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宛白靜靜站在床邊,看著床上昏迷不醒的人,在他身上的傷痛,好像她也有,渾身上下每一處都覺得疼。
她的手指輕輕碰了碰他的,然后輕輕握住,壓著嗓子,說:"你真是個傻子……"
林宛白在里面待了好一會才出來。
外面只留了林釗威和蓉姨,傅昌俊先走了。
林釗威坐在椅子上,側頭看過來。林宛白別開頭,冷靜了一會才走過去,在林釗威身邊坐下來。
蓉姨見著這情景,自己找了個借口,就先走開了。
林宛白搓了搓手,揚了下嘴角,用平靜的聲音,"外公。"
"舟野說你一個晚上都在垃圾場里找人,找到最后連防護衣服都脫掉了?"林釗威淡淡的問。
林宛白笑了下,說:"情況那么緊急,我哪兒顧得上那么多。"
"身上起紅疹了么?"
她沒有隱瞞,說:"起了,但我出來的時候吃了藥,還抹了藥膏。現在沒什么感覺,應該壓下去了。"
"從小到大,你每次去臟兮兮的地方都要起疹子,過敏。小時候貪玩也就算了,長大了,明明知道結果會怎樣,還不知道避開,這就是犯傻。有那么多人在找,你何必非要自己去?你自己就一定比他們找的仔細?還是你一雙眼睛抵得上一百雙眼睛?"
林宛白低著頭,看著自己的手指。一言不發,臉上沒什么表情。
心里是難受的,憤怒的,各種情緒交織著,她的腦袋隱隱發漲,像是有一根針在扎似得。
林釗威瞧著她憋屈的樣子,在心里嘆口氣,握住她的手,軟了語氣,問:"真的不要緊?可別等到疹子長滿臉了,到時候又要哭。"
他態度一軟,林宛白壓在胸口的酸楚頓時擴大,眼淚一下涌了上來,如何也忍不住,便一下哭了出來。
她其實并不想在外公面前哭,她一哭,只是給他增加煩惱。
這日后的日子,怕是又要睡不著。
她慌慌忙忙的擦眼淚,說:"我沒什么,我就是看到傅踽行那個樣子,我很難受,我好怕他會死掉。"她看了林釗威一眼,好吧,她還是忍不了的,而后便趴在了林釗威的肩膀上,小聲的哭了一會。
好一會,才慢慢止住哭泣,平復心情。
林釗威給她擦眼淚,"好了,不要哭了。若是這件事老傅自己沒有辦法解決,姜淑芝依舊執迷不悟的話,那我就站出來。幫老傅一把,奪了傅氏,然后交給傅踽行來管理。這樣,好不好?"
林宛白抬眸,眼眶里還帶著淚,她看著他,以前她一直希望這樣,希望林氏將傅氏合并,把姜淑芝的勢力清出公司,然后將傅氏的管理權交給傅踽行,讓他成為傅家的一把手,看看還有誰敢動他。
但林釗威并不答應,不管她如何說,他都不同意。
他有顧慮,一方面他不愿意插手別人的家事兒,另一方面是他對傅踽行有顧慮。
一個人站的不高。手里沒有權勢的時候,還能夠控制。可一旦放權,有良心還好,若是有異心,那后果就不堪設想。
林釗威可賭不起這一步。
到了今天,他連陳松源都不完全信任,就不要說是傅踽行了。
好一會之后,林宛白才開口,聲音有些沙啞,說:"如果老巫婆肯放過傅踽行,我愿意跟他移民去國外,我與他在國外重新開始,如果她還不能夠放心,那我不讓他做生意,我只讓他找個安穩的工作上班。我們一起去跟她談判,如果她非要讓他死,那我們就用法律的武器來保護自己。"
林釗威挑眉,"怎么?以前不是一直讓我幫忙把傅氏搶過來,送給傅踽行么?現在怎么改注意了?"
林宛白抱著他的胳膊,說:"以前我還小一點,不懂事。我現在懂事了,兩家大企業若真的敵對,就算最后真的成功吞并,也一定會有損失。您疼我,我也要疼您啊。林氏現在發展的這樣好,我覺得咱們沒有必要去惹一條瘋狗,她那種人什么都干得出來,我們是有底線有原則的正經商人,我可不想到時候要用同樣齷齪的手段去對付她,然后淪為跟她一樣的人,犯不著。"
"我也相信,想她這種人,傅氏好不了多久,總有一天會從里面爛出來,根本就不需要我們動手。而且,我堅信,傅踽行也不稀罕。"
他微微笑,笑容里含了一絲欣慰,欣慰于她還不至于真的因為愛情失去理智,因為憤怒喪失理性。
"我聽舟野說,你最近在弄一個抄襲的事兒?"
林宛白點頭,"是啊,我就是因為這件事,才徹徹底底看清楚這老巫婆,這傅家的人,究竟有多骯臟。其實我早該看清楚,當初傅踽行在他們家,姜淑芝對他的所作所為,罄竹難書!"
"別瞧她平日里滿嘴的慈悲為懷,捐款捐物。其實她才是最惡毒的人,傅渺作品抄襲,小姑娘不愿意被金錢收買,刪除作品,他們就用惡劣的手段,逼迫她。把一個好好的小姑娘弄的清白也沒了,前途也沒了。他們不但沒有半點愧疚之心,還說我多管閑事。我以前真是高看他們了,我甚至都不知道原來傅渺也這么壞。"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說起來,她的憤怒就蹭蹭往上冒,"現在趙家二小姐跟傅延川的婚事告吹,那老巫婆就認為是傅踽行搞得鬼,她就是找個冠冕堂皇的借口,就是想讓他去死。您說,這樣惡毒的人,能指望她回頭么?"
姜淑芝心里的這一股仇怨,積壓了那么多年,早就與她的骨血混在一塊。
放下,是不可能的。
只要是馮雅涵的子孫后代,她都不能放過。
如今,她只后悔,當初為什么不把這臭小子直接弄死,就不至于像現在這樣麻煩。
"人進了重癥監護室,兩天內沒事兒,就沒有生命危險。"宋婆婆站在旁邊,一邊沏茶一邊說。
姜淑芝戴著老花鏡,手里提著筆,正在寫字,字跡娟秀,光看字,該是個溫柔的大家小姐。
"命還真大。"
"這不是還沒過四十八小時么?"宋婆婆將沏好的茶水遞過去放到她的手邊。
姜淑芝放下筆。摘了眼鏡,冷冷的哼,"這人在醫院里,林家的人都死死守著,你以為還有機會?說到底還是林家的人,礙手礙腳,又動不得。當初若不是林宛白執意要嫁給這個賤種,今天就不會有這種事兒。也不知道這賤種用了什么手段,這林宛白怎么就那么喜歡他?"
"嗬,還有林釗威,就這么由著他這外孫女胡鬧。婚姻大事豈是兒戲?他不但不干預,還由著,明知道這傅踽行是什么來歷,竟然還由著她嫁!"
宋婆婆說:"您說,有沒有可能,當初這林釗威是故意為之,說不定他是想要謀取更多的利益。"
"什么利益?"
"說不準,他就是想用傅踽行這個借口,來名正言順的奪了傅氏。以林家的勢力,真要與傅氏一較高下,我們傅家的勝算可不高啊。"
"你以為我不知道么?三年前若不是因為公司出現資金問題,你以為我會妥協讓林宛白嫁給傅踽行?"姜淑芝突然靜默,不知道在想什么,眉頭皺的越發的緊,手指在桌面上輕叩,"總而言之,這傅踽行是留不得。"
"你說誰留不得?!"
傅昌俊在門口站了有一會,兩人的話聽的清清楚楚。
原本守在門口的傭人,被傅昌俊的助手捂住了嘴,沒法出聲。
這會才松手,那小傭人哭喪著,顫巍巍的站在那里。
宋婆婆過去,領著她去了外面。
助理也跟著出去。
傅昌俊滿腔的怒火,怒目而視,"你害死了雅涵,害死了傅嫻夫妻,現在還要害死傅踽行么?!"
姜淑芝神色淡定,原本緊著的眉頭舒展開,冷冷淡淡的掃了他一眼,端起手邊的茶杯,正要喝,傅昌俊上前,一下將茶盞打落在地上,憤怒的指著她的鼻子,說:"我顧念夫妻情誼,你做了那么多事兒,我一句話也不說,我只當這是我的罪孽,他們兩母女是因我而死。我原以為你留了阿行,是良心發現,原來你只是因為一個風水先生的話,你才留著他。"
"姜淑芝啊姜淑芝,你的心腸怎么能黑成這樣!你還有沒有人性!"
茶盞打翻,滾燙的茶水灑在了她的腿上,瞬間濕透了衣衫,觸及皮膚,有些疼。
她忍著,面上的表情都沒有動一下,還是淡淡然的,說:"這件事我已經讓人查了,是傅延銘叫人做的。你不弄清楚事情,發瘋一樣跑到我這里來質問我,給我按罪名,算是什么意思?"
"我要他的命,何必要等到今天。"她微微的呼出一口氣,抬起眼,目光冷冷看著他,說:"說到心腸黑,沒有人性,我可是比不過你。當初我在產房里九死一生的時候。你摸著你的良心,你問一問你自己在哪里?醫生找你簽字都找不到人,我爸媽給你打電話,你一個都不接。"
"你現在說我黑心腸,沒人性。"她笑著搖頭,"你們男人的記性啊,永遠都不好,永遠都不會記得自己曾經做過什么。當然,也許對于當時的你來說,愛人在懷里就足夠了,我算什么?我生個孩子。死了就死了,哪有你們的愛情重要。"
她一邊說,一邊呵呵的笑。
那笑聲透著恨,這是她一輩子都沒有辦法忘記的,永遠不會忘記。
她也不會忘記,坐月子的時候,她如何的求,而傅昌俊又是如何對她的。
傅昌俊吸口氣,雙腿有些無力,年紀大了,動不了太大的氣,很容易就這樣氣過去。
他稍稍平復,緩和了語氣,"我知道我那時候錯的很離譜,是我不好,是我辜負了你,全是我的錯。所以,你要害應該害我,要針對也應該是針對我。他們是孩子,他們是無辜的。"
"我也很無辜啊,你要把這些罪名按在我身上,我就不無辜么?我說了,我沒做過就是沒做過,也告訴你了,做這件事的人是延銘,你為什么還要在這里揪著我不放?當然,我已經讓湯瓊把人送去警察局了,這件事我不會包庇的,你放心吧。"
"你一定要這樣?我好好與你說話,你非要用這種態度是么?"
姜淑芝扶著桌子站起來,看著他的眼睛,說:"傅昌俊,你好像忘記了,早在三十年前開始,就已經不是你想不想跟我說話,而是我愿不愿意跟你談。從你告訴我,你跟馮雅涵是真愛開始,我就發誓,這一輩子,我一定折磨你到死為止。我絕對不會放過。"
"小宋。老爺不舒服,你叫人送他回房休息去。"
傅昌俊兀自點頭,而后笑起來,"好,好。"
他步子往后,宋婆婆還未進來,他倏地走向佛堂,手里緊緊握著手杖,進去以后,猛地揮動手里的手杖,將佛堂內塑的佛像,全部都砸了個稀巴爛。
"這哪里是菩薩,這根本就是妖魔鬼怪!"
終于,姜淑芝是怒了。
立刻叫了人過來,把他給制住。
可他發瘋一樣,壓根就制止不住,傭人也不敢上前,畢竟年紀大了,萬一碰著傷著,他們可擔待不起。
姜淑芝站在門口,見著他往里去,一時沒忍住,迅速上前,一棍子打在了他的腳上。
"你想干什么?!"
傅昌俊這會倒是硬骨頭,咬著牙站著。一絲沒動,指著幕布,"這里面是什么?!"
"你以為是什么?!"
"那就要進去看了才知道!"他說著還要往前,還腳步為動,姜淑芝又一棍子狠狠打在他的腳上,并連著打了數下。
傅昌俊要還手的時候,宋婆婆帶著其他兩個人過來,將他控制住。
姜淑芝氣的不輕,"給我打斷他的腿。"
……
傅昌俊回去以后,就沒了音訊。
倒是姜淑芝,親自來了醫院,神色嚴肅。
傅踽行的事兒,傅家上下都知道了。
湯瓊與姜淑芝一會過來的,到的時候,重癥監護室門口,只林宛白和蓉姨在。林釗威陪了好些時候,但年紀大,一直在這里也不好,林宛白就讓他先回去。
等林舟野下班,會直接過來。
她一個人在這里,林釗威也不放心。
沒想到,林釗威前腳剛走,姜淑芝他們后腳就來了。
林宛白掃了眼,沒見著傅昌俊,有些奇怪。
而且看姜淑芝這架勢,怎么看都像是來問罪似得。林宛白沒起身,坐在椅子上沒動。
蓉姨有點緊張。
下意識的扯了扯林宛白的衣服,像是在示意她站起來。
她轉頭,見她那慌張的樣子,笑了下,拍拍她的手,說:"坐下,站著做什么,不累么?"
話音落下,他們正好走到跟前。
姜淑芝一臉嚴肅,"傅踽行怎么樣了?"
林宛白面無表情,"情況很穩定,死不了。"
"這件事我查過了,是延銘干的好事兒,我已經抓著他去警察局主動認罪。我真沒想到他能干出這種事兒,這件事,我絕不會包庇,更不會姑息。"
林宛白微的皺了下眉,抬起眼,看向她,看著她如此一本正經,這正義凜然的樣子。真是令人發笑。
兩人對視片刻,林宛白沒有接她的話,"爺爺呢?他說晚上過來,怎么你們來了,不見他過來。"
"你爺爺氣的不輕,身子都氣出毛病,一個不小心把腳給弄傷了,這會只能在家里躺著。你安心,這邊我會安排幾個人過來照顧。你啊,也別累著了,身子骨矜貴,晚上就回家去休息,這醫院里再怎么樣,都熬人的。"
林宛白抿著唇不說話,她心里有一團火,再說下氣怕是要爆炸。
但她不準備與她起正面沖突,她深吸一口氣,說:"沒關系,我年輕,身子骨還行,不會像爺爺那么孱弱。我得守在這里,我怕傅踽行醒來看不到我,會著急擔心。"
姜淑芝笑著,"你們夫妻感情,是真的好啊。"
"是啊。"
這時,湯瓊過來,坐在她身邊,滿懷歉意,說:"是我沒把延銘教好,讓他做出那么過火的事兒。所幸這人是沒事兒,要是真的出事兒,我都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你。"
"這還叫沒事兒么?"林宛白反問。"您是沒有看到我把他從垃圾堆里找出來的時候,是個什么樣子。就差一點,他可是要被當成垃圾銷毀了。身上的傷口,全部感染,能不能熬過這兩天,也還是個未知數。沒事兩個字,您是怎么說出口的?"
湯瓊表情僵了一下,干笑了兩聲,說:"這,我還不是聽你說沒事兒么?我以為真的沒事兒了。"
林宛白聳聳肩,也不愿意多說。
湯瓊說:"你不要太擔心,我相信傅踽行一定會沒事的。"
"你們不動手,他就不會有事。"她還是忍不住,轉而看向姜淑芝,"奶奶,可否借一步說話啊。"
隨后,兩人去了附近的一處平臺,外面沒人。
天色已經變得灰蒙蒙的,快要完全暗下來。
林宛白沉住氣,把怒火壓下去,面向姜淑芝,說:"我只問一句,您要怎樣能放過他。"
"您不要跟我說別的,這件事是誰做的,我們心知肚明,這里沒有人,也沒有監控,更沒有錄音。我是真心誠意的想與您談,所以,就不必要虛與委蛇了。"
姜淑芝笑了笑,雙手搭在手杖上,說:"你就那么喜歡傅踽行?沒了他不行?"
"是。沒了他不行。沒了他,你會看到一個比你更瘋狂的女人,到時候我怕你招架不住。那些陰損的招數,并不是只有你會用,誰都會,只是稀不稀罕的問題。但您相信我,如果傅踽行沒了,我只會比你更狠,更毒,更沒有底線。到現如今為止,林家還要壓你們一頭,您就應該收斂一下您內心的仇恨。"
"真的把我惹怒了,你一定不會好過。其實您現在就不好過,您以為舍棄一個孫子,一切就能太平?不能的。有我在,傅踽行才沒那么容易死。"林宛白看著她,目光幽深,就這樣直視著她的眼睛。
同為女人,姜淑芝自然知道她這些話并不簡單只是狠話,是真話。
考慮眼前,她確實可以妥協,但考慮長遠,她不放心傅踽行這個人。
所以,這人不能留,如何都不能留。
姜淑芝露出溫和的笑容,伸出手,想要去握林宛白的手。
被她迅速躲開。
"您說話便說話,不要動手動腳。"
姜淑芝見著自己空空的手,淡淡的笑,自顧收回了手,說:"你啊,不聽勸,總有一天是要后悔的。你現在是被愛情蒙蔽了雙眼。等有朝一日,傅踽行露出真面目的時候,你就會相信我說的話。但是,到那時候你要付出的代價,你確定你能夠承受么?"
"小白啊,我也算是看著你長大,林大哥是個好男人,對妻子好,對子女好,為人正直,是個好人。所以,我這會掏心掏肺的同你說一句,傅踽行沒有你想的那么簡單,也沒有你看到的以為的那么可憐。他現在被打的半死不活躺在里面,你如何能夠確定他這不是苦肉計?"
林宛白笑著搖頭,"說來說去。您話里的意思我是明白了。這人,你無論如何都不會放過,是么?就算我帶著他離開北城,移民去國外,甚至于我不讓他做生意,我只讓他當個打工仔,您都不會放過他,是么?"
姜淑芝說:"我相信,他會聽你的話,跟你離開,甚至于也會聽你的話,碌碌無為的生活。他什么都愿意的,我知道。一個人,能夠容忍一切折磨和屈辱,這個人必然能成大事。"
"我只勸你一句,不要為了愛情豁出去你的一切。日后回報你的,一定會是無盡的痛苦。這是我身為過來人,給你的忠告。"
林宛白:"所以,我們這算是沒有談攏?"
姜淑芝沒有說話,她也在權衡利弊,林宛白的態度很堅決,顯然她的話,一點沒有令她動搖。
她完全相信傅踽行。
這樣一來,她也動不了手。
林宛白一定是嚴防死守的。
這個機會,不得不放棄,還得從長計議。
姜淑芝嘆口氣,說:"我好像沒有堅持的道理,你都如此妥協了,我再堅持,也說不過去吧。"
兩人回到重癥監護室門口時,林舟野剛好過來。正欲湯瓊寒暄。
見她們過來,林舟野禮貌的叫了人,而后眼尖的看到她脖子上蔓上來的小紅疹,皺眉,他指了指她的脖子,說:"不癢?"
林宛白當然癢,她吃過藥了,就是沒想到還是發起來了。
她說:"我吃過藥了,放心。"
他沒多說,只是看她一眼,而后去跟姜淑芝聊了幾句。
姜淑芝給家里打了電話,讓傭人做了飯送過來。
她跟湯瓊在這邊陪了好久,一直到八點多才走,誠意十足。
蓉姨讓林宛白也回去,她看起來狀況不太好,而且她每次起紅疹都會伴隨發熱,屢試不爽。
所以還是回去家里保險。
林宛白說:"不回了,我這會下去急診室掛個水,這邊有什么情況,你給我打電話。"
她看向林舟野,笑嘻嘻的說:"你肯定會陪我的咯。"
林舟野:"走吧。"
兩人去了下面一樓急診室。
林宛白要用的藥,林舟野已經全部記下來了,基本上每次都一樣。
他給醫生說了,等他開藥,然后去拿。
扎針的時候,他主動上前去捂她眼睛,被林宛白嫌棄的推開,說:"你當我還是三歲啊。"
"你不是么?"他沒有再走近。
"不是,我現在不怕。"
當然,只在特定的人面前害怕。
針扎進去,她還是皺了下眉,她現在想到的是,她扎這么一下都覺得疼的要死,那傅踽行受的是怎樣的痛苦?
眼睛酸脹發熱,她又想哭。
進了輸液室,她坐沙發,林舟野給她把速度調慢了一些,然后去倒水,回來就看到她在擦眼淚。
他在門口站了會才進去,把水遞給她,"還說不是三歲,還不是像三歲那會一樣,哭鼻子了。"
他拿了紙巾,捏了下她的鼻子,順手把鼻涕給擰了。
力氣有點大,林宛白的鼻子都給捏的紅彤彤的了。
她眼眶變紅,"你有病啊,捏那么重,疼死了。"
"我來的時候,老太太都跟你說了什么?"
"還能說什么,傅踽行都躺里頭了,我跟她還有其他可說的么?"她翻了個白眼,說:"我讓她以后不要打傅踽行的注意,我會帶他移民去國外,讓她放心。"
"她答應了?"
林宛白搖頭,"她嘴上答應了,但我覺得她心里沒有答應,我認為她不會放過傅踽行,除非他們兩個里面死一個。"
她說這話的時候,臉上沒有表情,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舟野說:"你現在這個樣子,看起來像是要殺人。"
林宛白側頭,對上他的眸,笑了笑,說:"我現在還有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