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燃洗好碗，把流理臺收拾干凈，回到房間從烘干機(jī)里取出裙子，這件MIUMIU的絲質(zhì)小禮服經(jīng)過水洗加烘干，再次穿在身上縮了一大截，本來的及膝款硬是變成了迷你裙。她揉著額頭卻也無計可施，昨天夜里醉的厲害，她的包和外套都落在小紅樓了。她嘆了口氣，拼命往下拉扯裙擺，希望能再拉長個幾厘米，最后認(rèn)命般就這樣下了樓。到了門口才發(fā)現(xiàn)顧若言早已等在玄關(guān)處，他換好了衣服，背靠著墻，一雙腿斜斜的伸著，很長，很直，額頭微微低著，一雙手敲擊著手機(jī)鍵盤正在寫些什么。
“那個，昨天謝謝你，我先走了。”
顧若言停下敲擊的手指，目光從她的腳面一點(diǎn)點(diǎn)向上移動，一點(diǎn)一點(diǎn)，緩慢的認(rèn)真的熾熱的移動，笑容逐漸變態(tài)。顧若言的長相啊，真的是非常適合斯文敗類這一人設(shè)啊，葉燃暗自想著。這每一寸挪移于像是一只螞蟻，慢慢爬過她的肌膚，帶來詭異的麻癢，她一面不自然的拉扯裙子，一面慢慢往門口挪，可顧若言不發(fā)話，她也不能就這樣奪門而出。
等了好一會兒，葉燃已經(jīng)快鼓足跑路的勇氣了，顧若言才如同終于看夠一般，把手機(jī)放在了一邊，站直了身子脫下身上的加拿大鵝羽絨服從上往下把她罩住。
“走吧，我送你回去�！彼麤]再多說什么，也一如往常般不給她反駁的機(jī)會，推著她的背往前走。XL的男款大鵝羽絨服把葉燃包裹的可憐弱小又無助，遠(yuǎn)遠(yuǎn)看就像一只企鵝，短短的腿，大大的肚子，小小的頭……
“回家還是公司？”顧若言脫了羽絨服里面只有一件單薄西裝，出了屋子冷得打了一個哆嗦。雖然是正月末，但還是冷的，幸虧是站在她身后，才沒被看見那窘態(tài)。上車第一件事打開暖風(fēng)吹起來，他一邊回暖身子一邊問道。
“去小紅樓吧，我的東西還都在那兒呢。”
“丟了什么，再買過就是了。何必再跑那一趟�！比~燃昨天喝多了并不知顧若言是怎樣尋得她的，只當(dāng)是湊巧遇見�？勺蛲頊惽傻闹皇撬苍谀抢锍燥埗选�
顧若言知道她也在小紅樓便匆匆離席特意去尋。知道她沒有離開，卻在宴會樓里遍尋不獲。一路越找越偏，遇到多少混賬人和混賬事，偏又不能聲張，急的只能打電話找到人稱紅二娘的老板娘，被對方調(diào)戲了好一會，又欠下了人情才求她派得半數(shù)保安低調(diào)仔細(xì)的幫著找。最后在后面小湖邊的假山后的小亭子里才尋得。也不知一個喝醉了的傻子怎么能晃蕩到那樣偏僻的地方去，還穿的那樣單薄。那一會兒他看著她傻傻抬頭看著夜空的模樣真的是生氣又心疼。但這些話他此刻都說不出來。
“紅樓那樣的地方以后就別去了，真有脫不開的應(yīng)酬找人幫著應(yīng)付就是了，何必事事躬親。你想一想，若是沒有緊要的東西就別回去拿了。真有什么了不起的，晚上我替你走一趟，這會兒青天白日的誰往那兒走�！�
葉燃想了想確實沒什么特別重要的，幸好手機(jī)是在手邊的。她沒開車也就沒丟車鑰匙，家里是密碼鎖也沒有鑰匙。這樣算一算就是丟了個包和大衣還有些小東西而已，但這會兒卻有些不肯認(rèn)輸似的說道：“怎么沒有緊要的了，我的包和大衣都是愛馬仕的，可貴了。特別是那件大衣，我才穿一次而已。還有包里的口紅，是YSL的限量版，現(xiàn)在已經(jīng)買不到了，這樣算起來都是要緊的東西呢。”
顧若言知道她在抬杠，冷笑了兩聲就當(dāng)作回應(yīng)了。葉燃也不搭理他，望著窗外發(fā)呆，但眼看著路越開越熟，是朝著言氏去的，到底還是按捺不住了。
“要不你還是先送我回家，我得換身衣服，再拿些文件。”
他不輕不重的哼了一聲?，好像是在嘲笑她，非得兜這樣大的圈子才肯說，真是矯情。
避開了早高峰，顧若言在從繞城高速走，油門踩得用力一路風(fēng)馳電掣，硬是在繁華擁擠的B城開出了藤原拓海的感覺。車速太猛，下車不晃會被撞到地上……葉燃腳步虛浮，下車時抓著車門眨了好幾次眼睛才站穩(wěn)。
顧若言見她有話要說，還以為終是忍不住了，誰知道她只是有些不好意思地輕聲問道：“你用的是什么香水？”
“范思哲，云淡風(fēng)輕�！�
“你這些年都只用這一款香水？”
“我認(rèn)定了的就不會變，人是這樣，東西也是這樣。”
斯文敗類真情實感起來還是很震撼的，葉燃這會兒頭也不暈了，腳步也不虛浮了，把衣服往副駕一扔扭頭就跑。
她還是和以前一樣，不想面對的時候就癡傻的選擇逃避，對昨夜的種種避而不談。不問來由，不問去處，扭過頭從自己的身邊逃開�？蛇@一次他怎么可能再放她走。
顧若言看著她的背影笑的篤定。離開的路上，他看著副駕白色的羽絨服，他們的味道沾染在一起。他為什么用云淡風(fēng)輕，她已經(jīng)忘了，也不能叫做忘了，只是她從來不知道而已。
那一年她15歲，吵鬧著要他送人生的第一瓶香水。顧若言雖然冷著臉不答應(yīng)，可到了生日的前一天還是借故把她帶到了商場，又假裝不經(jīng)意的把她帶到了香水柜臺。小女生在專柜里挑來挑去最后挑花了眼，居然選了一款男香。顧若言皺著眉頭把她的選擇放回了柜臺，最終還是買了粉色的dior花漾，甜甜蜜蜜的少女香最適合15歲的葉芊芊。過了一周，顧若言又恰好逛商場，又恰好路過香水柜臺，恰好錢包里的錢多的沒地方花就隨手買了一瓶香水，恰好就是葉芊芊喜歡的那一瓶男香。范思哲，云淡風(fēng)輕。
有些事情當(dāng)年以為云淡風(fēng)輕，如今才明白再淡漠的云，再輕盈的風(fēng)，圍繞十年也已經(jīng)印在了肌膚的每一寸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