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沒有什么想要跟我說的?"
沉默良久,傅延川平靜的開口,神色已經恢復到原來的樣子,眼底的復雜情緒消失不見。
林宛白低著頭,沒去看他,她閉著眼,想從自己僅有的一點記憶中,找出一點關于眼前這個男人的細枝末節,可惜什么都沒有,而且,不管怎么努力,也完全想不去過去的任何,除了那一段她跳樓的畫面之外,她什么也想不出來。
這種感覺是痛苦的,她雙手不自覺的掐住了大腿,整個人都繃著。
傅延川瞧出了她的異常,他身子前傾,用盡了全力,雙手依然紋絲不動的垂在身側,他沒辦法!什么辦法都沒有,他只能大喊,"林宛白!"
她似乎聽不見,陷在了自己的世界里,抽不出來。
"你別想了!沒人逼你!"
他真怕她傷到自己,真的怕。
那一瞬,他什么都忘了,只想讓她抬頭看他一眼,而后,他費勁所有力氣,從輪椅上摔了下去,撞到林宛白的腿上,使得她迅速的回過神來,睜眼就看到他摔在自己的面前。
兩人視線相對,迎上的是他滿眼的擔憂,轉而成了滔天的怒火。
他沖著她吼:"我叫你,你沒聽到么?!"
林宛白被他吼的下意識的閉了閉眼,神色不變,只是抿著唇,上前將他從地上扛了起來,咬著牙一聲不吭,就這么被他抱了起來,嘗試了兩回,弄不到輪椅上,她就改了方向,把人弄到床上,可前兩次已經浪費了太多的體力。把人拉到床邊,她抱著他,卻再抱不起來,自后脫力,整個人摔在了他的身上。
她的身體仍然柔軟,有一股淡淡的清香。
這一瞬,傅延川將什么都忘了,只希望時間可以定格在這一刻。
此時此刻,他們的動作,就好像林宛白主動抱著他一樣,如果真的是這樣,該多好呢?
可是為什么,她就不能喜歡自己?為什么呢?
林宛白只停頓了片刻,又嘗試了一次,還是失敗。最后,她從他身上下來,坐在了旁邊,微微喘著氣,說:"我不行了,我沒有力氣了,我去叫人。"
"先不用,你坐過來一點。"
林宛白正要起身,當即停住動作,側頭看他,對視數秒后,她慢慢的坐下來,按照他的要求,坐過去一點。
"再過來點。"
她挪了挪,一直挪到與他緊靠,他歪過頭,整個人靠在了她的身上,腦袋抵在她的肩膀上。
他有點沉,林宛白撐著,稍稍挺了下背,想著他能更舒服一些。
她余光瞥了他垂在兩側無力的雙手,想了想,還是忍不住問:"你,你知道我多少事情?"
她原本想問他為什么會變成這樣,可話到了嘴邊,還是換了個話題。
傅延川笑了笑,說:"知道很多,我們也算是一起長大的交情,我比你大好幾歲,你小時候頑劣,總是我照顧你多一些,還替你收拾爛攤子。"
"是么?"
"是。"
他微微張嘴。卻沒有繼續說下去,林宛白等了好半天,她以為她會聽到很多關于她過去的事兒,可傅延川卻沒有再說,她轉頭,便瞧見他閉了眼,似乎是在休息。
她想問你,傅延川像是料到,在她出口之前打斷,說:"別說話。"
她適時閉嘴。
其實傅延川想把一切都跟她說,告訴她,她曾經的決定有多錯,就因為她,她的家人,她身邊的人,為此付出了多少代價。
可話到嘴邊,卻終究是說不出口。
梁知夏告訴他,她當年跳樓自殺了,是因為承受不了,所以才會做出這樣的選擇吧?
一直以來,林宛白都很勇敢,她勇于承擔任何因為自己決定而導致的后果,她會積極面對。并用最好的方式解決自己犯下的錯誤。
她要自殺,那得到了多么絕望的地步?
再讓她想起那些,她會有多痛苦?
終究,他還是不忍心,不舍得讓她活在煎熬里。
兩人就這么靜坐了很久,一直到袁鈺君回來,看到傅延川坐在地上,再看到林宛白那一張臉,心里登時有一股壓不住的火氣竄上來。
她讓房叔把傅延川扶起來,重新安置回輪椅上,"房叔,你先帶著少爺回房休息去。"
"不用。"傅延川瞥了房叔一眼,眼里透著警告的意味。
袁鈺君皺了眉,十分不快,她收到消息,知道他出手把這人弄回來,心里就不舒服了。
傅延川看向袁鈺君說:"媽,你帶我去書房,我們單獨說。"
袁鈺君看了林宛白一眼,想了想,沒有當著她的面與傅延川爭執,應了一聲后,便推著他出了房門。
行至門口,傅延川回頭叫停,對林宛白說:"你放心,在這里很安全,你可以安心休息。稍后,我會告訴你,你接下去該做什么。"
林宛白立在那里,輕輕點了點頭。
袁鈺君余光一瞥,輕哼一聲,便推著人走了。
房叔對著她淡淡一笑,"林小姐,有事兒請吩咐。"
"好。"
房叔退了出去,房門輕輕關上。
林宛白下意識的松口氣,可神經卻一刻也不能松,她站了好一會,才扶著椅子緩緩坐下來,心神不定。
袁鈺君推著傅延川進了書房,門關上之后,她便忍不住道:"原來,你一直背著我在找她的下落。我還以為你已經放下了,這個女人就是個禍害,你要是弄回來,是為了出氣的,沒問題,可你要是有其他多余的想法,我真的勸你,別想了,別給自己惹是非。等你玩夠了,把她丟給黎汀,要不然丟給天河會也行。天河會跟黎汀成了死對頭,還不都因為這女人?"
"當然,我知道你能干,你聰明。咱們母子三個能夠有今天,也虧得你早就看透,并提前做了準備,才把那吃里扒外,想要鳩占鵲巢的東西給弄出去。可是延川……"
"好了,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么,林宛白你別碰。順便你最好提醒一下傅渺,我不再是曾經的傅延川,會容忍她胡作非為,她要是敢弄得我不高興,我照樣要她吃不了兜著走!"
傅延川適時的打斷了袁鈺君的話,眉頭微皺,目光望了過去,"現在我才是袁家的一家之主,我的一舉一動不希望有人過多的摻和。我不是小孩,我不需要媽媽來管,希望您能明白。"
袁鈺君愣了愣,眉頭微微皺了一下,最終還是點頭,"我知道。我,我這也是為了你好,養兒一百歲長憂九十九,我知道你長大了,你早就長大了,我也老了,你要我不管,我如何做得到?延川,我現在就希望你能好好的,然后找一個能心疼你的女人,能夠全心全意的照顧你,陪著你一起到老。"
"我總有死的一天,我就是想在我閉眼的時候,能夠是安安心心的走。"
傅延川只淡淡的說:"不必擔心我。"
袁鈺君沒再說話,只眼里含著淚,別開頭,慢慢的走到了落地窗前,無聲的抹淚。
林宛白一直待在房里,直到房叔上來叫她吃晚餐,她才跟著下樓。
屋里燈光大亮,暖色調,看起來很溫馨。
袁鈺君親自下廚,今個吃飯就他們三個,四菜一湯,有葷有素搭配得當。
袁鈺君看她一眼,"洗手吃飯。"
林宛白跟著她進廚房,搭了把手,十分鐘后,三個人坐在餐桌前,準備吃飯。
袁鈺君說:"你過來喂延川吃飯。"
傅延川沒有拒絕,林宛白乖覺的過去,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她坐到傅延川的身邊,心想著這些菜應當都是他愛吃的,便從左到右,一次給他夾。
袁鈺君坐在他們對面,時不時的看一眼他們,看到林宛白那張臉,心里的那股子怨恨,始終沒有辦法咽下去。
可她到底還是心疼兒子,他現在都這樣了,只要他能高興。怎樣都行。
袁鈺君說:"從今天開始,我兒子的起居飲食,全部由你來伺候。你來當他的雙手,他的雙腳。有意見么?"
她的語氣冷硬,發布命令一樣。
林宛白看了傅延川一眼,他垂著眼,并沒有說話的打算。他不是聾子,他聽得到袁鈺君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他既然不出聲,就代表了他認為這個沒有問題。
林宛白將一勺湯喂到他嘴里,說:"你找我來,就是為了讓我給你當保姆,是么?"
袁鈺君聽不得她這種話,"怎么?你還不滿意了?延川愿意讓你當他的保姆,那是你的福氣,你應該感恩戴德!你以為你還是當初那個千金大小姐?你……"
"你不愿意么?"傅延川打斷了袁鈺君將要說下去的話,眼睛直勾勾的看著林宛白,淡淡的問道。
"倒不是不愿意,反正我是個沒有記憶的人,不管你們說什么,我也只能聽著。到了這里,你們說什么就是什么,我沒有說話的權利和資格。我說什么,你們根本不必放在心上,難道我說我不做,你們就真的不讓我做了?"
"那你就不要說話!"袁鈺君忍不住,"我告訴你林宛白,你來照顧延川,那是你該做的事兒,如果不是因為你,他才不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
她終是忍不住說出口,啪的一聲,狠狠將筷子拍在桌子上。
傅延川眼風掃過來,她咬了牙,"我吃不下了,我還有個約會,先走了。"
她說著,擦了下眼睛,便起身走了。
走的很快,她怕自己控制不住,當場要把人給撕了。
太令人生氣了,一個失憶,就能把以前的事兒都一筆勾銷么?
她是失憶了,可他們都沒有失憶!那一樁樁一件件的破事兒,全部牢記于心。
嘭的一聲,大門被甩上。
林宛白下意識的閉了閉眼,她吞了口口水,捏著碗的手緊了緊,平復好心情后,慢慢睜開眼,看向傅延川,好一會之后,才磕磕巴巴的問:"她的話,是什么意思?"
傅延川沒告訴她,"我要吃飯。"
林宛白沒動,"真的是因為我?是我把你弄成這樣的?"
"我要吃飯。"
"你為什么不告訴我?"
"我要吃飯。"
林宛白抿了唇,與他對視半晌,他若是不肯說,她怎么都問不出來,他若是想說,就不會等到現在,一早就和盤托出了。
她換了筷子,夾了菜,用勺子和著飯喂到他嘴里。
飯后,有按摩師上門來給傅延川按摩,傅延川說:"蘇師傅,她以后就是你的徒弟了,全套按摩手法交給她,等她學會了,你就不必來了。"
他一進來,就注意到林宛白了,樣貌出眾,之前從未見過。不,見過一回,在傅延川的相冊里。
蘇師傅笑瞇瞇的,一邊幫他按捏,一邊說:"是不是有喜酒可以喝了?"
傅延川躺著,視線落在林宛白的身上,"哪有這好事兒,這世間有誰會愿意嫁給我,干那事兒還得自己動。"
這車開的,讓林宛白措手不及。
"這個你只管放心,你這方面能耐著呢,而且現在的小姑娘動手能力強得很。到時候只會叫你有苦說不出,想拒絕都沒辦法。"
林宛白忍不住咳嗽了一聲。
蘇師傅瞥她一眼,嘎嘎大笑,"哎呦,你瞧我,都忘了身邊就站著個小姑娘呢。看看,把人臉都說紅了。"
傅延川笑了笑,沒有多言。
全身按摩兩個小時,蘇師傅按照傅延川的吩咐,還真是把自己的絕活一一交給了林宛白,還找了個女傭人上來,讓她先上手看看。
結束后,蘇師傅說:"林小姐還是很聰明的,才第一回就像模像樣了,再過幾日就能親自給傅先生按了。"
林宛白:"謝謝夸獎。"
蘇師傅喝了杯茶后,房叔就親自送他回去。
走之前,房叔吩咐伺候少爺洗腳睡覺。
這話獨獨是跟她說的,意思是從今天開始,她就要伺候傅延川了。
林宛白沒有多話,按照房叔的吩咐,到了時間,去書房把傅延川帶回房間,給她準備好洗腳水,讓他泡腳。
泡腳二十分鐘。
她就坐在他跟前的小椅子上,眼睛盯著泡腳桶,一句話也不說。
傅延川看著她的后腦勺,他搭在扶手上的手指輕微動了一下,這代表著他在使力,他很想很想伸手去摸她的頭。只是,這樣簡單的一個動作,他也無法做到。
以前能做的時候不敢做,如今想做卻又做不到。
這老天爺真的是太喜歡開玩笑了。
他深吸一口氣。像是做了一回苦力活,胸口微微起伏,喘氣有些厲害。
林宛白察覺到異樣,抬頭看過去,看到他閉眼仰頭,喘著粗氣。
"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么?"
他聞言,一下屏住了呼吸,立刻睜眼,看了過去,"沒有。"
"那你怎么了?你看起來好像呼吸困難。"
"沒。"
"你有事要跟我說,我對你一無所知,不像其他人跟你相處久了,知道你的心思。你要是故意瞞著,我是看不出來的。"
他隨意的應了一聲,"放心,不會瞞著。"
林宛白點點頭,抬手撥了一下鬢邊的細發,沒再說話。
她時不時的看一眼掛在墻上的時間,二十分鐘一到,她就扛起他的腳,給他簡單沖洗后擦干凈,套上拖鞋,然后把他晾在一旁,去把洗腳桶處理干凈,再回來給他弄了毛巾擦臉,擦手。
再然后要把他弄上床,換衣服,這就有些吃力。
她把他弄到床上,呼哧呼哧的喘著氣,問:"房叔什么時候回來?"
"你讓我靠著床背坐著就行,其他不用管。"
"可是房叔讓我伺候你睡覺。"
"沒事,這里我說了算。你很累了,回去休息吧。"
"確定么?"
他點頭。
林宛白突然覺得,其實他可能不像他表面的那么冷沉,他的心腸還是有些好的。
"那我去休息了。"
她對著他笑了一下,走到通向她房間的那道暗門,倏地像是想到來什么,又退了回來,坐在他的身邊,問:"你會告訴我我的過去么?"
他扭過頭,對上她干凈澄澈的雙眼,"會的。"
"你變成這樣,真的是因為我么?"
"這件事,我說了你也不會百分百相信,等你自己想起來,你就明白了。"
她嘆口氣,說:"自己想起來?何年何月的事兒。"
"去休息吧,一路舟車勞頓,你應該很累了。有什么事兒明天再說,來日方長。"
來日方長么?
林宛白點頭,沒再多言,回房后,她不放心還是同守在外面的傭人知會了一聲。
……
傅踽行出了和平村,離開那天,邵賢親自送他到山腳,畢竟相聚一場,不知不覺,他們相處也有大半年了,這段日子還是挺開心的。
邵賢說:"出去以后改改自己的毛病,女人是用來寵的,再愛也別玩囚禁那一套。沒有用,知道么?"
傅踽行默了會,一直沒出聲,直到要走,他才嗯了一聲。
因為他腿腳不便,一行人在山里耽擱了三天才走出去。
他需要手機,村長聞言,將自己的老年機拿了出來,遞給他說:"你看這個行不?"
"可以打電話就行。"
"可以打。"村長點點頭,他出來補給物資,都會給接頭人打個電話,村里沒有信號,一出山就有了。
傅踽行撥了個號碼。
響了兩聲,那頭便很快接了起來。
"是行哥么?"
柯念的聲音帶著幾分興奮和激動,壓著嗓子問。
"是我。定位這部手機,馬上派人過來接我。"
"是!"柯念掛了電話,高興的不行,"我就知道行哥不會就這樣死了!"
他將這件事告訴了十二,并用電腦定位了手機。正好,3隊的人就在當地,立刻就派車過去。
兩個小時候,三亮黑色的大奔停在路邊,背后跟著一輛保姆車。
村長他們見到這架勢,紛紛后退了幾步。
3隊隊長看到傅踽行的模樣,微微一驚,目光看向站在后側的村長幾人,眼神凌厲,像是要吃人似得。
村長是個純良之人,膽子很小,他下意識的往后躲。
傅踽行說:"他們是救我的人。"
危機立刻接觸。
村長松口氣,看向傅踽行,磕磕巴巴的說:"那。那我們先走了。你,你一路平安,我們有緣再見了。"
"稍等。"
他眼神示意,3隊隊長召集了人,拿了所有人的現金,厚厚一疊,遞給了村長。
傅踽行說:"錢不多,當做是個心意。邵叔年紀大了,還望你們多照顧些。我們有緣再見。"
"你,你放心吧,我們會好好照顧他的。你也好好照顧自己,早日跟小白姑娘團聚,希望你們白頭偕老。"
"多謝。"
"不客氣不客氣。"
"走吧。"
"嗯。"村長拿了錢,立刻轉身,同其他幾個人一塊進了山里。
隨后,傅踽行被抬上了車,進了當地醫院。
第二天,十二先過來。
看到他安然無恙,心里的大石頭總算放下了,立刻給余之做了匯報。
十二用了視訊電話,將筆記本電腦放在小桌板上,對準了傅踽行。
很快電腦上跳出了畫面,余之和柯念正好在一塊。
柯念:"行哥。總算是見到你了,你知不知道這幾個月,我真是擔心死你了!你要是有個什么好歹,我都不用活了。"
所幸十二提前匯報過,他們只找到了傅踽行,林宛白與他不在一塊。要不然,這會就要哪壺不開提哪壺了。
傅踽行喝了口水,說:"北城現在什么情況。"
"確實如你所料,黎汀與梁溪聯手,想要里應外合吞了朝盛。她還在梁先生的牛奶里下了慢性毒藥,兩月之前,梁先生倒下,她企圖趁機上位。行哥,你太厲害了!要不是這一招炸死,估摸著還炸不出她來。"
傅踽行顯然并不擔心這些,歸根結底,梁溪還是太蠢了點,心思藏得不夠深,做事也不夠隱秘,應該說,她太小瞧了他,又太看得起自己的本事。
"行哥你放心,梁先生沒事兒,就是有些傷心,還有點婦人之仁,沒有把梁溪送進牢房。還有,最近黎汀跟天河會的左昱山對上了,兩人打的不可開交,黎汀也就沒什么心思落在朝盛這里了。"
傅踽行:"林氏呢?"
柯念微微一頓,側頭看了余之一眼,笑容變得有點僵,咳了一聲,說:"林氏……"
傅踽行抬了眼簾,"說。"
"林氏被林舟野搶去了。"柯念的聲音驟然變小,微微垂著頭,完全不敢看他,是他們一時疏忽了,心想著這人才剛做完牢,要什么沒什么,總歸是作不出什么花頭。
而且,他一直待在祥生府內,幾乎不出來,他們也找不到機會抓人。
時間一久,也就放松了警惕。
其實期間,林舟野出來過好幾回,而守在附近的人。一次都沒有發現。
就這樣,突然有一天,他光明正大的出現在了林氏,衣著整齊,身后跟了幾個保鏢和助手,風風光光回到了林氏大樓。
并且在其他人不知道的情況下,通知了各股東,召開了股東大會。
他手上有老爺子的遺囑,還有林宛白的口頭承諾,因為當時傅踽行下落不明,公司也需要領頭人。
最重要的一件事是,林婧語醒了。
奇跡一樣。
林舟野還親自在會議上與林婧語通了視訊電話。
沒有人比林婧語更有話語權,最后股東一致通過,林舟野重回了林氏董事長的位置。
余之將整個過程簡單敘述了一遍,等他說完,柯念才小聲道;"行哥,對不起,這次是我疏忽了。"
傅踽行沒有說話,面無表情,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柯念心跳的飛快,說:"行哥,我會補救的,你放心,不管他身邊跟多少保鏢,我一定有辦法把他抓到。實在不行,我就讓他見閻王去。"
他仍不說話。
柯念也不敢再多說。
一時間,周圍安靜的落針可聞,十二站在旁邊,能清晰感覺到傅踽行此時散出來的戾氣,他用力的吞了口口水,一動不敢動,只怕成為炮灰。
不知過了多久,在柯念以為視頻可能卡住的時候,傅踽行動了一下,并開口道:"把林宛白找出來。"
緊跟著,他又補充一句,"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柯念和余之齊齊的說了聲是,其中還有站在旁邊的十二。
"還有林氏,我們的人清干凈了?"
"沒有。"
"那就好,仔細調差林舟野,查查他背后是否有什么人,看緊了。林婧語那邊也一樣。"
"是。"
趁著還未掛斷之前,柯念問:"行哥,那你呢?你回北城么?"
"暫不,你們把傅林笙給我送過來。"
"是。"
……
北城。
林舟野按時下班,去醫院的路上買了四季御房的粥和點心。
林婧語沉睡的時間太長。一時半會還恢復不過來,要慢慢的一點點的補,還要配合著做各種各樣的檢查。
她現在已經可以自己拿筷子吃飯了,身體機能在一點一點的恢復。
他到的時候,林婧語正在發脾氣,她醒來以后,各種不適,脾氣時不時要發一次。今個是不愿意吃醫院的營養餐,再加上到現在還沒有林宛白的消息,說話又不如以前那么利索,恢復的又慢,她肯定暴躁。
"姐。"他在門口站了一會,才推門進去,臉上掛著笑,"怎么了?老遠就聽到你的聲音了,今天又是誰惹你不高興了?"
林婧語叫著他,立刻笑了起來,沖著他伸出手,等他走近,便一把握住了他的手,"找到小白了么?有小白的消息了么?你好幾天沒來看我了。"
"別著急啊,我們先吃飯,你看我給你帶了什么。"
他坐下來,先給林婧語看了看,然后將袋子遞給了安叔。
安叔接過,將小桌板上的營養餐換掉,擺上了林舟野買回來的。
林婧語聞著香味,食欲一下就來了,可她心里還是掛著林宛白,拿了筷子,又立刻沉了下去,轉頭看向林舟野,說:"小白是不是死了?"
"胡說!誰跟你說的?"
"沒人跟我說,我自己……猜的。你什么都瞞著我,我問你小白的消息,你一直不說,我就猜是不是她根本就已經死了,你在騙我。"
"沒有,你別胡思亂想。我暫時還沒有她的消息,一旦有消息,肯定會第一時間通知你。你現在最重要的就是修養,要完全聽醫生的話,在小白回來之前,恢復的跟以前一樣好,到時候小白一定會很開心。"
林婧語靜靜望著他,好一會之后,才道:"你說的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大姐,我怎么會騙你?我不會騙你的。"
林婧語閉眼,一滴淚從眼角落下,她深吸一口氣,用力吸了吸鼻子,說:"好,好,我會聽醫生的話,好好休養,盡快康復,等著小白回來。"
"這才乖嘛。那現在可以吃飯了?"
她點點頭。
隨后,林舟野坐在床邊,親自照顧林婧語吃飯。
她昏睡的時間太久,初初醒來的時候,手腳都動不來,連說話都費勁。經過一段時間的訓練,才稍稍好一點。
林舟野隔幾天過來看她一次,林氏現在并不太平,傅踽行的人肯定還有不少,他上臺以后,給他使絆子,惹麻煩的,自是不在少數。
他每天都很忙,許多事情等著他去做,原本想要每天抽出一點時間過來看看她,卻是怎么都抽不出來,有時候忙的連吃飯的時間都沒有。
自他上位之后,就一直連軸轉,幾乎沒停過。
當然,他也不能停下來,他必須要在傅踽行出現之前,盡快撐起自己的勢力,增強實力才行。
他在醫院里陪著林婧語一直到她睡下,才準備回家,安叔把他送到門口。
"有什么事兒立刻給我打電話。"林舟野咳了一聲,吩咐道。
"少爺,你吃飯沒有?"
他一頓,不由自嘲的笑了一下,竟然忘了。
"少爺,我瞧你臉色不是太好,工作的時候別忘了照顧自己身子。"
"知道了,我回去就弄吃的。"
安叔暗自嘆口氣,沒再多言,只是囑咐他千萬不要忘記。
林舟野坐在車上,給韓忱打了個電話,他從祥生府搬出來之后。兩人就好一段時間沒聯系,天河會近期不太平,與港城的黎汀交惡,兩頭誰也不讓。
一些私幫生意連番受挫,搞得內部也不太平,韓忱只用了一小部分的人力去找林宛白的下落,眼下也是沒心力來管。
林舟野也沒完全指著他,找了其他人幫忙搜尋。
電話響了好一會才接起來,韓忱的聲音有點疲,"喂。"
"我是林舟野。"
"嗯。"他稍稍打起了點精神,說:"還是沒有小白的消息。"
"小白的事兒,你就不必費心了,有消息我會告訴你。"
"放心,我會繼續找。活要見人,死要見尸。有消息我會第一時間通知你。"
"好。"
話音落下,兩人便各自掛了電話。
林舟野看了一遍手機上的信息后,將手機擱在旁邊,啟動車子,出了醫院。
他現在住在公司附近的單身公寓。
路上,他隨便找了個地方解決晚餐,車子入了地下車庫,在指定的車位上停下來。
他并沒有立刻下車,趴在方向盤上休息了一會。不知過了多久,耳邊傳來敲擊車窗的聲音,似幻似真,他抬起頭,循著聲音看過去,便看到一個戴著鴨舌帽,又戴著口罩的女人站在副駕駛門口,急切的敲著車窗。
他皺了皺眉。
那女人又敲了兩遍,然后拉了拉車門,見他還沒開中控,不免皺眉,敲窗戶的力氣重了一點。
林舟野仔細看了一會,將車窗降下四分之一,說:"你誰啊?"
"林舅舅,你開門先啊。"
聲音有點耳熟,但他仍沒有想起來。
對方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拉下了口罩,"是我啦,梁知夏。"
林舟野解了鎖,梁知夏立刻拉開門迅速上車,并把車窗關上。
林舟野上下打量,許久沒見這人,倒是變了不少。"做什么鬼鬼祟祟的?"
"當然是防傅踽行的人啊,你不知道么?你這周圍可是有不少傅踽行的人守著呢。"
林舟野輕哼一聲,"你怎么知道的?"
"我,我自然有我知道的方式,你不要管。"
他也沒想管,挑了挑眉,"什么事?"
"我一直一直在找小白的下落,半年前在澳城搶人事件里面我也在,最后小白下落不明,不知道落在誰手里,我翻遍了整個澳城都沒有找到人,同時傅踽行被傳葬身大海。當時的混戰一共是三方人,一方是港城的黎汀,一方是天河會,還有一方就是隆寧的人。
這半年里,這三方我都做了詳細的調查,均沒有小白的下落。那就說明,當時還有第四方。現在天河會跟黎汀交惡,兩方明里暗里斗的厲害,就因為當時天河會攪黃了黎汀的好事兒。現在隆寧暗地里通氣了黎汀,準備合伙弄了天河會。"
林舟野挑眉,"所以呢?這跟小白有什么關系,你想說什么?"
梁知夏說:"我想說。這里頭傅踽行一定做了什么,所有人都以為他死了,但他的勢力沒倒,還在做事。這說明,這根本就是一個局,他企圖用這一招來打擊黎汀和天河會。他一直都知道有多少人盯著小白,他那么在乎小白,怎么可能那么輕易就讓人把她劫走?唯一一個可能就是他是故意的,為的就是黎汀和天河會互相打架。他不是用慣了這一招么?"
林宛白消失以后,她梁知夏什么都沒做,只做一件事,就是各方面調查林宛白的下落,調查半年前澳城的混戰。
最后得出了這個結論。
現在隆寧專注于弄天河會,陸澎壓根就沒空聽她說這些,也沒空再管林宛白的死活。
"前兩天,我的線人給了我這個信息。"她說著,拿出手機,將一張截圖給他看。
是一則從某地警方給出的尋親啟事,上面的人就是林宛白,很清晰。
他頓時眸色一亮,伸手,卻是撲了個空。
梁知夏說:"不用看了,我的線人去查過了,警方那邊否認了,表示他看錯了,并且推給系統說是BUG。"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有人已經把小白帶走,并且隱藏了信息。"
"傅踽行?"
"我認為不是。"梁知夏語氣頗為肯定,"我認為,小白是從傅踽行手里逃出來了,但她失憶了,什么都不知道,就算跑出來也沒有方向。可能發生了什么事兒,她被迫去了警局,一問三不知,就有了這樣的尋親啟事。"
林舟野看她的眼神略微變了變,也才三年而已,這梁知夏的變化未免有些大。
"不用對我刮目相看,要是你只專注于這一件事,你應該已經找到小白了。你們都太忙了,要顧的事兒太多,不像我,只做這一件事,用所有的時間去做這件事,所以我能發現你們發現不了的。舅舅,你要小心一些,我怕傅踽行會對你出手,他是個瘋子,什么都干得出來。我們一定要齊心協力,一起把小白救出來,然后把傅踽行送進監獄!"
梁知夏目光堅定,神色特別認真,像是要上戰場打仗一樣。
也對,這就是一場硬仗。
……
梁知夏回到家里,一開燈,便瞧見客廳里坐個人,她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喊了一聲。
陸澎看到她驚恐的樣子,嗤笑,"什么時候變那么膽小?"
"我膽子一直很小,好不好?!你來也不跟我說一聲,還有干嘛不開燈,電費又不貴,還在乎這點啊。"
她換了鞋子,脫下帽子丟在一旁,掃了眼茶幾,就去廚房給他到了杯水。
"做什么去了?"他問。
"找了一下林舟野,說點事兒。"
"我看你訂了機票,要去澳城?"
梁知夏坐下來,"嗯,怎么了?"
陸澎喝了口水,懶懶的說:"你最近給我安分點,要出什么事兒,我可不管你。"
梁知夏停了下,"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別去澳城,哪里都別去。"
"你總要給我一個理由吧。"
"你要去我不攔著你,但是你要是被人抓了,我不會去救你,聽明白了么?"
"發生什么事兒了?"她正色道。
此時,她才發覺他有些不對勁,袖口處甚至還有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