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著他好一會兒,才用平靜地語氣說:“都過去了,你去公司吧。”
“若水……”他喚了一聲我的名字,似有千言萬語,抿著唇,又沒說了。
其實我知道他心里自責(zé),可也怪不了他。
我跟黎夏桑本來就有宿怨,加上他總不能時時刻刻的在我身邊,意外,誰都無法預(yù)料。
“我沒事,你去公司吧。”我對他笑了笑,想起一件事來,問:“你的人格分裂癥,好了?”
好似自從我手術(shù)后,就沒見到他體內(nèi)的另一個出來。
見他眸中似有激動,我補充解釋:“我就想起了那么一件事,不知道對不對。”
我對他撒謊了。
我全部都想起了。
他說:“你沒記錯,在你住院的時候,我去接受了治療,已經(jīng)好了。”
“哦。”我輕輕應(yīng)了一聲。
蕭長卿之后也沒去公司,而是去了警察局,他這次不想放過黎夏桑。
黎明找到我求情,我這才知道。
“若水,念在我以前贊助過你,你也同姓黎的份上,能不能讓蕭長卿跟局里打聲招呼,放了桑桑。”黎明言辭懇切:“那傻孩子,其實沒有什么壞心眼,她就是愛錯了人,我們夫婦倆就這么一個女兒,還望你能高抬貴手。”
“她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想要我命了,之前,你們也幫著她,助紂為虐,想讓我在山西回不來,黎先生,黎夏桑的今天,多少也跟你有關(guān)系,養(yǎng)不教,父之過。”
黎明愣了一下,他以為我還失憶著,不記得以前種種。
“你、你都想起了?”
“是不是有點失望?”我冷笑了聲:“你說黎夏桑沒有壞心眼,可在我剛被你接回黎家沒多久,她就已經(jīng)朝我下手,一件件,一樁樁,我都記不清到底挨了她多少打,那時我覺得,你們黎家對我有恩,忍忍也就好了,可黎夏桑千不該萬不該,傷害我姐。”
“那、那都是個誤會。”黎明聲音急切:“若水啊,自從之前蕭長卿出事時,桑桑的精神狀況就出了問題,那傻孩子,我都勸過她好幾回了,就是認(rèn)準(zhǔn)了蕭長卿,我就是把她關(guān)家里也沒用,這次你也沒什么事,只要你不告她,我以后向你保證,絕不會再讓她傷害到你。”
我態(tài)度堅決:“若真有事,我根本就沒有機會再站在這里跟你說話,這次,我不會放過她。”
就黎夏桑那喪心病狂的性格,我若饒了她,指不定下次她又會作出什么事,傷害我,或者我身邊的人。
見勸說無效,黎明態(tài)度強硬了:“黎若水,你如此絕情,你還是人嗎,若不是你不過道德倫理搶了蕭長卿,我的桑桑,那會是最幸福的人,也不至于落到今天這步田地,你把她害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還不夠嗎,還想讓她下輩子在牢里度過。”
“我害她?那我的今天又是誰害的?”我的音量也拔高了幾分:“別試圖拿什么道德來綁架我,在廢廠的時候,我若不救她,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燒成了一具焦尸,我并不欠她,至于她今后會如何,警察會怎么處理,那不是我能決定的。”
在這三人循環(huán)的死結(jié)里,其實真的找不出是誰害了誰,可是黎夏桑都要拿汽油燒死我,難道我還會放過她嗎?
“你、你這人……”黎明氣的面色發(fā)白。
我懶得跟他廢話,直接將門給關(guān)上。
今天睿兒沒有去上學(xué),我一轉(zhuǎn)身,就見他不知何時站在我的身后,黑葡萄的眼睛看著我。
剛才我兇惡的樣子,難道是嚇到他了?
正要哄他時,睿兒忽然聲音稚嫩地問:“媽媽,你是不是已經(jīng)想起了爸爸,想起了睿兒啊。”
很多事,睿兒都已經(jīng)懂了。
我若承認(rèn),睿兒轉(zhuǎn)頭必定會告訴蕭長卿。
不過,我又能怎么對自己的兒子撒謊。
正要承認(rèn),睿兒小手放在嘴邊,一副小大人的模樣:“媽媽不想讓爸爸知道對嗎。”
這兒子是不是也太聰明了。
我點了點頭。
睿兒笑瞇瞇地說:“媽媽放心吧,我是不會告訴爸爸的。”
“為什么啊?”
“爸爸說,他之前傷害了媽媽,惹媽媽生氣了,老師說,犯錯了,是要受罰的。”
這是邏輯關(guān)系?
“這話肯定不是老師說的。”我哭笑不得,揉了揉睿兒的頭發(fā):“小鬼精靈。”
“這是我跟媽媽之間的秘密。”
我笑了笑:“好。”
蕭長卿若是知道被自己的兒子算計,不知道會不會后悔,給了這么強大的基因給睿兒,請了那么多老師教,最后卻坑爹了。
前幾天我看網(wǎng)上有一則新聞,有一位十歲的神童,炒股特別厲害,是目前最年輕的一位炒股神童,說不定以后成就超過巴菲特。
那時我還羨慕別人家的兒子,現(xiàn)在一看,自家的兒子才是最聰明的。
黎明在我這求情失敗了,可也不會放棄這唯一的女兒,后來,他出具了黎夏桑精神狀況有問題的證據(jù),證明黎夏桑在綁架我,拿汽油燒我,都是在精神不正常的情況下。
而被抓進(jìn)去的黎夏桑,精神也一直恍惚,這跟她之前受過刺激有關(guān),她可是也差點被燒死,嚇都嚇出病來了吧。
若是黎夏桑綁架的是別人,這案子說不定也就這么結(jié)了,黎夏桑最多就是被送去精神病院,等到風(fēng)聲過去,黎明再把人接出來,什么事都沒有了。
可偏偏那個人是我,我確實沒什么本事斗黎明,可蕭長卿在后面推波助瀾,這黎明花了不少錢,最后也是徒勞無功。
黎夏桑被以故意傷害罪,判了十年,緩期執(zhí)行。
十年牢獄之災(zāi),也夠黎夏桑受得了。
其實,看在黎夏桑那一條斷腿上,蕭長卿也算放了她一馬,不然,十年有期徒刑哪里夠啊。
執(zhí)行緩期期間,黎夏桑被送去了醫(yī)院治療。
得知這結(jié)果,蘇槿開了一瓶啤酒:“真是大快人心,這肯定得喝一杯慶祝。”
“好。”
沒有出去喝,就是家里準(zhǔn)備了一點小菜,在客廳里喝了起來。
家里有孩子,我自然也不會亂來,喝多了,也就是意思意思。
想起了件事,我問:“你那酒吧準(zhǔn)備的怎么樣了?”
蘇槿打算開酒吧,陳揚之前給了她不少錢作為補償。
這人總不能耗了幾年,最后人沒了,錢也沒了。
都不是小女孩了,這是生活,是現(xiàn)實,沒那么多清高,要生存,就得有錢。
這錢,換做是我,那也收啊。
蘇槿喝了一口啤酒,說:“下個月初八就開業(yè),對了,那沈鈞怎么回事,都走了好長時間了,也沒個音信,也不知道沈鈞能不能趕得及回來,我還仗著他給我震場子呢。”
我心里也納悶?zāi)亍?
“他沒在,不是還有小三子,到時讓小三子帶著兄弟給你震場子,保準(zhǔn)沒事。”
“話是這么說,難道你不擔(dān)心沈鈞?這去可可西里,也去的夠久啊,難不成他還打算去那邊發(fā)展業(yè)務(wù)?”蘇槿打趣。
“回頭我問問喬寒。”我給沈鈞打過電話,都沒聯(lián)系上。
“也就你能把人給召喚回來。”蘇槿環(huán)顧了一眼房子,起身湊到我身邊來,神神秘秘地問:“你們這都同居了,怎么還不搬回去,哪怕?lián)Q個大點的房子啊,你看這兩孩子,還有保姆,再倆大人,這哪里住的下,不覺得委屈啊。”
三室兩廳的房子確實小了。
“再說吧。”我躊躇著說:“我跟他之間,看似沒有什么問題了,無形中,卻又隔著很多很多東西,以前覺得有愛就夠了,可隨著一年一年過去,心境變了,顧慮多了,想法多了。”
“以前?”蘇槿抓住關(guān)鍵詞,驚呼道:“丫的,你都記起來了?”
對了,我還一直沒找時間跟蘇槿說這個問題。
我拿著酒瓶子碰了碰她手里的酒瓶子,一笑:“想起來了。”
“這確實得喝一個。”蘇槿一飲而盡,八卦道:“你不會是還沒告訴蕭長卿吧?”
“還真被你猜中了。”大拇指摩挲著酒瓶子,我說:“還不知道怎么跟他開口,順其自然吧。”
“若水,我真不知道你們倆之間到底出了什么問題,手術(shù)之前你就怪怪的,難道蕭長卿背著你跟外面的小母狗搞上了?”
“別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好嗎。”我失笑:“他不是這樣的人,只不過是,我覺得在一些觀念上,我們有分歧,問題說大也不小。”
蘇槿盯著我看了好一會兒。
“怎么了?”我茫然。
蘇槿說:“若水,你變了,比以前變了好多,以前那個不管不顧的你,消失了。”
我一怔,悵然道:“蘇槿,難道你不覺得,這一切都是我的不管不顧造成的嗎?如果我沒有那樣偏執(zhí)的認(rèn)定蕭長卿,或許我就不會跟黎夏桑結(jié)仇,也不會害我姐受那么多傷。”
一想到霍敏君臨終前的眼神,我充滿罪惡感。
看到貝貝時,那股罪惡感仿佛要將我吞噬。
“其實吧,什么事都是過猶不及。”蘇槿歪頭看我,笑了笑:“只怪我們都明白得太晚。”
不過,明白歸明白,有的情,還是會繼續(xù)。
蕭長卿給我打電話時,是在晚上十一點點。
準(zhǔn)確的說,是他的秘書給我打電話,讓我去一趟,說是蕭長卿喝醉了,讓我去接。
平常他應(yīng)酬也是自己回來,或者秘書送回來,為什么這次偏偏叫我去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