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我第一次看到蕭長卿哭，卻依然震撼。

昏迷之前，我在想，如果我死了怎么辦，他該多傷心啊。

幸好，我命大。

我試著抬手，想給他擦拭眼角的淚花，全身卻是軟綿沒有力氣，稍稍一動，也疼得厲害。

他十分緊張：“若水。”

我沖他強扯出一抹笑，聲音虛弱：“沒事，我打賭贏了，你可要記得，我們的約定。”

從他說要跳脫衣舞給我看，我就知道生的是兩個兒子。

蕭長卿的女兒夢落空了。

他親吻著我的手，嗓音沙啞：“記得，等你好了，回去就跳給你看。”

我是住在ICU里，蕭長卿不能待太久，我也感到很累，沒說幾句，就又沉沉地睡著了。

搬到普通病房，那已經又是兩天后的事了。

此時，我的精神好多了，木子提著東西來看我：“若水，你真是嚇死我了，當時看到你身下全是血，后腦勺也受到撞擊，醫生說你大出血，又休克了兩次，完全是爭分奪秒，將你從死亡線上拉回來的，當時我看蕭長卿的臉色，陰沉到了極點，你若真出事了，我看他估計得把黎太太給殺了。”

至今我都還沒明白，為什么黎母要推我。

黎夏桑出了什么事？

“木子，當時也幸虧你在，多謝了，不然我跟孩子們，怕是真兇多吉少了。”

若不是木子當機立斷，不慌張，讓司機及時送我到醫院，醫生也救回不了我跟孩子。

“我也沒做什么。”木子問：“你跟那個黎太太，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她這簡直就想要你命啊。”

“這恩怨要講起來，怕是幾天幾夜都說不完。”

就在這時，蕭長卿與護士抱著孩子進來，看著一雙可愛的兒子，心仿佛都要被融化了。

我沒有去埋怨誰，憎恨誰，我跟孩子都好好的，那就是上天對我最大的恩賜了。

“讓我抱抱。”我激動的坐起來，這還是我第一次見到孩子，之前都是聽蕭長卿說，孩子很好。

蕭長卿將他手里的孩子給我，挨坐在床邊：“這是老大，比那個小的先出來三分鐘。”

孩子睡著了，小臉泛著紅，這才出生幾天，自然還不到白白胖胖的樣子，也沒那么可愛，可在當媽的眼里，自家的孩子怎么都是最可愛，最好看的。

我的眼眶澀澀的，落下欣喜的淚：“他們的鼻子跟嘴巴很像你，以后肯定長得很帥。”

蕭長卿目光柔和：“老婆，辛苦了。”

有這么一對可愛的兒子，辛苦也值得。

我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對了，你給孩子取的什么名，我都還不知道呢。”

“蕭祁，蕭晟。”

我念著這兩個名字，覺得很好聽。

就在這時，蘇瑾也提著東西來了，興奮道：“若水，快讓我看看兩個干兒子。”

蘇瑾將護士手上的孩子抱了過去，樂道：“長得可真好，這下好了，三個兒子，蕭長卿，你可得加倍賺錢了，這以后長大了娶了媳婦，若水，一下子面對三個兒媳婦，你這壓力也不小啊。”

我哭笑不得：“你這是來恭喜的，還是來給我增加壓力的。”

“自然是恭喜的。”蘇瑾笑了笑：“你們以后還考不考慮再要女兒？”

“不要了。”這話是蕭長卿代我說的：“三個兒子夠了。”

木子在一旁調侃：“這是怕再來一個兒子，壓力更大啊。”

“不想再讓若水受苦了。”

蕭長卿一句話，令病房里一陣沉默。

他是怕了，怕我再受這種苦，他無法再承受這種擔驚受怕。

木子打破沉默：“若水，你真幸福，這老公，會疼人。”

最近流行著一句話，你嫁的是人是狗，只有在你生產的時候才能看清楚。

蘇瑾跟木子都沒有在醫院里待太久，將空間留給我跟蕭長卿。

兩個兒子也被抱走了，因為是早產，兩個孩子從出生就被放進了保溫箱里，今天才被抱出來，如果再觀察兩天沒事的話就能帶回去了。

等她們都走后，我問蕭長卿：“你把黎太太怎么樣了？”

蕭長卿也不瞞我，說：“在派出所里關著。”

這是我能想得到的結果，也不意外。

“黎夏桑是不是出事了？”

這次蕭長卿倒是沉吟了許久，才說：“她詐死的事被警方知道，已經被帶走了，這次恐怕數罪并罰，得在里面待上十年以上了。”

“他們是認為我報的警？”

只有這個可能，黎母才會那樣憤怒的來推我。

蕭長卿點了頭，說：“蕭碩一直在找她的下落，這事與你無關，黎夏桑欠了蕭倫的，蕭碩自然是要找她討回來的。”

“可蕭碩之前也沒把她送進去，這次為什么……”

我還沒說完，蕭長卿已經解答了：“因為你已經知道了我們隱瞞你的事，再扣著黎夏桑，已經沒有用處，自然要把她送去她該去的地方。”

果然，他們兩個當初選擇扣下黎夏桑，只不過是怕我知道自己是蕭海成女兒這事。

黎夏桑當年給蕭倫下了藥，哪怕不是直接奪人命的毒藥，卻也是間接害死了蕭倫，這筆賬，蕭碩肯定會算的。

“老公，有一個問題，我一直想問你。”

趁現在蕭長卿對我滿是愧疚時，又得了兩個兒子，想必再問他一些話，也容易多了。

果然。

蕭長卿為我墊了一個枕頭，說：“什么問題。”

“是誰告訴你，我是蕭海成的女兒？蕭海成親口跟沈鈞說，沈鈞才是他的兒子，這里面如此大的分歧，難道你就沒想過為什么嗎？”

蕭長卿好整以暇的睨著我，摸著我腦袋說：“這是兩個問題，你想我回答哪一個。”

我磨了磨牙：“果真是奸商，你就不能附贈我一個啊，我這一下子生了兩個兒子，一個兒子還不值一個問題？”

蕭長卿笑了：“還有這樣算的。”

“女人都是這么算賬的，哎喲，頭好疼，你要不快點回答我，我就要疼死了。”我故意撫著額頭喊疼。

“都說一孕傻三年，我看你倒是愈發聰明了。”蕭長卿在我額頭輕輕彈了一下，一副拿我無可奈何的樣子，說：“是小姨告訴我的，自然，我不會毫無證據的聽信她的話，我拿了你的頭發與蕭海成做了鑒定，我不知道蕭海成以前有過什么風流韻事，但你確實是他的女兒，說來，也真是命運捉弄，挑來挑去，沒想到還挑了個仇人的女兒做妻子。”

他是帶著詼諧的口吻說的，在他心里，是已經不介意我是誰。

我故意板著臉，說：“怎么，你還覺得吃虧了不成？”

蕭長卿搖了搖頭：“我是怕你恨我，怕你離開。”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令我心猛地一疼。

對啊，他會因為蕭海成恨我，自然也怕我會把這筆仇恨加注在他身上。

可我從知道那一刻，我就沒有半點恨意，或許我對蕭海成無感吧。

并未將蕭海成當一回事。

我也不去追究，到底我的母親又是誰。

我只知道，我現在已經是三個孩子的母親了。

該錯，要錯，早就錯了，我都是幾經生死的人了，如果錯，那就一錯到底。

“真是傻瓜。”我抬手捧著他的臉：“你當初要跟我結婚，也是怕我有一天知道了會離開你吧。”

他抓著我的手：“嗯。”

他一個字音落下，我的眼淚也隨之滾落。

他說：“別哭，剛生了孩子，不能哭，對眼睛不好。”

可是眼淚卻要落啊。

那時，我們之間還橫著沈鈞，若再來一個死去的蕭海成，我們都是倔性子，再添了上一輩的恩怨，那我們就真不知道會怎么樣了。

所以，他用婚姻先捆住我，要痛一起痛，要恨一起恨。

他能承受彼此折磨，卻承受不了分離。

等情緒緩和了，我也不哭了，依偎在他懷里，輕聲說：“這輩子就這樣吧，我們誰也不欠誰，好好相愛，好好生活。”

“…好。”

“對了，你還沒回答我第二個問題。”

蕭長卿大拇指磨挲著我的手臂，聲音醇厚而低沉：“沈鈞不是個會說謊的人，不過他那性子，也未必會聽我的，他確實去監獄里看過蕭海成，他竟然說了那是蕭海成親口承認的，那這源頭，就錯在了蕭海成那，可他已經死了，沒辦法再知道是為什么。”

我望著他，試探性地問：“你……懷疑過周敏嗎？”

他凝視著我，像是在思忖著什么。

他沒回答我，輕輕拍了拍我的手臂，說：“別再去想這些，不管誰是誰非，都不重要，你先閉眼休息一會兒。”

“那好吧。”我適可而止。

有些事，蕭長卿估計也不一定能解答。

我閉上眼睛休息，爭取早點好，早點出院，到時就能在家里隨時見到孩子們了。

對于黎母之后會如何，蕭長卿也不讓我過問。

在醫院里又住了四天，孩子們都已經被抱回去了，我也想出院，可醫生卻遲遲不批準，蕭長卿也讓我多住幾天，確定了能出院再出院。

無奈，我只能聽醫生跟蕭長卿的。

也索性每天木子跟蘇瑾她們輪流來醫院看我，我也不覺得悶。

不過，我卻沒想過沈鈞會來看我。

蕭長卿接了電話，剛出去不久，病房門就被推開了。

我看著瘦脫相的沈鈞，十分驚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