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亦儒到家時,她正在主臥收拾行李,接過他遞來的紅酒,有些擔心的問道:“伯母沒疑心什么吧?”
“沒有。我們準備得這樣周全,你還怕什么?”
宋亦儒早就明白,要讓母親安心,這一場戲就在所難免。一個房間,物品的擺放可能造假,可是生活的氣息卻不能造假。他和葉燃商量,他出差的時候,她就搬到主臥來住,日常用的東西也盡數挪過來。日子久了,這個房間里自然處處都留下了葉燃生活的痕跡,這種痕跡就是最真實的證據。
“這些東西你都還留在這兒,前后也得等到婚禮結束后才能搬。”
葉燃看了看地板上收拾到一半的衣物,想了想,點點頭。
“婚期定在了七月初七,8月27日,星期天。也不知道我媽是找哪位大師給算的日子,這么多的7。”宋亦儒仰脖喝下了剩下的紅酒,越想越覺得好笑。“還有兩個多月,我想著你要不要去澳洲避避風頭,省得我媽一直來煩你。”
葉燃手上正一件件把衣服再放回去,聞言搖了搖頭:“這樣不好。我還是留在這兒,伯母要幫忙的時候我能搭把手。新城項目剛剛啟動,我也脫不了身。”
“嗯,你決定吧。下樓一起喝一杯?”宋亦儒晃了晃手里的空酒杯。
葉燃收拾好衣服,站直身子,揉了揉有些麻痹的腿腳,點了點頭,下樓端了一碗山芋干走去后院,她最近很愛這用咬起來勁道道的食物。
這兩年她把后院好好休整了一番,砌出了一個小小的魚池,里面養了三尾小魚,到如今已經有手掌大小。她原本還想栽葡萄藤,可宋亦儒嫌棄日后會引來飛鳥啄食,便只能作罷,插下兩根木樁,做成了長長的搖椅。
葉燃用山芋干就紅酒一事讓宋亦儒很是費解,他不喜歡這樣’質樸’的食物,咧著嘴巴威脅她:“吃這個會放臭屁哦。”葉燃已經習慣了他的別扭,搖晃著長椅咬得更加起勁。
宋亦儒看著她鼓鼓的腮幫子有些好笑,從口袋里掏出一個盒子,放在兩人的中間。“這是我媽給你的,你打開看看。”
葉燃把山芋條丟進嘴里,在身上蹭了蹭手,宋亦儒嫌棄得看著她的舉動,默默的往邊上又挪了挪屁股。
這是一個紅色的絲絨盒子,打開來,黑色絨布上環繞著一條翡翠項鏈。水滴型的翡翠被一圈細碎鉆石包裹,左右兩邊各鑲嵌著四顆淺綠色的寶石。后院燈光幽暗,葉燃把項鏈取出放在手心端詳,翡翠吸收皎皎月光,孕育出溫柔的光澤,一縷縷,如泠泠波光,當真美極。
“這本是一套,除此之外還有一副耳環和一彎手鐲,是我父親當年在英國斥重金拍下的。其中,又以這條項鏈最是我母親的心頭好。用她的話說,如今如此水色的翡翠,怕是再難尋了,即便是有,那也是天價了。沒想到她會把這個給你,看來是真的喜歡你了。”
“這件首飾你即便覺得再是貴重也要收下,這是她對你的認可。”
葉燃看著這條翡翠項鏈,右手摸了摸胸前的蝴蝶。宋亦儒見狀,幾不可聞的嘆了口氣,說道:“這樣的翡翠,平日里你是用不上的,收著就好。”言下之意,這并不會影響她佩戴那條珍珠母貝的蝴蝶。
葉燃點了點頭,側過身子放下錦盒,看見宋亦儒若有所思的搖晃著紅酒杯,額頭微微蹙著。葉燃初遇宋亦儒的時期,晚上要吃3片安眠藥才能勉強入睡。這幾年她把心思都放在了工作上,在商場上斗智斗勇,憑借一個酒局喝倒六位同行大拿而一戰成名,失眠反而好些了。
儒禾這一年的業務30%來自葉燃,同行都在說,儒禾的那位老板娘,看著是弱柳扶風,可到了談判桌上只奉行兩不原則。不躲酒、不退讓。你想跟她討一個點的折讓,需得拿出十個點的長遠利益才有可能。
葉燃很直接,她投標的每一個項目,出的報價都是最低價。她不喜歡你來我往的試探,她的數字就是她的底線,她能確保在這個底線上為你做到最好。而低于底線?不好意思,她的底線是用來守住的。她不為任何人破例,堅持著,堅持著,業界都明白了,儒禾沒有議價的空間。
這三年,葉燃為儒禾的項目爭取到合理的報酬,而宋亦儒讓客戶明白儒禾值得這份報酬。
儒禾的日益壯大葉燃功不可沒,可她也從中獲得了豐厚的回報,不論是物質還是精神,她知道自己在好起來,或許還沒有那么好,但是她在好起來。她很感謝宋亦儒,如果沒有當年他帶自己走進儒禾,她大概現在還在便利店與夜店中疲于奔命。
如今,他微微蹙著的眉,他說的那些曾經,他看著蝴蝶項鏈時欲言又止的神情。他即將成為自己的丈夫,即便只是名義上的,他也有足夠的權利知道她的那些過去。葉燃用手指撫摸著紅色的絲絨,頓了頓,輕聲說。
“師兄,你要不要聽一個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