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恨不得把我擁有的所有都給霍敏君，只求她別再去賣了。
見她杵著，一副無動于衷的樣子，再想到療養(yǎng)院里我媽向我磕頭的場景，我只覺得快要被這兩個最親的人逼瘋了。
我氣的沖霍敏君大吼：“你到底想要什么，你說啊，不管我做得到，做不到的，我都去想辦法為你做到，姐，我求求你，就當我求求你了，行不行。”
“若水，我早說過，你幫不了的。”霍敏君眸中一片灰白落寞：“我的傻妹妹，你若真想幫我，就別管我。”
一聲傻妹妹讓我熱淚滾滾。
我抓著她的手臂，看著她有些語無倫次的問：“姐，你告訴我，為什么你要這樣做，你到底瞞了我什么，你之所以變成如今這樣，其實不完全是因為當年的強奸是不是，自從爸去世后，你一直恨媽，不愿去見她，是不是咱爸的死另有蹊蹺，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我緊緊地鎖著霍敏君的眼睛，不錯漏她任何表情。
聽到我提起當年的事，霍敏君臉色頃刻間就變了，那雙落寞的眼里仿佛掀起了巨浪，她在怕，她企圖用拔高的聲音來掩飾那份慌亂：“你在胡說八道什么，這些話你從哪里聽來的，沒有的事。”
我從來沒有見過霍敏君如此恐懼過。
她的反應讓我也恐懼不安。
“若我是胡說八道，那你告訴我，為什么你忽然會恨媽，小時候你是最粘媽的，到底是什么讓你變了。”我咄咄逼人，盯著她的眼睛，不讓她閃躲：“今天我去看媽了，她想起了一些事，她提到李叔叔，提到爸的死跟她有關，更是將我當成了你，不停的給我磕頭，說著一些莫名其妙的話，姐，你一定知道什么對不對，咱爸的死其實不是意外，對不對？”
“什么李叔叔，什么爸的死跟那瘋子有關，一派胡言。”霍敏君忽然特別生氣，倏地站起來，大聲道：“黎若水，你到底怎么回事，一個瘋子的話你也信，你想知道我為什么恨她是吧，那我告訴你，我就是看她不順眼，覺得她瘋了，給我丟人，她把我們帶到這世上來，可她卻沒有能力給我們好的生活，讓我們受這么多苦，所以我恨她，恨不得她去死。”
不，我不相信霍敏君是這樣的人。
她不會因為母親瘋了才嫌棄。
可她眼里的恨意那樣真切，沒有半點虛假。
“李建明，那個城里來的支教，媽曾經帶他來過家里做客，還買了好多糖果，給你買了新衣服，你怎么會不記得，姐，你別想糊弄我，媽她雖然瘋了，可我相信她說的話都是真的，爸到底怎么死的，你告訴我啊，告訴我。”我哀求著霍敏君，只想得到一個真相。
霍敏君緊緊的握著我的肩膀，定定地看著我，一字一頓的說：“若水，你記住，那就是個瘋子，她所說的每個字都是瘋言瘋語，你不能聽，知道嗎，以后更別去管那個瘋子，在這世上，你只有一個親人，那就是我。”
如果我是三歲的孩子，或許會信霍敏君的話。
可我不是啊。
我打掉她握著我肩膀的手，抹了抹眼淚，望著她：“姐，你可以不告訴我爸到底怎么死的，但是我也告訴你，這件事我不會就此作罷，我一定會弄清楚……”
“弄清楚什么，難道你還真覺得是那瘋子害死了爸？”霍敏君厲聲打斷我：“你是想要求證是不是咱媽害死了咱爸嗎？得到答案之后呢，你要去把那瘋子送進監(jiān)獄嗎？你要親手將自己的母親送進去嗎？”
霍敏君最后那句話就像是一根鞭子，抽的我神魂分離。
我能親手送我媽進去嗎？
不可能。
我怔怔的望著霍敏君，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所以說，爸的死真跟媽有關系對嗎？你早就知道是不是，這才是你恨媽的原因。”
霍敏君眸中有淚光閃爍，她望了眼窗外，用很平靜的語氣說：“那就是個瘋子，你就當從來沒有聽到那些瘋言瘋語。”
我也真希望沒聽到，不知道。
剛才還想求一個真相的我，此刻卻連當年的事，一個字都不敢提，不敢問。
知道越詳細，越痛苦。
這些年來，霍敏君就是一直承受著這種痛苦。
空氣突然安靜下來，明明窗戶開著，空氣在流通，我卻覺得很壓抑，像是被一張密集的網籠罩著，有些喘不過氣。
忽然門外響起敲門聲，將沉默打破，也將我從短暫的痛苦里拽回來。
霍敏君背著我抹了抹眼角，然后過去開門。
“敏君，我給你買了一些補品，你太瘦了，需要好好補補……”
這聲音怎么這么熟悉。
我扭頭看過去，對于顧琛出現這里，我感到十分意外。
同樣的，顧琛眼里也寫著錯愕。
我們異口同聲：“你怎么在這里？”
“你怎么在這里？”
霍敏君目光來回看了看我跟顧琛，問：“你們倆認識？”
我完全沒想到，顧琛跟霍敏君竟然還認識，而且聽剛才的稱呼，還不是一般的認識。
蘇槿來我店里的時候見過顧琛，更知道顧琛追求我的事，但是我從來沒有跟霍敏君提過顧琛。
我說：“姐，我和顧學長是一個學校的。”
“姐？”顧琛眼里透著茫然：“若水，原來你就是敏君的妹妹，你們不是一個姓，我還真是沒想到，這還真是緣分啊。”
“我也沒想到你會認識我姐。”
霍敏君接過顧琛送來的補品，對我說：“若水，竟然你們認識，那我就不用介紹了。”
見顧琛在這，而蕭長卿還在樓下等著，我也就對霍敏君說：“姐，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霍敏君雖然沒有明確給我答案，可是我已經不敢再問下去了。
她也沒留我。
我下了樓，還沒走出小區(qū)，顧琛忽然追了出來：“若水，一起走吧。”
凝步看著他走上來，我問：“你不是找我姐嗎？”
“是啊，我是來給她送東西的，東西已經送了，我自然要走啊。”顧琛溫笑著說：“若水，你看我就說我們有緣分。”
就算是緣分，那也不是顧琛所以為的那種。
“你跟我姐怎么認識的，我之前可從來沒聽我姐提過你。”
顧琛說：“就是上個月，你姐貧血暈倒了，我正好碰見將她送去醫(yī)院，就這么認識了。”
我從來不知道霍敏君暈倒的事。
她總是這樣，如果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會麻煩我的。
“真是謝謝你了。”
“舉手之勞的事，你姐已經謝過了，若你想謝，我可不要口頭上的謝謝，不如你陪我吃頓飯吧，我朋友新開了一家日料店，味道很不錯。”顧琛眼里帶著誠摯。
“抱歉，我已經有約了。”我的目光越過顧琛，看向不遠處。
蕭長卿大概是見我久久沒有下來，想要上去找我，抱著睿兒走了過來。
顧琛順著我的視線也看見了蕭長卿。
“若水，他是已經結婚的人，你這樣下去，只會萬劫不復。”
他的語氣里充滿著擔憂，還有惋惜。
我睨了顧琛一眼，苦笑道：“學長，我早已經萬劫不復了。”
丟下顧琛，我走向蕭長卿。
睿兒見到我就張開手想要我抱，我自然而然的將睿兒抱過來，那動作熟練的，連我自己都沒有察覺，我?guī)缀鯇㈩寒敵闪俗约旱暮⒆印?
“走吧。”
“他還在糾纏你？”蕭長卿的語氣里含著醋味。
我斜睨了他一眼：“碰巧遇見的，別什么醋都亂吃，還有完沒完了。”
蕭長卿暴走：“黎若水，你長脾氣了是不是。”
“幼稚死了。”
我抱著睿兒加快了步子，一點都不想理吃醋吃的智商像小孩子的蕭長卿。
以前蕭長卿在我眼里就是個神經病，現在更是病入膏肓，無藥可救了。
上了車，蕭長卿說要帶我出去吃，今天我哪里也沒有興致去，也沒興致吃什么，懶懶地說：“回去吧，隨便煮點就行了。”
蕭長卿也是看出我情緒低落，也沒說什么，將車子開往公寓。
蕭長卿不會做飯，我又不想動手，最后也就叫了外賣。
睿兒已經睡著了，我跟蕭長卿兩個人坐在飯廳，靜靜地吃著外賣。
他也不問我找霍敏君說了什么，只一個勁的夾菜給我：“多吃點。”
看著碗里堆著越來越多的菜，我停下筷子，望著蕭長卿，抿著唇，猶豫了半天，深吸了一口氣，還是鼓起勇氣問：“蕭長卿，你能為了我跟黎夏桑離婚嗎？”
我的聲音很輕很輕，可在這寂靜的空間里，卻是字字清晰。
蕭長卿夾菜的手微微一頓，抬眸淡淡地瞥了我一眼，繼而將菜夾到我碗里：“現在我不能答應你。”
他可真誠實。
一點敷衍欺騙都沒有。
可我倒寧愿他騙騙我。
我捏緊了手中的筷子，盯著他，語氣盡量放輕松：“你依然沒有改變以前的想法，你只會許諾我除名分以外的東西，拿我像情人一樣藏著，蕭長卿，如果你說愛我是真的，那我希望你能給予我尊重，在你沒有離婚之前，我們就先不要再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