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長卿的公糧,能拒絕嗎?
答案是不能。
剛開始我拒絕,抵抗,到最后,早就沉陷在他的溫柔攻勢下了。
我十分討厭這樣的自己。
完事后,我背對著他躺著,手攥了攥被角,像是在心里下了某種決定似的,狠心說:“蕭長卿,你以后還是別來了。”
“這么快就翻臉不認人?”他輕咬著我的耳朵,曖昧極了。
我最受不了他的撩撥,拿肩膀碰了他一下,轉過身子,盯著他,耐著性子說:“我們上次不是已經說好了,你娶你的黎夏桑,我走我的路。”
“什么時候的事?”蕭長卿選擇性失憶,一派茫然的樣子:“我有說過這話嗎?”
原話確實不是這樣的,可不就是這么個意思么?
我瞪著他,磨了磨牙:“蕭長卿。”
“乖啦。”蕭長卿摸了摸我的腦袋,眸子里含著點點笑意。
這哄小孩子的語氣讓我感覺一拳捶在了棉花上,特別無力,我閉了閉眼,說:“蕭長卿,奶奶已經知道了我們的事,蕭黎兩家都知道,以后還是避嫌為好,我也希望你尊重我。”
搬出老夫人,我以為蕭長卿多少能忌憚一點,沒想他跟沒事人似的,還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問:“奶奶找過你?難怪了,不過那又如何?黎若水,你的身體可比你的嘴誠實,你心里想要,嘴上又說著不要,你們女人可真難以琢磨。”
耍無賴的蕭長卿特別難纏,讓人一點辦法都沒有。
我心一橫:“我承認……”
“看,承認了吧,這樣才聽話。”蕭長卿故意打斷我,斷章取義,目光瞥見我之前放在旁邊的劇本,隨手拿了過來,更是岔開話題:“你還想進娛樂圈?”
本來也是瞞不住的,他發現了也好。
“我只是回到我原來的軌道上。”
蕭長卿隨意翻看了兩頁,劍眉輕蹙,我心咯噔一沉,就在我以為蕭長卿要阻止我走這條路時,他說:“怎么接這樣的角色,結局也太悲慘了點,換一個,這女二的角色不錯,挺討喜,結局也不錯。”
我怔了怔,蕭長卿這意思是同意我進娛樂圈?
他蹙眉只是因為角色不討喜?
等等,我拿的劇本只是一部分,并沒有女二的戲,蕭長卿他怎么知道女二是個討喜的角色?
這部宮斗大戲《璃妃傳》,女二是女主的閨蜜,也是一名郡主,性格活潑,幾乎承包了全劇的笑點,結局也挺完美,最后嫁給了喜歡的男子。
這樣討喜的角色,肯定會很受觀眾喜歡,可我更喜歡麗姐給我選的這個角色,李飛燕,尚書千金,被自己的父親送進宮,愛慕皇帝,卻被皇帝利用欺騙,在爾虞我詐的宮廷里,心灰意冷,后來全家被皇帝流放,她也自殺在寢宮里。
我瞇了瞇眼睛,盯著蕭長卿:“蕭長卿,你什么時候竟關心一部未開拍的戲,還知道女二的設定?”
蕭長卿從善如流:“聽說過。”
這是睜著眼睛說瞎話。
我將劇本拿過來:“我就喜歡這個角色,至于女二,我可沒她那好命。”
蕭長卿也沒說什么,只摟著我說:“不早了,睡吧。”
被他拿劇本的事插科打諢,想再跟他說說別再來的事,也沒興致再提起了。
其實算來,蕭長卿還有兩個月不到的時間就結婚了。
到那時,他也就不可能再來了。
確實很晚了,外面天都快亮了,我也實在困得很,閉上眼睛沒一會兒也就睡了過去。
之后幾天,我都安心準備試鏡的事。
時間很快,試鏡這天,麗姐提前一個小時給我打了電話,讓我早點去。
我一大早就起來準備了,麗姐打我電話時,我已經準備好出門。
可此時正是上班高峰期,路上堵車嚴重,我到面試大樓時,已經快十點了。
面試已經開始了。
麗姐說得沒錯,這次競爭很厲害,一眼望過去,一個大廳都是前來等著面試的。
有的是在電視上看過,有點熟悉,有的則是十八線,名不見經傳的藝人。
而我,也是十八線行列。
想要在這么多人中脫穎而出,我忽然間沒有多大把握。
畢竟這行有時候靠的不僅是實力與運氣,還有別的。
等待面試的都在抓緊最后的時間做功課,就像是到了考場,臨時抱佛腳一樣。
這些天我都在琢磨李飛燕這個角色,不管是哪一場戲,我都能倒背如流,對于這點,我并不擔心。
忽然,有人從面試廳里走了出來,立馬就有人圍上去道賀。
目光盯著被眾星捧月的蕭念,我著實驚訝,沒想到她也來試鏡,看她春風得意的樣子,應該是面試上了。
這時,我突然想起那晚蕭長卿的話,還有麗姐之前話里面的深意,難道這部戲是蕭家投資的?
蕭念現在已經畢業,正式出道,如果蕭念接了這部戲,蕭家投資捧她,也無可厚非。
蕭念旁邊的是周曉,上次在蕭家,當著蕭念的面,讓她把蕭長卿介紹給她。
印象還是有點深刻。
兩人從人群里走出來,我就站在最末端,蕭念也看見了我,愣了一下。
蕭念走過來,冷著一張臉,壓低聲音問:“黎若水,你怎么在這。”
我倚著墻壁,笑著反問:“我怎么就不能在這?”
她上下打量我,應該是看到了我手里準備的簡歷,笑了:“你是來試鏡的?黎若水,你以為這是什么,是你隨隨便便就能進來的,你學過表演嗎?”
我可比蕭念畢業早,而且之前我也是在中傳畢業的,蕭念在北城畢業,我在跑龍套的時候,她還在學校里念書,后來遇上蕭長卿,嫁給蕭倫,我也從這行脫離了,蕭念不知道也不足為奇。
我依然保持淺笑,因為這是風度:“怎么,你怕我會跟你爭?”
“這部戲最大的投資商是蕭家,蕭念是內定的女一,你一個蕭家的保姆,你憑什么跟蕭念爭。”說這話的是周曉,在她眼里,我只是蕭家的保姆。
“哦?原來是內定啊。”我故意拖長了尾音。
這有背景就是好,投胎技術好,天生的,別人羨慕不來,這也算是實力的一部分。
蕭念臉一陣紅:“反正這不是你能來的地方,你最好還是趕緊離開,別丟人現眼。”
“蕭念,算了,跟一個保姆費那么多話干嘛啊,反正她也不可能被選上,我們還是想想待會去哪里慶祝吧。”周曉拉著蕭念。
蕭念也順著周曉的話走了。
蕭念對于我來說,不過是個小插曲。
等了半個小時,終于輪到我試鏡了。
深吸了一口氣,我走近面試廳,對著劇組的評委們深深地彎下腰:“各位評委老師好。”
我將手里的資料遞給各位評委,評委們大致看了一眼,眉頭輕皺。
我知道自己的資歷不好,隸屬的公司也沒有什么名氣,在這方面,我完全沒有優勢。
副導演冷著一張臉:“女一跟女二都已經定下了。”
言下之意,我已經不用試鏡,可以走了。
我趕緊開口:“我不是來試鏡女一或者女二,我來試鏡李飛燕這個角色。”
評委們面面相覷一眼,編劇開口:“看來你是做足了準備功課,那就隨便來一場吧,就李飛燕被人誣陷,失去孩子那一段,應該沒有問題吧。”
那一段我知道。
李飛燕得知皇帝欺騙自己,心灰意冷時,發現自己懷了孕,倔強的她并沒有將這個消息告訴皇帝,卻被她的對手梅妃得知了她有孕的事,趁著皇帝冷落李飛燕,買通了御醫,暗中讓李飛燕小產。
自始自終,皇帝都不知道自己曾跟李飛燕有過一個孩子。
當時我一眼就喜歡上這個角色,冥冥之中,我覺得自己跟她有些相似。
失去孩子的痛,對于我來說太刻苦銘心了,我根本就不需要演。
在編劇話落之后,我的眼睛里已經噙滿了淚水,但卻倔強的沒有落下,悲涼跟痛楚都壓在心里。
“好。”
直到編劇開口,我才從悲傷中回過神來,垂下頭,擦了擦濕潤的眼角,再抬頭時,已經換上微笑,仿佛剛才悲傷的真的是李飛燕,而不是我。
編劇跟幾名評委對視一眼,剛才冷著臉的副導臉色也緩和了不少:“你回去準備一下吧,李飛燕的角色就你了,到時候我們會通知你開機時間。”
“謝謝。”我再次深深彎腰。
走出面試廳時,其實我的心里還是痛的,不知是為了李飛燕,還是為了自己。
我去洗手間洗了把臉,麗姐的電話打了進來:“在哪里呢?我怎么沒看到你人。”
“洗手間呢,我馬上出來。”我沒想麗姐會親自來看我試鏡。
拿紙巾擦了手,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充滿朝氣,對著鏡子里的自己笑了笑,提著包出去。
一出面試大樓,麗姐就問:“怎么樣?選上了嗎?”
我自信一笑:“盡在囊中。”
麗姐一聽,恨不得高聲歡呼了:“若水,我就知道你一定行,以后我就抱著你大腿吃飯了。”
如果剛才編劇換一場的話,我還不一定會被選上,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啊。
麗姐開了車來,我也就順道坐她的車回去了。
路上,麗姐說公司給我安排了宿舍,問我要不要搬過去住。
這在之前可是沒有的待遇,而我這剛被選上,還沒開機呢,公司那邊就給我安排了住處?
我狐疑的看向麗姐:“麗姐,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按著麗姐在公司的地位,哪怕我們的交情好,也安排不到這么好的角色給我,而這部劇又恰好是蕭家投資,我不得不懷疑。
麗姐表情自然:“我能有什么事瞞著你,這兩年公司也不景氣,沒帶出什么藝人,如今你能拿下李飛燕這個角色,公司打算重點栽培你,給你一些福利,這叫挽留人心。”
“真的?”我持懷疑態度:“這部璃妃傳最大的投資商是蕭家,這個麗姐應該知道吧。”
“知道啊。”麗姐說:“之前我沒告訴你,就是知道你脾氣,怕你不接這個角色,怎么,難道你還覺得自己是走后門?放心吧,你沒蕭念那個命,你能得到這個角色,真的是靠你自己爭取來的,而且知道你曾嫁給蕭倫的也沒幾個人,時間過去了這么久,都早淡忘了。”
聽麗姐這么說,也似乎真是我多心了。
“搬去宿舍的事先緩緩吧。”
試鏡成功后,我也就辭了珠寶店的工作。
除了為新戲做準備,我也會去霍敏君常去的酒吧,她跟那些男人調情喝酒,我就坐在老位置,點一瓶酒,坐到她離開為止。
蘇槿還在跟陳揚犯倔,她不再像以前,每天守著空房子,等著陳揚。
她做回了老本行,以前她可是夜店女王。
我知道她是在跟陳揚賭氣,但能找到一點事做,會少一些時間去回憶痛苦。
蕭長卿只偶爾在我那過夜。
對于蕭長卿,我可能就是毒藥,他有些上癮,要慢慢戒掉。
而顧琛,自從蕭長卿跟黎夏桑婚期一公布,他對我的追求也十分猛烈。
就在我們大家都以為黎夏桑跟蕭長卿這次婚禮會很順利時,蕭長卿又出幺蛾子了。
這次他不是找什么得道高僧胡謅一通,而是帶回了一個孩子,大約一歲左右的孩子,連著孩子的母親,他也一并帶了回去。
當晚,老夫人特意叫了我去蕭家老宅吃飯,黎家二老,黎夏桑都在。
飯吃到一半時,蕭長卿就領著女人,女人抱著孩子進來了。
在我們所有人都茫然中,蕭長卿摟著女人的肩膀向大家介紹:“這是呂梅,我兒子的母親,從今天起,她就住在這里了。”
簡短的一句介紹,就像是一枚定時炸彈一樣,將蕭家炸了個粉碎。
黎夏桑臉色當時就白了,說實在的,我的臉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目光怔怔的盯著呂梅懷里的孩子,如果我的孩子還活著,也差不多這么大了。
蕭海成跟劉靜梅雖然是長輩,但也只是叔叔嬸嬸,臉上雖有震驚,卻也沒有發言。
首先打破沉靜的是黎父。
他拍著桌子,大發雷霆:“蕭長卿,你欺人太甚,你跟桑桑的婚期在即,現在你卻帶回一個女人跟孩子,你把我們桑桑當什么,將黎家的顏面置于何地。”
其實像豪門大戶里,在外面有私生子已經是常見的,可就蕭長卿這么離經叛道,在這個時候將人這么帶回來。
老夫人也壓不住怒意,訓斥道:“長卿,你胡鬧什么,這種玩笑怎么能隨便開。”
當然,更多的還是做給黎家人看的。
黎夏桑早已面色凄然,淚眼朦朧,卻強撐著笑說:“長卿,你別鬧了,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
“玩笑嗎?難道睿兒跟我不像?”蕭長卿將孩子抱在懷里,臉貼著臉,那孩子雖然眉眼還沒有長開,可誰都能一眼看出,這就是蕭長卿的兒子沒錯。
在所有人震驚著這樣的事實時,我因蕭長卿曾經的一句醉話而面色蒼白。
我曾在他醉酒時從他口中聽到過睿兒這個名字。
那時他說,我們的孩子沒死。
我一直牢牢的記著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