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她吼得一愣一愣的,在我所能記得的事情里,并沒有答應過黎夏桑什么。
黎夏桑杵著拐杖走過來,我以為她會干什么,沒想,她就在我對面找了一塊木板坐下來,手一直緊握著拐杖,撩開裙子,露出假肢,嘴角的笑那樣悲涼:“黎若水,你看,我為了他,連腿都不要了,這些,你做不到!
之前沒有人告訴我的時候,我還以為黎夏桑天生就是瘸腿,沒想還跟蕭長卿有關。
好好的美人,就因為腿帶了殘疾,還是有點令人同情。
我還想保小命,只能先順著她的話說:“這世上,你最愛他,別人都比不過。”
“那是自然,我認識長卿很多很多年了。”黎夏桑似想起什么,臉上帶著純情少女的笑,還有一份驕傲,對蕭長卿的引以為傲。
“那你們關系一定很好了,他也一定喜歡你。”
“你沒有出現的時候,我跟長卿的關系確實很好,可你的出現,所有都不一樣了。”黎夏桑眸底劃過一抹陰毒:“都是你,從你進黎家那天起,我就不喜歡你,為什么你要跟我搶!
見她情緒激動,我睜眼說瞎話:“我真沒跟你搶,蕭長卿他心里一直喜歡的就是你,昨天他還跟我說,想找你復婚呢,向我請教,怎么哄你!
黎夏桑愣了一下,有那么片刻,她眼里是欣喜的,可那只是稍縱即逝,轉眼搖著頭:“不可能,你又想騙我!
“不信你給他打電話問啊,我騙你做什么,現在我被你綁到這里了,我也沒那個騙你的必要了。”我一開始就覺得黎夏桑腦子有點不對勁,希望能唬住她。
她心里最在意什么,最想聽什么,那我就說什么好聽的給她聽。
不過黎夏桑沒上當。
“不,你想騙我,你想讓長卿來救你對不對。”黎夏桑惡狠狠地瞪著我:“我不會再上你當了,除了你死,長卿是不會回到我身邊來的!
之前還微涼的空氣,驟然變得干燥起來。
黎夏桑丟開了拐杖,拖著瘸腿,一深一淺的走向不遠處的一片空地,我這時才注意到,那堆滿了汽油。
黎夏桑想燒死我。
心一下子揪了起來。
我不能坐以待斃,可手機早被沒收,手腳被捆,這個地方,喊人也不會有人來。
目光落在有一塊切口的集裝箱,趁黎夏桑去提汽油,我慢慢地挪過去,慌急的利用切口,試圖割斷繩子。
我看不見背后,好幾次都磨到了皮肉,疼的我倒吸一口涼氣。
黎夏桑費力提了一桶汽油過來,擰開蓋子澆在我腳邊,這丫的,還真是瘋了,魔癥了似的,嘴里念著:“我要燒死你,燒死你!
“黎夏桑,我跟你說真的,蕭長卿他真的跟我說想和你復合,以前的恩恩怨怨,我又不記得了,你說我能騙你什么啊。”我一邊抓緊時間割繩子,一邊試著拖延時間:“蕭長卿他去我那主要就是因為孩子,跟我沒半毛錢關系!
“黎若水,你太狡猾了,難怪長卿會被你騙得團團轉!崩柘纳H持冗^來,捏住我的下頜,嗤笑道:“你不是不記得以前的事嗎,那我幫你一件件回憶!
明明挺干燥的氣溫,忽然,只覺背后涼颼颼的。
我停止了割繩子。
只聽,黎夏桑一件件將以前的恩怨都列出來。
“黎若水,其實我也不想跟你為敵,是你逼我的,從你進黎家那天起,我就說過,我的東西,你永遠別想搶,你不過是我家養的一條狗,你偏偏不聽,霍敏君的悲劇是你釀成的,蕭倫的死,也是因為你,你不該活在這世上。”
“蕭倫死了?”
之前我碰到蕭念,她可不是這樣說的,她不是說蕭倫還定時給她打錢嗎。
在我疑惑時,黎夏桑冷哼一聲:“忘了,你已經不知道了,對,蕭倫死了,現在的那個好像叫什么蕭碩來著!
我云里霧里,蕭碩又是誰?
我很煩躁,為什么要遺忘過去。
這次黎夏桑不再向我解釋,她松開我,仰著頭看向濃濃夜色,似是在喃喃自語:“今晚都結束了,解脫了。”
說著,她還自己笑了笑,讓人心里發毛。
她又走向空地提汽油,一桶一桶倒在我的四周。
見最后就剩下兩桶了,我心里急的不行,快速的割繩子。
氣人的是,繩子一直都割不斷,我感覺到最多的是痛,手心粘乎乎的,是血。
額頭淌著細汗,那時,我的腦子里忽然浮現了好多好多片段,跟放電影似的,我額頭的細汗,也大顆大顆的淌下來,后背也是被汗水浸透了。
自己好似曾經被困在一輛車子里,車子不斷不斷地在水中下沉。
這種瀕臨死亡的感覺,似曾相識。
腦子里浮現著過去的記憶,我手上的動作也沒停,拼了命的割繩子。
我不想死。
黎夏桑又提了一桶汽油,就澆在我的腳邊。
她來回提了這么多,也累了,不過為了讓我早點死,她只歇息了一會兒,又折回去提最后一桶。
我看著她費勁的提過來,然后全潑在我的身上。
汽油味鉆進鼻子里,特別的刺鼻。
黑乎乎的汽油,從我腦袋上潑下去,粘著頭發,睫毛,衣服,滿身都是。
這可不是鬧著玩的,看著她拿出打火機,我腦袋都炸了,感覺身上的每一根汗毛都豎起來,冷風從毛孔鉆進去,渾身都冰冷冰冷。
“黎夏桑,你冷靜一點,這樣是不能解決問題的,燒死我,你也會坐牢的,到時你不還是得不到蕭長卿是不是,多不劃算。”
“無所謂啊,只要你死了,我心里就高興。”黎夏桑把玩著手里的打火機,啪嗒啪嗒一聲,我就看著那火苗,一會竄出來,一會又熄滅,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她啪嗒一聲,將打火機打燃,嘴角綻放著如一朵罌粟花的笑:“黎若水,一切都結束了。”
她將手中的打火機往空中輕輕一拋,繩子在這個時候割斷,我猛地站起來,撲向黎夏桑,身后燃起大火。
那時,我能感受到后背灼熱感。
腳上依然是被捆著繩子,剛才千鈞一發之際,也是為了保命,不知哪里來的力量,我這才躍起,跳出了汽油圈。
黎夏桑被我撲倒在地上,她的身上也沾了汽油。
那時我想,就算是死,也要拉一個墊背的。
火順著地上的汽油燃了過來,我動作迅速的腿蹭著地面往后退,黎夏桑嚇的尖叫,加上一只腿是高度截肢,她根本就沒退。
其實她想要我命,就算她真被火燒死了,那也只能算意外,我不用背上法律責任,可那時還是心軟了一下,我抓著她肩膀上的衣服,用力將她朝后拖了一把。
我們都倒在地上,幾米外的地方,就是一片火海。
大火灼熱著皮膚。
我都快沒力氣了,卻不能松懈,趕緊坐起來,將腿上的繩子給解開。
將鞋子都脫了,因為上面也沾了不少汽油。
如果剛才不是借著黎夏桑我滾落到安全的地方,我所過之處,必定沾上汽油,大火也必定燒過來。
這時,不遠處響起警笛聲。
由遠及近。
看到蕭長卿與警察一起來時,我才徹底松了一口氣。
都說大難不死,必有后福。
我不知道,我以后會不會有福。
我這條命,黎夏桑可想要了兩次。
我也沒受什么傷,就是手被磨破了,看著有點嚇人。
我將帶汽油的衣服脫下來,蕭長卿將他的衣服套在了我身上。
我看著他當時手都在發抖,是后怕吧。
畢竟,我剛才離死亡就是一步。
我若要等著別人來救,也早死了。
“若水,對不起。”
他的眼中含著晶瑩的東西。
將我抱得緊緊的,就怕消失了。
我抬了抬手,看著黎夏桑被帶上警車,我想擁抱蕭長卿的手,終究還是放下了。
我收拾好后,去警察局做了筆錄。
報警的是路人,警察也從監控里調出了我被黎夏桑綁走的畫面。
我交代了廢廠里發生的事,從警察局離開時,我看到了黎明夫婦。
黎母就一見到我就哭:“就是你這個掃把星,你把我女兒害苦了!
或許,這一切都是劫。
誰讓黎明當初要為了一個虛名贊助我,還想利用我嫁給蕭倫,在商場上獲得利益。
這世上的一切都是公平的。
剛才我能救了黎夏桑,已經算夠意思了,否則,他們該去的就是停尸房,而不是警察局。
昔日的種種在我腦海里浮現,真是因果循環。
“這一切都是黎夏桑她咎由自取!
說這話的是蕭長卿。
我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沒說,走出了警察局,剩下的事,警察會處理。
一想到幾個小時前的瘋狂,我也后怕啊。
當晚,我依然是在貝貝的屋里睡覺,不過我這一夜并未睡著。
相信蕭長卿,也是一夜未眠。
翌日。
我打開門時,就見他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果然是一夜未睡,那煙灰缸里,堆滿了煙頭。
我沒有理他,自己走到飲水機旁,倒了水喝。
“若水,我害怕了一夜。”
蕭長卿忽然開口。
我下意識的捧緊了水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