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徐標在軍令狀上寫下自己的名字,鎮赫欣然領命而去。徐標看著鎮赫的背影,嘆息道:“此子不可限量,只可惜背負太多,唉!”
鎮赫率領兩千人馬,迅速出城。十里不過片刻就到,留下大軍,鎮赫只帶著三十人,悄悄離開營寨。
大軍失利,陳威大怒,除了陳威,賈家同時發出激烈的憤怒之聲,不過半日,就召集數萬人,準備隨時反撲。賈家已經察覺到賈子墨與賈子賢的死,雖然他們對賈子墨不滿意,但畢竟是他們培養出來的產品,他不允許發生任何意外,然而現在,他們都死了,死在了嚴城,他們不知道洛明軒的存在,只好把這份仇恨加在嚴城已經嚴城百姓的頭上。
……
洛明軒覺得自己做了一場夢,他發現自己以及躺在茗山上的疊山房間之中。他覺得頭很疼,渾身僵硬如鐵。洛明軒從床上起來,下意識地往山頂走去。
張沌已經察覺到洛明軒走來,他頭也沒回的說道:“你醒了。”
“嗯。”
然后便是沉默。
片刻之后,洛明軒開口問道:“師兄帶我回來的?”
“嗯。”
“那我身邊的那個姑娘呢?”想起柳煙兒,洛明軒就一陣心痛,那是一種難以言表的內疚,他甚至覺得柳煙兒就是自己殺死的。
“斯人已矣,已經入土為安了。”張沌平靜地說道,然后接著說道,“師弟你也不要太內疚了。”
“是,師兄。”洛明軒閉上眼睛努力不讓自己想起柳煙兒的死。他到現在都覺得自己只是做了一個夢,一切都不是真的,他也不愿相信柳煙兒死了……
洛明軒睜開眼睛,接著問道:“師兄,我躺了多久了?”
“剛過了一天。”
“師兄帶我回來的那時可還發現了什么?”
“你當真要聽?”
洛明軒忽然覺得發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心不禁一縮,然后說道:“是。”
“鹿山書院,慘遭滅門。”
“鹿山書院,慘遭滅門……”這八個字仿佛撞擊在他身上,他下意識地退了一步,仿佛眼前就是尸山血海,他面色出現不健康的紅暈,接著,一口鮮血從他嘴里吐出……
張沌迅速出手,在他胸口連點四下,一顆綠色丹藥送進了洛明軒口中。
洛明軒盤膝坐著地上,他知道,自己看到的并不是夢境,而是自己真的去了鹿山……
張沌看到洛明軒好了一些,說道:“你的力量超出了你能駕馭的范圍,心智被魔氣所侵,所以才會犯下這樣的錯誤。但這并非是什么錯,鹿山徒眾也不是什么好東西!”
洛明軒苦笑。
“師弟昏迷之前,可還曾見到過什么人嗎?”張沌問道。
“魔心已筑,魔胎已成,可偏沒有一絲魔念……”洛明軒忽然想到那如同仙音的聲音,“好像出現了一個女子。”
“什么樣的女子?”張沌急忙問道。
“不知道。”洛明軒無力地說道,然后問道,“發生了什么事?”
“昨日,我帶你回來的時候,發現你體內有一股純正到極致的靈力護住你的心脈才使你不至迷失,這股力量十分怪異,純正到幾乎達到傳說中仙力的范疇……”
洛明軒再次陷入深深的沉思之中。張沌也沒打攪他,而是自言自語道:“這世間究竟是什么時候出現了如此厲害的人?”
大約過了一炷香的時間,洛明軒終于恢復過來,他站了起來,看著山下問道:“山下怎樣了?”
山下自然是嚴城。
這一日時間發生了很多事,賈家老大,賈仁與老四賈如是被人暗殺,掌管賈家運輸已經貢品準備的老二與掌管絲綢云錦的老三被陳威幽禁。現在,整個云城都在陳威的掌握之中,陳威逐漸顯露出自己的野心。鎮赫帶領兩千士兵,出城十里,安寨扎營,營前十五里之內,石路兩旁被插滿旌旗,陳威帶領兩萬人馬,無功而返,今日,鎮赫再次帶人前進十里,營前十五里再次插滿旌旗……
張沌平靜地說完,洛明軒也平靜地聽完。
“師兄,我想下山。”洛明軒說道。
“師弟身上的傷勢,最好還是留在山上的好。”
“師兄,我一定要下山去看看。”洛明軒看著張沌平靜而堅決地說道。
張沌沉吟片刻,然后說道:“好,我給你半個月時間,半個月之后,你立刻回來閉關!”
“謝師兄。”
……
“你真的就這樣讓他走?”孫嵐挽著張沌的手,說道。
“我也不想他這樣離開,但這樣或許對他更好一些。”
“你也擔心?”孫嵐笑道。
“有些事情發生了,一味的壓制或許是解決問題最后的方法,但永遠不是最好的方法,他下山去看看,現在來說,或許是件好事。”
“可惜體傷易治,心傷難醫。”張沌嘆道。
“我下山一趟?”孫嵐問道。
“嗯,也好。但不是現在。”
……
陳威據兵不出,讓嚴城百姓有了難得的喘息時間。前些日子那恐怖的天象給嚴城的百姓蒙上了深刻的陰影。在這舉棋不定的亂世之舉中,更是重重的一擊,秦賀先后三次發布詔書,詔告天下,那些天象其實是瑞兆,可惜百姓更寧愿聽相信一些小道傳聞——天下將傾。
而奇怪的是,數日以來,陳威并沒有趁機侵襲嚴城,甚至沒有傳出招募士兵的告示貼出,幾日下來,讓人們覺得戰事就這樣不了了之,甚至秦賀都開始懷疑,陳威是想借此穩固地位,占山為王。只有陳威與徐標知道,這短暫的平靜意味著什么。
洛明軒再次來到嚴城外十里的舊廟,這一次,沒有人出來迎接自己,洛明軒也沒有駐足,一切猶如過眼云煙,隨風而去……
洛明軒本打算低調地進城,但他的行蹤還是被徐標捕捉到,徐標搖著羽扇笑著說道:“洛小友這一走可是把擔子全部都壓在老朽身上了啊!”
“徐老辛苦了!”洛明軒覺得自己也好累。
“洛小友才真辛苦了!”徐標嘆道。
洛明軒笑笑:“嚴城戰事怎樣了?”
“你回來了,嚴城就無恙了。”
“徐老言重了。”
徐標知道洛明軒并不是那種看重虛榮之人,于是說道:“鎮赫已經被派出去了,虛與委蛇。陳威這數日來,也沒有動靜,恐怕是在準備更激烈的攻勢。”
“嚴城還有多少士兵,徐老勝算有多大?”
“陳威大勢已盡……”徐標突然說道。
“哦?”
“陳戒死后,陳威稱王之心已經淡了,但他的仇恨之心,恐怕比誰都強烈,他現在所做的一切,就是復仇。”
“我知道了。”
……
洛明軒回來的消息同樣傳到了陳威的耳朵里,現在,陳清晗已經被陳威禁足,陳威可以隨意調動云城一切的力量,包括陳清晗在內,沒有人知道,四十萬大軍悄悄集結,其中甚至還有啟智期修士,為陳威誓死效命。
“洛明軒……”陳威平靜地說著洛明軒的名字,心里卻把所有的仇恨都記在洛明軒身上。
若不是因為洛明軒,自己的計劃不會提前實行,李家不會亡,最重要的是,陳戒也不會死!
他恨洛明軒,恨其不早死!
……
洛明軒一個人來到陳家,現在的陳家,凋零破敗,早已不復往昔,墻上被潑滿了油漆,地面上還有泔水未干的痕跡,大門一邊懸在一邊,把里面的院子暴露在人前。
洛明軒輕輕推門走了進去,陳戒死后,陳家就已經沒有人氣了。洛明軒在屋頂上坐了下來,靜靜地想一些事。
先是不信天,然后李家謀反,虞帝駕崩,鎮國公去世,接著,陳家偕同賈家謀反……短短一年時間,發生了如此多的事,而這些事,每一件都能與洛明軒掛上鉤。
人也不是以前的人了,瓔珞郡主嫁為人婦,世子秦賀即位,陳戒身死,柳煙兒為自己擋了一劍……
洛明軒忽然想笑,想大笑一場,短短一年,自己竟然經歷了人生大多不如意的事。洛明軒大笑一聲,然后拿出懷中的酒壺,大喝一口……
……
傍晚時分,天上突然開始下雨,這個初夏竟然出現了絲絲涼意,嚴城的百姓不禁都把已經裝進箱子中的棉衣拿出來,重新穿上。微風似乎很喜歡這違反規律的雨水,隨性地在山谷與城池間游蕩,帶來了些許清新,帶走了一些血腥。
由于這場寒雨,軍隊中難得地得到了三百壇好酒,每個士兵都能得到一兩碗酒水,借此暖暖身子,然后把手里的長槍握的更緊一些……
這一場雨足足飄灑了兩日,直到第三天早上,才稀稀拉拉地停了下來。休整了兩日的守軍,也再次整裝待發。躲了兩天的太陽也終于再次探出頭來,葉片在微紅的陽光照射下,發出各種美麗的色彩,城外出現了兩道彩虹,美的就像夢幻一般。
就在每個人都被這美麗的景色吸引時,彩虹的那一頭冒出了一個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