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掙脫了手,帶著濃濃的鼻音:“我們之前確實很不愉快,我很不愿見到你,更不想跟蕭家扯上任何關系,你以后別來了。”
我不敢去看他,聽他說的每一個字,慌急的按了電梯。
可電梯遲遲不上來,他就在我身后一步的距離站著,哪怕他什么都不說,突然安靜下來的空氣,令我心慌,緊張。
更讓我渴望。
我強忍著思念,轉身投入他懷抱的沖動,緊緊的咬著唇,故作十分平靜的樣子。
電梯終于來了,我踏出腳進去。
就在他也要進來時,他的手機忽然響了,他掏出手機接通,電梯緩緩關上,將他那張俊逸的臉一點點隱去。
電話是黎夏桑打來的,在電梯徹底關上之前,我聽見蕭長卿說:“桑桑,我馬上就回去了,你想吃什么,我給你帶回來……”
心隨著電梯,猛地一沉,像是墜入無盡的深淵里。
他根本還是沒有想起什么來,只不過是憑著感覺來了。
盯著電梯壁里的自己,那張寡淡的臉,真是有些難看。
我扯了扯嘴角,努力揚起一抹笑,在心里告訴自己。
黎若水,別想了,別再害他了。
只要我不跟蕭長卿糾纏,哪怕我拒絕沈鈞,他也不會去找蕭長卿麻煩。
我打車去了跟蘇槿還有霍敏君約好的地方,今天大年三十,都在家里團年,街上冷清了許多,不過火鍋店卻很是熱鬧。
對了,吃火鍋的地方是馮騰的店里,蘇槿找的地方。
看來她跟馮騰走得比我想象中近。
下車,我將帽子扣上,走進火鍋店。
蘇槿訂的是包間,當然,蘇槿來了,而這又是馮騰的店,他肯定會在。
推開包廂時,看到馮騰我也就不意外了。
只是沈鈞的出現,讓我錯愕。
他怎么會在這里?
我拿眼神詢問霍敏君跟蘇槿,她們暗地里沖我搖了搖頭,看來她們也很無奈沈鈞的出現。
我站在門口遲遲沒進去,包廂氣氛就有點詭異了,馮騰左右看了看,有點不明狀況。
沈鈞率先打破沉默,笑著沖我說:“若水妹妹,怎么杵在門口不進來。”
我蹙了蹙眉,將門關上,因為包廂內溫度較高,我將外套跟圍脖都取下,掛在一旁的架子上,在離沈鈞最遠的位置找了個座位,拉開椅子坐下。
有沈鈞在,我很不自在,加上剛才還碰見了蕭長卿,整個人,整顆心都是煩躁的。
馮騰是個聰明的人,自然看出了問題,開口緩和氣氛:“今天大年三十,能跟大家在一起團年,真是緣分,今晚想吃什么,各位美女隨便點,我馮騰請客。”
說著,馮騰側頭與旁邊的沈鈞交頭接耳,不知道說了什么。
爾后馮騰起身換到了蘇槿的左手邊,沈鈞坐到我這邊來。
我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你可真是陰魂不散。”
沈鈞不以為意的笑了笑:“追女人,就得死纏爛打,這可是你姐說的。”
聞言,我將目光看向霍敏君。
霍敏君心虛,眸光閃躲,干笑著說:“都愣著干嘛,肚子都餓了,先點菜點菜,吃完了趕下一場,蘇槿,我記得你喜歡吃鴨腸吧,要不就來三份鴨腸,再來兩份牛肉……”
霍敏君拉著蘇槿有模有樣的開始點菜。
蘇槿又問旁邊的蘇明想吃什么。
我端著面前的白開水,悠悠地喝著。
我并沒有怪霍敏君的意思,怕是沈鈞纏著她討教,她也就隨口編了一個招數打發沈鈞。
馮騰是個幽默又會活躍氣氛的男人,且紳士又體貼,全程都照顧著蘇槿,并對我跟霍敏君兩位女士,也很關照。
直到沈鈞看了馮騰一眼,馮騰識趣的不再關照我。
說來命運也真是奇怪,這個團年飯,沒想到竟然會和沈鈞一起吃,一起跨年。
飯桌上,沈鈞不斷給我夾菜,看著碗里堆積成小山的肉類食物,我又想起了蕭長卿。
只要我的大腦放空,蕭長卿就會浮現在腦海。
見我走神,沈鈞拿手肘碰了我一下:“想什么呢,多吃點,你太瘦了。”
鼻尖忽地一酸。
蕭長卿也說過類似的話。
我端著桌上的啤酒灌了一口,悶悶的嗯了一聲,拿起筷子將沈鈞夾的菜都吃了。
在沈鈞眼里,我是在向他妥協,他的方法,好似用對了。
可在我眼里,我只是在懷緬與蕭長卿的過去。
霍敏君也訝異我如此聽話,看了我一眼,什么沒說,又繼續吃她的。
吃了火鍋后,我們去娛樂城唱歌。
原本我跟霍敏君都要坐馮騰的車,沈鈞忽然拉住我,對霍敏君說:“你坐馮騰的車吧,我跟若水先過去等你們。”
“我要跟若水坐一塊兒……”
霍敏君話都沒有說完,沈鈞將我塞進了他的車,自己也坐了進來,并將車門給鎖死了。
霍敏君氣的踹了沈鈞的車子一腳,沈鈞心情好,也不計較,發動車子先開去娛樂城。
晚飯是馮騰請的,沈鈞這人是不會占誰便宜,也不愿欠別人,在馮騰他們還沒到之前,他已經先把包廂訂了,錢都給預付了。
蘇槿與霍敏君都是在夜場老手,玩得嗨,蘇明應該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很拘束,蘇槿幾次讓他自在一點,蘇明還是靦腆的坐在角落里吃水果,喝果汁。
蘇槿跟馮騰玩骰子喝酒,霍敏君點了一首悲傷的歌在那獨唱。
我漫不經心的把玩著酒杯,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著,沈鈞忽然倒了兩杯酒,說:“若水,我們喝一個。”
我睨了他一眼,也不矯情,端起酒杯跟他碰了一下,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酒杯剛放在桌上,沈鈞又倒了一杯:“今天你有心事。”
“那你猜猜,是什么心事。”我端起酒杯,揚了揚眉:“你猜中了,這杯酒我就喝。”
沈鈞盯著我凝視了幾秒,那雙眼睛像是會讀心術一樣,篤定地說:“你見到了蕭長卿。”
是不是所有人都知道蕭長卿是最能影響我的人?
我笑了笑,什么也沒說,將杯中的酒喝了。
“在你心中,其實已經不那么排斥我了,對嗎。”他又給我倒了一杯。
這次我沒有喝,而是問他:“有煙嗎?”
沈鈞二話不說的掏出煙,并給我點上。
我抽了一口,這味道真的很不好,太嗆人了,我連連咳嗽了幾聲,苦笑道:“沈鈞,導致蕭長卿忘記我的罪魁禍首是你,就算你對我殷勤又如何,你什么都改變不了,你強行擠進我的世界,為難了我,也讓你自己很難堪。”
沈鈞將桌子的酒一飲而盡,爾后重重的將酒杯擲在桌上:“我沈鈞就喜歡做強人所難的事。”
說著,沈鈞起身,走到點歌臺,點了一首粵語歌,拿著話筒看著我,目光定定:“這首《堅持》,我為你而唱。”
以前我聽過沈鈞唱歌,很好聽。
當他張口唱時,時光仿佛真回到了從前。
霍敏君坐到我身邊來,問我:“你又刺激他了?”
我語氣淡淡地說:“他就是個瘋子,哪怕不刺激,也隨時發狂。”
“沈鈞是一頭狼,走在刀尖上的人,你掌控不了他。”霍敏君說:“對付這樣的男人,你就別拗著性子,得用懷柔政策。”
我睨了她一眼:“所以你就給他支了死纏爛打的招?別說你不知道我最討厭的就是這招。”
霍敏君笑了,嫵媚風情的撩著長發:“我哪里知道他這么聽話,真信了,對了,要不你考慮考慮把這頭狼馴服了,最近他確實還蠻聽你話的。”
“我才不干自掘墳墓的事。”我聳了聳肩。
蘇槿那邊喝高了,跟我打了個招呼,說是要出去透透氣。
馮騰也跟著出去了。
霍敏君拍了拍我的肩膀,十分有興致地說:“這馮騰看上蘇槿了,現在蘇槿喝得爛醉,我們倆打賭,看這馮騰是真君子還是假小人,會不會趁人之危。”
經霍敏君這么一說,我有些擔心馮騰真趁人之危。
男人,可都是一個德性。
“蘇槿最近在跟陳揚鬧矛盾,心情肯定不好,我出去看看。”我起身出去,沈鈞也想跟著來,我瞪了他一眼:“我上個洗手間你也要跟著?”
沈鈞沒有跟來了。
我出了包廂去找蘇槿,走廊里也沒看見人。
她的手機在包廂里,打電話肯定不行,只能慢慢找了。
我去洗手間,樓梯口都去找了,并沒有人,更沒有看到馮騰。
我有些擔心,真怕霍敏君說的事會發生。
這一層樓我都找了,沒有看見人,也就下樓去門外找。
幸好,蘇槿沒事,她坐在門口不遠處的花壇上醒酒,馮騰在一旁陪著她。
蘇槿清醒了許多,我聽見她對馮騰說:“你應該知道,我是別人包養的小三,不是個好女人。”
“我馮騰從來沒看走眼過一個人,你渴望愛情,渴望男人的呵護,疼愛,這些我都可以給你。”
哪個女人渴望的不是這些啊。
多少女人為此撞的頭破血流,丟了青春,丟了自己。
見蘇槿沒事,我也沒過去打擾兩人,悄然離開。
我乘電梯上樓,一出電梯就與熟人相撞。
是蕭念。
我沒想她竟然會來這里。
同樣的,蕭念見到我也感到意外。
旋即滿眼戒備地盯著我:“你來這里做什么,你是不是跟蹤堂哥來的,你還是沒死心是不是。”
聽這意思,蕭長卿也在這?
蕭念話音剛落,蕭長卿果真就從對面走了過來,不過他不是一個人,他的身邊還有杵著拐杖的黎夏桑。
黎夏桑一如既往的看我不順,卻還得裝成白蓮花的樣子,跟我假裝熟絡,親切打招呼:“若水,你也在這里啊,是跟朋友們來玩嗎?”
“嗯。”我禮貌性的應了一聲。
黎夏桑喜歡演戲,我不介意陪她演。
黎夏桑自然而然的挽著蕭長卿,笑靨如花:“對了,我聽蕭念說,你交男朋友了,什么時候帶回家看看啊,讓我跟你姐夫替你把把關。”
我抬眼看向蕭長卿,他面無表情,一點情緒波動也沒有。
蕭念這時附和著說:“顧家太子爺隔三差五來給嫂子送關懷,表愛心,嫂子,我哥都已經去世了這么久,你要是想再嫁的話,我們也會很高興的。”
這一唱一和的,跟排練過似的。
我心中冷笑:“那我還真是謝謝了。”
都是千年的狐貍,演什么聊齋。
我真不想跟這倆女人夾譏帶諷,虛與委蛇。
蕭長卿這時開口:“桑桑,蕭念,我們還是別打擾堂嫂跟朋友聚會。”
不管黎夏桑跟蕭念如何看不慣我,卻不及蕭長卿這么輕飄飄的一句。
我目光怔怔的盯著蕭長卿,明明幾個小時之前我們還見過面,他還不是這樣的冷漠,他還欣喜的跟我說想起了點什么。
可此時,他看我的眼神真的比陌生人還陌生。
蕭長卿帶著黎夏桑進入電梯,蕭念故意拿手肘碰了我一下發泄不滿,才跟著走進電梯。
我身子晃了晃,看著電梯合上,對上蕭長卿的眼神,那里面含著一抹我熟悉的笑意,狡黠的笑。
心像被什么撞了一下,蕭長卿他……是不是想起了?
以前的蕭長卿已經夠難琢磨了,如今的他,更加神秘,令人看不透。
我失魂落魄的回到包廂,霍敏君在我面前招了招手:“你的魂呢?”
魂丟了,丟在路上,丟在蕭長卿身上。
我心情愈發不好,借酒消愁。
跟沈鈞玩骰子,輸了要么喝酒,要么吐真心話。
我每次都選擇喝酒。
霍敏君在旁邊罵:“忘了上次的教訓了,還喝。”
上次喝的胃出血了。
我笑了笑:“今天跨年,難得高興。”
可后來的酒味道都變淡了,沈鈞動了手腳,在酒里面摻飲料。
蘇槿跟馮騰在我之后沒多久就回來了。
之前都玩得還挺嗨的,可后半場,大家心情都似乎很低落,借酒消愁,最后都喝高了。
我幾乎是醉的連路都走不穩,迷迷糊糊中,記得好像是沈鈞背我回去的。
宿醉后醒來,頭疼的厲害。
伸手習慣性的摸了摸旁邊,忽然碰到了一個人的手,嚇的我一個激靈坐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