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難得一家人坐得這么齊全,在一起團年。
可氣氛,卻著實沒有新年的熱鬧。
吃了火鍋后,保姆帶著貝貝去休息,睿兒識趣的給我跟蕭長卿騰了空間。
我見蕭長卿在沙發上抽煙,想起了一件事,進屋拿了紙筆,將老夫人當初臨終時說的那一串數字寫了下來。
這么長時間過去了,多少次想告訴蕭長卿,卻陰錯陽差,拖到了現在。
寫好后,我將筆放進抽屜,目光落到抽屜里那份醫院的收養證明上,心頭悵然。
我關好抽屜,將寫好的紙張遞給蕭長卿,他抬眸疑惑地看了我一眼。
我解釋道:“老夫人臨終告訴我的,我不知道這串數字有什么用,但你有權知道。”
老夫人告訴我,也無非是想通過我,告知給蕭長卿。
蕭長卿接過,深邃的目光落在紙張上,輕嗤了一聲:“蕭海成當初要的,原來就是這個。”
看來,蕭長卿曾被蕭海成囚禁時,為的也是這串數字。
蕭海成寶貝的東西,在蕭長卿這,一文不值,他撕了紙,起身說:“這對于我來說,沒什么用。”
我看著被撕碎的紙,有那么片刻覺得,蕭長卿說的話,背后怕不是表面那一層意思。
對于他來說,沒用的不止是那么一串數字。
我囁喏著嘴角,什么也沒說,正打算回房時,蕭長卿低沉的聲音忽然從身后傳來:“送我下樓。”
我感到一絲錯愕,原以為,他能來這吃團年飯,不過是因為睿兒,如今睿兒回房了,也不需要再演了,他應該爽爽落落的走。
我的錯愕在他看來大概以為是拒絕,慍怒道:“送客人離開,這是基本的待客之道。”
他只當自己是客人。
我啞著聲音說:“好。”
帶上門,我送他下樓,今晚真冷,還在下雪。
地面上有積雪,我們一前一后的踩在積雪上,發出簌簌的聲音。
我雙手揣在兜里,低著頭,踩著他的腳印走,并沒有注意到蕭長卿何時停了下來,我一跨步,就撞上了他,心頭一跳,我猛地抬頭,有些尷尬:“不好意思,我……”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他清清冷冷的聲音打斷我。
打算?
我不知道他到底是指的什么,下意識第問:“什么?”
他抿著薄唇,面無表情,又像是在自己跟自己生氣似的,譏諷:“我還問你做什么,你自然是會選擇跟他了。”
我心口刺痛的厲害,蘇槿都告訴過他,我跟沈鈞到底怎么回事,他還說出這樣的話來。
我還能說什么呢?
他盯著我看了一會兒,又往前面繼續走,步子比剛才慢了許多。
我小心翼翼的跟著,保持著一步的距離。
當初蕭長卿成功拿回公司,奪回蕭家時,他說要我給他做妻子,做那蕭家的女主人,那時,我心里雖然有憂愁,卻也是等待著他所說的盛世婚禮。
可我等來的,只是他不停不停的忙,今天飛這里,明天飛那里,說選定日子,卻只是見他嘴上說了,并沒有行動。
他忍了將近兩年,一朝成功了,蕭海成入獄了,妻離子散,也算還了蕭家家破人亡的利息,他心里自然是高興的,能讓所有人都忌憚他,恭恭敬敬地再喊他一聲蕭總,蕭少,人生最得意的時刻,怕就是那個時候了。
后來,我住院了,忘記了過去。
再到后來,我親眼看著他跟別的女人在一起,我拒絕了他的求婚。
不知不覺中,我們竟然走到了這一步。
再長的路,再慢的速度,也有走到盡頭的時候,到了門口,我停了下來,還是叮囑了一聲:“你開車慢點。”
他凝住腳步,橘黃色的路燈將他的身影拉的很長很長,他隱在那一片光影里,似是用了一個世紀一樣漫長的時間,走了一光年的路,嗓音低沉地說:“若水,我還是想娶你,你愿意嫁嗎。”
沒有華麗的辭藻,浮夸的表情,只是這么一句簡簡單單,普普通通的話。
可就這么一句,令我幾乎熱淚盈眶。
那淚水,真的,就是頃刻間從眼眶滾落。
我沒想過,他還會再說這樣的話。
心里除了欣喜,還有忐忑,哪怕我想大聲的告訴他,從認識他那天開始,我就想嫁他,可此時,我還是不得不壓住內心的激動,問他:“蕭長卿,我已經不是以前的黎若水,你想清楚了?”
他從光影里走出來,一雙寒眸深深地凝視著我,說不上深情,卻溫暖如三月的陽光:“那件事,我可以當作沒發生,若真要追究,也是我沒有將你保護好,我惹你生氣,這些日子,我每天每夜,每時每刻都在想。”
我訥訥地問:“想什么?”
“還是想娶你,讓你成為我蕭長卿的老婆。”蕭長卿緩了緩,說:“我已經做了小狗,若水,你是想自己點頭答應,還是讓我到時候將你綁去禮堂?”
他這般說,我哪里還有選擇。
我破涕而笑:“好。”
這些日子,除了他在想,我也每時每刻都在想,在祈禱老天還能給我們彼此一個機會,如今,我等到了。
在我點頭那一瞬,蕭長卿愣了一下,旋即將我抱了起來,上一秒還裝著深沉,下一秒就像一個得了糖果的孩子:“我終于有老婆了。”
我們都很清楚,在一起,不一定以后會幸福,可現在至少我們都遵從著本心,我們清楚,分開,會讓我們每天都生活在痛苦里。
在大年三十這晚,我答應了嫁給蕭長卿。
我們走過了七年。
在那一片大雪紛飛里,我捧著他的臉說:“讓我們一起,走過今后的幾十年。”
雪花落在他的發梢,他的眸子里映著一個笑靨如花的我。
我的眼里,是孩子氣的他,也是一個成熟穩重的他,他粲然一笑:“老婆的話就是圣旨。”
蕭長卿這次沒再拖拖拉拉,很快找人確定了日子,婚禮就定在西方情人節那天。
時間很短,卻一點都不倉促,蕭長卿其實早找人訂制了婚紗,只是從來沒告訴我。
蘇槿知道我們即將結婚的事,坐在我面前,盯著我看了許久,又掐了我,掐了她自己,痛呼一聲:“不是夢耶,你們真要結婚了?”
我心情好,雖然被掐的有點疼,也一點不影響我的心情:“下午就去拍婚紗照,你說還有假嗎?”
“恭喜恭喜,真的,你們解脫了,我也解脫了,終于不用再看著你那張跟黑寡婦似的臉……”蘇槿意識到說錯話,連連打了自己嘴巴兩下:“看我這烏鴉嘴,亂說什么呢,百無禁忌,百無禁忌,你們一定會和和美美,恩愛白首。”
我笑道:“借你吉言,對了,我敷張面膜,下午拍婚紗照,才能美美的。”
“你這皮膚夠吹彈可破了,還敷。”蘇槿說:“把你的保養秘訣告訴我,你看我最近臉都糙,還長痘了。”
蘇槿指著自己嘴角上的一顆痘給我看,我笑話她:“誰讓你天天去吃辣,半夜還給我發信息,想要皮膚好,就早點睡。”
蘇槿吐槽:“你不也常常熬夜。”
我一笑:“我那是天生麗質”
我跟蕭長卿結婚的事,他早已經找了媒體公布,以前我還覺得,到時怕是承受不住議論的壓力,其實真到了這天,也沒什么受不受得住的。
日子是我跟蕭長卿過,別人的意見,跟我有什么關系呢?
蕭長卿那邊發聲后,我這邊也在用微博回應了結婚的事實,下面評論都炸了。
基本都是罵我的話,不看好。
江若昀都懵了,打電話給我:“若水,你們這也太突然了,能不能讓我緩口氣啊,至少,你先跟我通個氣,有點心里準備。”
我笑道:“現在你準備也不晚,對了,份子錢你也一并準備好了,還有,我恐怕得向你請假了,長卿說要去蜜月。”
睿兒是最高興我能跟蕭長卿結婚的了,他可是一直盼著這天,還囔著說要給我們當花童。
婚紗照拍好后,蕭長卿讓那邊加急,務必在三天之內就拿到。
請柬,訂酒店,菜系的安排等等,很多事情都來了,很匆忙,還很累,卻很幸福。
去取婚紗照這天,我順道開車去影樓拿了,然后送去蕭家老宅。
原本我以為蕭長卿這個時候會在公司,沒想卻在老宅看到了他停在院里的車。
冬叔來了老宅伺候,幫忙將婚紗照拿進了屋,我問:“冬叔,長卿在書房嗎?”
這么久了,也沒見人下來。
他應該聽到車子聲音啊。
“表少爺剛才還在書房。”
“那婚紗照就先放這里,我去樓上找他。”
上了樓,徑直走向書房,敲了門,并沒有人應,我擰開門進去,書房也是空蕩蕩的,蕭長卿并不在。
蹙了蹙眉,我準備出去,卻忽然聽見書架后面傳出咚咚咚的聲音。
就好像是有人在敲墻壁。
后背陰風陣陣。
我緊緊地盯著書架,壯著膽子走過去。
那聲音又沒了。
我伸手試圖取下書架上的書,看個究竟,書房的門,忽然被人從外面推開,我條件反射的收回了手,轉身看著進來的人。
蕭長卿走了進來,見到我在書房,他眼底好似閃過一絲慌亂:“你怎么在這。”
“我來找你啊。”我覺得奇怪,說:“對了長卿,我剛才好似聽到……”
“以后這書房,你還是少來,陰氣重,我打算找人把書房拆了,重新裝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