我不是我姐，不知道她會怎么想，不過最近我也常常想起她，有時候很希望她能在我身邊，越想，越執著，鉆進自己編織的世界里，都快出不來了。”

執念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顧琛或許也是贊同我的話，點了點頭，又扯出一抹苦笑，伸手撫摸著墓碑上霍敏君的照片：“最近也不知道怎么的，忽然很想她。”

我望了望顧琛，不知是不是人生必須有遺憾才算完美。

若是霍敏君還在，她聽到這話該有多高興。

她渾渾噩噩了那么多年，也就在提到顧琛時，眼睛里閃爍著一抹光亮。

在墓園待了會兒，我跟顧琛一起離開的，他想去看貝貝，也就順路跟我一起回的蕭家。

或許是在墓園緬懷過霍敏君，見到貝貝，心里總有一點難受，就像是壓著一塊大石頭似的。

顧琛也是眼眶微紅。

顧母病了，顧琛來看貝貝，是想帶回去讓顧母看看。

我依然將選擇權交給了貝貝，這次貝貝揪著衣角半天，扭扭捏捏的答應了。

顧琛帶她回去時，小丫頭折回來抱住我的腿，仰著小腦袋說：“姨，我還能回來嗎？”

我一怔，原本貝貝是以為我不要她了，才送她走。

我笑著摸了摸貝貝的小臉蛋，說：“傻丫頭，這里也是你的家，隨時都能回來。”

這樣，貝貝才跟著顧琛回去了。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到了年底。

我的匿名報警對周敏沒有造成任何損失，不過她也不再來找我麻煩，蕭海成也沒出現過。

大年三十的頭一晚上，蕭碩忽然找我。

當時我正出門打算給孩子們買點東西，就見蕭碩倚靠著門口的大樹抽著煙。

應該是聽到我的腳步聲，他緩緩地抬起頭，露出那張清瘦的臉。

“要出去嗎？”

這是一句普通的開場白。

我晃了晃神，點頭：“嗯，出去一趟，你、來找我？”

“路過這里，就想著過來看看你。”他掐滅手中的煙：“你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