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踽行站了一會,還是出去迎了。
走出去的時候,姜淑芝正拉著傅渺問長問短,這一刻,她看起來不過是一個普通的老太太,疼愛孫女,噓寒問暖,是個不錯的長輩。
傅渺和林宛白兩個人性格很相近,但傅渺要比她溫婉守規矩很多,小時候大家玩在一起的時候,就她們兩個女生,是被大家捧在圍的。
誰都覺得她們兩個應該要成為好朋友,最后卻是不相往來。
也沒有交惡。
大概是既生瑜何生亮的道理,兩人互相較著勁,從頭比到腳,自然就對對方沒那么喜歡。
能表面上維持和諧算不錯了。
當初因為悔婚的事兒,兩人算是正面起了一場沖突,互相撕逼,那才叫一個爽。他們共同的朋友,到現在說這個事兒,還是津津樂道。
傅踽行在后側站著,并未出聲,一直到傅渺注意到他,禮貌打了個招呼,"二哥。"
他這才走近,"好久不見了,渺渺。"
"確實很久不見,小白呢?小白沒跟你一塊么?"
話音未落,林宛白的聲音就從屋內傳出來,"我在呢,這不是不想打擾你跟奶奶敘舊嘛。"
她揚著標準的笑,娉娉婷婷的從里面出來。
她出來的一瞬間,這周圍的氣氛就有些不同了。
兩人都徒然拔高自己的氣場,誰也不想輸陣,暗自較量著。
傅渺對著她露出個燦爛的笑,"我在洛杉磯,也看到這邊的新聞了。小白還是當年那個小白啊,為達目的不擇手段,這一點我是永遠比不上,也做不到像你這么沒臉沒皮。"
林宛白不氣,她告訴自己,這個老處女根本就是羨慕嫉妒恨。
她走到傅踽行的身邊,挽住他的手,笑著說:"這個嘛。也不是人人能做到,畢竟也不是所有人都跟我一樣是團寵。"
林宛白很直接的戳到了她的痛楚。
傅渺笑容淡了一點,確實,這一點她永遠都比不上。
林宛白的家人對她是真的寵愛,所以她眼里永遠都是自信的,無時無刻。而她,雖瞧著地位與她相似,可卻遠遠沒有她那么的幸福。
傅家說到底還是重男輕女一些,父母給的規矩又多,從小就不算自由,得拼了命的努力,成為優秀的人,才不會被父親嫌棄。
她猶記得,中考那年,林宛白的父母親自來學校,借著身份之便,在考試前一刻,還給她加油打氣,考完試,連林釗威也來到學校接她。
林舟野還在上學,也請假過來。
更令人生氣的是,她天資聰明,學習比別人輕松,看起來隨隨便便就能拿下第一。
那一年的中考,她全校第一,傅渺與她有十分的差距。
雖然,后來一起進入了高中部特小班,但對她來說,也是輸了。
之后,她更加努力,可這簡單的十分,卻無論如何都追不上去。
傅渺嘆口氣,說:"那倒是,不過再怎么樣,我也不會做出奪人所愛的事兒。"
林宛白還是不氣,回道:"是啊,畢竟也不是人人能做到的。說不定,你也永遠也得不到你自己喜歡的人呢?啊,對了,你談戀愛沒有?不會到現在為止,身邊還沒個男朋友吧?"
"奶奶,你可得看著點了,萬一哪天給你帶個女人回來,可就不好辦了。"
傅渺說:"我也不是戀愛腦。感情這種事兒講究緣分。啊,對了,這一季有我的大秀,到時候我會給你發一張邀請函,你可是得過來捧場啊?"
事業方面,她自是比她拿得出手。
她如今在頂奢時尚圈,也算是站得住腳跟,她名頭說出來,也有了一定影響力。
這一次,她是主設計師。
一定是能夠讓她名聲大噪的一場秀。
"你呢?你最近都在做些什么?"她故意這樣問。
林宛白笑起來,說:"品牌方已經給我發了邀請函了,你的上司大老板還親自致電,希望我能給你們寫一篇軟文。我真沒想到,苡米是你啊,小時候你穿衣服可搞笑了,想不到竟然混到時尚圈子里去了,好厲害好厲害。"
傅渺肚子里已經存了一口氣了。
傅踽行適時的打斷,用力捏了一下林宛白的手,說:"好了,你剛才不是說有些餓么,進去吃茶點吧。"
林宛白靠著他,舉止顯得格外親密。這會乖乖的收起自己的獠牙,露出可愛的樣子,"好啊。"
這種場面,姜淑芝自是要幫襯自己的孫女,她一邊往里走,一邊說:"小白啊,既然人家邀了你,你也該把自己身上的丑聞解決干凈,否則,影響了人家品牌方可不好。渺渺第一次擔綱大秀,可別給耽誤了。"
老巫婆苦口婆心的樣子,真的丑。
林宛白:"放心吧,不耽誤,到時候說不定她還能借著我的事兒炒作一下,紅的更快。奶奶,您是不懂現在的操作,就跟明星似得,有些人選擇按部就班,努力拍戲接通稿,等待時機。但有些人,則要投機取巧,鬧些輿論出來,黑紅也是紅,紅就行了。"
傅渺:"還是別了,我與那些明星可不一樣。"
"當然啦,你是有真才實學的嘛,所以應該要自信,要對自己有信心。我倒是很相信你呢,奶奶你也要相信她,要給她打氣鼓勵。"
姜淑芝挑眉,笑容冷了些,"那是自然。"
林宛白高高興興的,進了佛堂,在剛才的位置上坐下來。
姜淑芝就不再與她多口舌,拉著傅渺聊天,問長問短的,聊一些有的沒的。
外面的天色漸漸暗下來,時間差不多,一行人就一塊去了正廳。
這會,人都差不多回來了。
傅勇輝和袁鈺君看到傅渺回來,十分高興,家里頭一片歡聲笑語。
林宛白不看他們,她拿東西吃,或者看電視,或者看傅踽行。受不了這種假惺惺的畫面。
她剝了個橘子,已經是第三個了,剝出來又不太想吃,就遞給了傅踽行,"你吃。"
傅踽行很自然的接過,"快要開飯了,你少吃一點。"
"早著呢,傅延川還沒回來,我猜得等著。"
果然,六點半,姜淑芝并沒有叫人開放,一直等到七點,她也裝作沒有吃飯這件事的樣子。
林宛白是真的餓了,臉上的笑都維持不住了。
她給手機設了個報時,把聲音開到最大,然后在大家安靜的那幾秒,點了一下,手機就開始報時。
【現在是北京時間七點十分。】
突然響起的報時,讓氣氛陷入了一絲尷尬,但很快又恢復正常,沒人理會,不知道哪個,又起了一個話題,然后他們開始聊。
林宛白余光掃了這些人一眼,從鼻子里發出一聲冷哼。
她有些忍不住,打開微信,找出傅延川,發了個生氣的表情。
她真的要氣死了,想想之前,她和傅踽行路上堵車遲到,他們沒等就算了,還罰站。她都是要看看一會傅延川站不站。
自她結婚以后,就沒再單獨給傅延川發過信息。
這會,他人已經在回來的路上。
看到這生氣的兩個表情,心里瞬間有些異動,而后點開輸入框,【怎么?】
林宛白沒回了。
等他到家里,才知道,原來他們在家,并且全部在等著他吃飯。
更令人高興的是,傅渺回來。
他一進門,傅渺就熱情的過去給了他一個擁抱,兄妹兩個感情很好。
兩人正預備噓寒問暖一番的時候,林宛白用手機撥了他的號碼。
手機響起,傅延川看了一眼,目光往林宛白的方向看過去,看著她氣鼓鼓的樣子,笑了下,說:"我回來晚了,還沒吃飯么?"
"沒有呢。"
他省去了跟傅渺的寒暄,走過去說:"奶奶,對不起,我來晚了,耽誤大家吃飯時間。"
"沒什么的,知道你今天工作忙,不打緊。"姜淑芝起身,"那開飯了。"
果然,老巫婆就是對人不對事。
林宛白莫名的氣飽了,她有點憤然,走了兩步,突然兩眼一閉,直接倒下去了。
傅踽行動作快,立刻把她抱住。
傅延川走的比較靠后,林宛白倒下,他也是第一眼就看到了,他叫了一聲。立刻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大家紛紛看過來,走在最前面的姜淑芝和傅昌俊也跟著停下來,回頭看了眼。傅昌俊見著林宛白暈倒,立刻過去,"怎么了?這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就暈倒了。"
傅踽行抱著她,知道她是偽裝,并不戳破,搖頭,說:"不知道什么情況,只聽她剛才說餓的難受。"
傅昌俊:"這,這,這孩子餓了可以直說嘛,怎么好一直忍著。"
"她說來這里總是要守規矩一些,我要給她拿吃的,她不肯。"
"這怎么好,要不送醫院去看看?"
傅踽行說;"我先帶她回去,休息一會應該會好一點。"
姜淑芝走過來,"別慌,我來看看。"
她走到林宛白身邊,仔細瞧了眼,說:"不打緊,我這兒有個偏方,扎一針就能醒。小宋,你去我房里拿一下我的針線包。"
林宛白仍閉著眼不動。
很快,宋婆婆就拿了姜淑芝的針線包過來,大家都聚攏過來,左右看著。
姜淑芝拿了一根細長的針線。
傅踽行看著,說:"奶奶,真的管用么?會不會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你奶奶我以前也學過中醫,我心中有數,不會給她扎壞的。你把人放好,讓她平躺。"
傅踽行見林宛白還不起來,稍有些用力的捏了她一下,然后依言將她平放在地上,她還是裝死。
姜淑芝眼里沒什么笑意,拿著針線伸手過去。
就在針頭將要扎到她額頭的時候,林宛白突然睜眼,一把抓住了姜淑芝的手,狠狠一口咬了下去。
眾人皆是一驚,一下子沒反應過來,老太婆也驚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疼的她差點一拳打過去,被守在旁邊的傅延川拉住,傅踽行立馬控制住林宛白,在她耳邊安撫。
慢慢的,她平靜下來,像是從夢里醒過來似得,呆呆看著姜淑芝,她手背都被她咬出血了。
她驚了一下,立刻松開了手,"我,我剛才做夢,夢到有人發了豬蹄吃,我以為是豬蹄。我還聞到香味了。"
她說的一本正經,一雙眼睛還特別真摯。
姜淑芝見了血,氣的想要發作,被傅延川壓下來,先把人扶起來,說:"都是我不好,我來的太晚,又沒給家里打電話。這才讓小白餓著了。奶奶,以后再有這種情況,您就別等我吃飯了。"
姜淑芝氣呼呼的,一張臉一陣黑一陣白。
林宛白也站起來,嘴巴里有血腥味,她有些惡心,忍不住干嘔了一下。
姜淑芝一個眼風掃過來,努力壓下火氣,這事兒畢竟還是傅延川晚回來的鍋,她哪里看不出來林宛白這是有意要鬧,她挑了挑眉,說:"行吧,也是我考慮沒有周到,先吃飯。免得小白一會又暈了。"
林宛白說:"我媽說我餓不得,我小時候就這樣,餓肚子超過一個小時,就會暈倒。所以,我家里從來也沒有人讓我餓過肚子,以前舅舅總是要遲半小時回家,外公從來也沒等過他,到點就吃飯的。"
姜淑芝點頭,"知道了,以后自是不會餓著你。快點去吃飯吧,我要去處理一下這傷口,你這小妮子牙齒可真有尖銳的。"
"對不起。"她不笑,認錯的態度很好,"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別說了,快去吃飯吧。"
她擺擺手,然后跟著宋婆婆去了房間。
傅踽行扶著林宛白去了餐廳。
大家坐下后,傅勇輝說:"還是等媽來了再開動吧,自己先吃,總歸不太好。"
林宛白才剛那筷子,這話一出來,她又放下。
傅昌俊說:"不要緊,你媽剛才不是說了,讓我們先吃,就吃吧。大家也都餓了,再不吃,這飯菜都要涼了。"
然而,傅昌俊說話并沒有人聽,傅勇輝沒動。
傅用毅也迎合,說;"我們一直是一家人一起吃飯的,也不要多久,再等一等吧。"
嗬,母慈子孝的鏡頭來了。
林宛白臉上都掛不住笑了,很的煩,吃個飯怎么就那么艱難。
她低著頭。
傅延川說:"只一會而已,先吃一點也沒所謂。"
傅延銘笑了,"大哥。你這樣子看起來真像個情圣。"
傅延川看過去。
傅渺開口,"三哥,你這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毛病還沒改呢。你這個樣子,出去做生意,有人愿意跟你合作么?"
不等他們再多說兩句,傅昌俊猛地一拍桌子,"我說吃飯就吃飯,你們那兒來那么多話,動筷子!"
他起筷,先吃了起來。
但傅勇輝和傅用毅就是不動快。
林宛白盯著空蕩蕩的碗,都懶得廢話了,下次來之前,要先去吃個飽,吃飽了就由著他們作,愛幾點吃飯幾點吃飯,一個晚上不吃飯都隨便。
就在她快要餓過頭的時候,傅踽行夾了一塊肉放在她的碗里,輕聲道;"吃吧。"
林宛白有些詫異,側頭看了他一眼。
她說:"你胃不好,不能餓太久,先吃吧。奶奶會理解的。"
她點點頭,拿了筷子就開始吃了。
這老太婆一走就沒有回來,不過是一個淺淺的牙印,她倒像是傷了筋骨似得,過了一個小時,才讓宋婆婆過來說她不吃了。
飯菜都涼透了,不過林宛白是吃飽了,心滿意足的很。
其他人開始吃飯,氣氛并不愉快,但林宛白很愉快。
飯后,傅渺和傅延川幾個一塊去姜淑芝的房里,林宛白拉著傅踽行去散步消食。
散著散著,就直接回了房間。
傅踽行把她安頓好,說:"我去看看奶奶。"
"看什么?我又不是瘋狗,難不成她還會得狂犬病?"
傅踽行想了下,拉過椅子,在她面前坐下來,"別這么任性。"
"你退讓的結果,是他們變本加厲,所以你覺得你的隱忍有必要么?"
林宛白起身去道了杯水,順手給他也倒了一杯,然后又坐在了位置上,與他面對著面,像兩個商業伙伴,商討大事似得。
他的目光柔和,說:"可是你這樣做,也改變不了什么,不是么?"
倒也是。
"解氣啊,我現在就很開心。"
"開心一時而已。"
"那也是開心。"
他低低的笑,不置可否。
……
姜淑芝躺在床上,看起來是病了。
傅渺坐在床上,傅延川拿了椅子坐在床邊。
傅渺說:"奶奶,你別生氣了,跟那種人置氣犯不著,氣壞了自己的身子。"
"我沒生氣,我有什么可生氣的,小打小鬧而已。"
"那您這是?"
"她林家大小姐,這般任性,我這把老骨頭,哪里經得起她折騰。剛被她嚇了一跳,心臟有些不舒服。"
"那要不要找醫生來看看啊?"
她擺擺手,說:"現在還不是時候,不過自是要請的。"
姜淑芝的這一番話很有深意,傅延川看了她一眼,想了想,還是開口,說:"奶奶,小白既然來了家里,也守了規矩,大家就和平相處吧。如今他們都結婚三年了,林家那邊的傅踽行也挺看重。即使如此,我們何必要把關系搞僵。"
他的話還沒有全部說完,傅渺便一腳踢在了他的膝蓋上,用眼神警告他不要多說。
誰都知道姜淑芝憎惡傅踽行,見不得他有一點好,說這話,豈不是火上澆油么?
傅延川的話戛然而止。
姜淑芝神色倒是不變,只淡淡掃他一眼,說:"你是不是還對林宛白念念不忘啊?"
傅延川用笑容掩飾,說:"你們怎么都這樣想?"
傅渺說:"你這樣子看起來就是念念不忘啊。"
"就因為我替他們說了幾句話?"
"不止,還有你的眼神。"這里也沒別人,傅渺便直話直說,沒有遮掩。
傅延川無話可說,"你們要這樣講的話,我也不知道該說什么。"他聳聳肩,"我只是以利益出發,原本兩家人一直和睦相處,本該是錦上添花的事兒。對我們傅家也有所幫助……"
"對,就因為當初我們傅家被有心人惡意攻擊,傷了根本,否則你以為我會讓那個野種娶林宛白么?"姜淑芝壓下冒上來的火,一擺手,說:"可今時今日,我們與林家平起平坐,及時斷了交往,也沒什么影響,即使如此,我何必還要忍著?更何況,你真當那野種跟表面上似得,那么溫和,不爭不搶?那你們就真是小看了他了。"
傅延川不說了。
"你們走吧,我要休息了。"
姜淑芝懶得再講。
兄妹兩也沒有多留,說了一聲便走了。
出了房間,傅渺嘖了一聲,說:"你說你,好端端說那些做什么,誠心想讓奶奶生氣。"
"我只是覺得沒有必要。"
"有沒有必要那也是奶奶的心思,你說那么多干什么?原本奶奶最喜歡你,現在估計要打折扣了。"
傅延川笑了。抬手摸摸她的頭,轉了話題,"準備留多久啊?"
"一周吧,我還得回去搞巴黎時裝周,到時候你來啊。"
"要看看安排,有時間就去看。"
"你敢不來哦。"
"盡量。"
傅渺哼了聲,"這還差不多,不過我考慮了,我想回來開自己的工作室,創作自己的品牌。"
"那就回來啊,在這個想法挺好的。"
"那等這次時裝周結束,如果我能夠一炮打響名氣,我就回來。"
"你可以的。"
傅渺回到房間,洗過澡就躺在床上,拿著手機翻了翻,手指落在一個黑色頭像上,備注只一個字【野】,她猶豫好久,還是點開來,【我回來了,有空出來喝一杯么?】
她輸入,卻沒有發出去。
她把手機放下,手指卻不小心擦到了發送鍵。
那一條放在輸入框內的信息,一下就發了出去。
她心里一緊,卻沒動,發出去也好,挺好的。
然后,對方過了很久,才發了一個問號過來。
只是一個問號,沒有多余的一個字。
她舔了舔唇,吐口氣,原本不想回的,可手指還是打了字,【群發的。】
直接發出去,一氣呵成。
……
林宛白就暫時在傅家住下了。
就住在傅踽行這小窩里,他每天還是要去一趟公司,擔心相對來說沒之前那么忙,晚上會按時回來,如果她有什么吩咐,他也可以立刻出現。
另一方面,他還要處理周荃的事兒。
警方那邊還在詳細的調查,她說曾經有人入室將她帶走,警方調查了她所在小區的監控攝像,按照她說的那天。并沒有看到任何異常,整個晚上,沒有行為怪異的人出現在大樓內。
然后車禍,無論是現場情況,還是肇事司機的回答,沒有任何跡象能夠看出來,這是一場蓄謀已久的車禍。
警察又對肇事司機做了詳細的調查,一家老小都查了個遍,沒有任何可疑的地方。
在調查走入死胡同的時候,警方這邊突然發現了一個小細節,小區內的監控被人做過手腳,而后開始徹查。
這一消息出來,就有人公布在了網上,自然又掀起了輿論。
周荃躺在病床上,看著微博里的消息,臉上的表情十分暢快。她看著自己的雙腿,心里的恨意更濃。
他們毀掉了她的舞蹈生涯,她也絕對不會讓林宛白繼續光線下去,她要曝光一切,要讓所有的人知道,這些有些人有多惡心,多惡劣。
有人敲門,她收起手機,轉頭,便看到傅踽行進來,身邊還帶著律師。
周荃并不感到害怕,她自若的躺在床上,輕哼一聲,說:"傅先生有何貴干?"
傅踽行坐下來,"你還要執迷不悟?"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她轉過頭,拍了拍自己的腿,說:"你現在跟我說這些,你覺得我還聽得進去么?什么叫執迷不悟?我只是說了幾句實話,就要遭到這樣大的報應,請問你們以為你們是誰啊?想讓我閉嘴沒有問題,像殺死瑤瑤那樣殺死我就好了,反正林宛白也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
"只是,我可沒有瑤瑤那么軟弱,我不會像她那樣,就這樣被你們無聲無息的害死。"
傅踽行糾正,"林瑤是意外,跟你一樣,都只是意外。如果你要把這些意外都當成是罪名按在林宛白的身上,這是不合理的。你也站不住腳跟。你現在被人利用,想要借著輿論去陷害小白,到最后你什么都得不到。"
"怎么?你要給我錢么?"
他但笑不語,當然不會上當說這句話。
他抬手,律師將一封律師函放到她手里,"因為你嚴重侵害了我夫人的聲譽,并且屢教不改,不得已,我只能拿起法律的武器,來捍衛我妻子的聲譽。警方那邊一直沒有證據指明我夫人跟你的事兒有任何關系,林瑤的死也有社會新聞作證,那只是一場意外,與我夫人沒有任何關系。"
"你可能有被害妄想癥,我建議你找個好一點的心理醫生看一看。"
周荃冷笑,"你現在還真是愛妻愛的要命,連是非都不分了。男人果然都不是什么好東西,她才離開多久,你就變心,還是說你從來就沒有心?!"
傅踽行沒有多言,"好自為之。"
他走到門口,像是想到什么,轉頭看她,說:"如果想清楚了,給我打電話。看在你是瑤瑤好朋友的份上,我給你一條退路,要好好珍惜。"
周荃盯著他,好一會之后,問:"我替瑤瑤感到不值!"
她的聲音被關在門后,傅踽行仿佛沒有聽到,他就像個石頭人,似乎任何事任何人,都不能夠動搖他。
看似有情,實則無情最傷人。
周荃知道警方已經有了線索自然是不肯放手,她甚至還污蔑傅踽行拿錢封她的嘴。
當然,她沒直言,只是含沙射影,引人猜想。
人家一想,也知道是有錢人拿錢了事的勾當。
到現在為止,全程都是周荃一個人在蹦跶,林宛白除卻回來以后去警局配合調查之外,就再沒有動作。
對于周荃含沙射影的話,傅踽行這邊并沒有給出任何澄清。
林宛白的微博照樣更新一些日常,即便更新一條,會有無數人蜂擁過來謾罵,她依舊雷打不動,隔兩三天發一次,頻繁的時候一天發好幾條。如此倒也是間接的告訴各位,她沒事,一點事兒都沒有。
可即便如此,大眾多數時候,第一時間都是同情弱者。更何況還是一個無權無勢的女人,一個原本以舞蹈為生,因為說錯了話,雙腿被廢,失去了一生熱愛的事業,大家同情她的遭遇。
林宛白拿著手機對著窗外隨便拍了一張,然后發微博,【又是元氣滿滿的一天。】
現在還很早,五點半,清晨起來有點冷。
她這幾天起的都很早,每天早上都去姜淑芝面前報道。
跟老太婆一塊吃早餐,晨練,然后在佛讓內誦經念佛。她覺得很可笑,這樣惡毒的老巫婆,竟然還信佛,真是偽善的可以。
老太婆偶爾也有客人,林宛白也陪在身邊,比傅渺在積極聽話。
傅渺就頭一天來了一回,之后就做自己的事兒去了,歸根結底,還是她太清閑。
她放下手機,大了個大大的哈欠,然后開始舉著頭開始發呆,起的太早,腦子還沒完全清醒。
傅踽行這會穿好衣服,看她呆呆的往這他這邊出神,"知道早上那么早起來,晚上就早點睡,你昨天又睡的很晚。"
她訥訥的,換了一只手托著腦袋,換了個方向,并不想說話。
傅踽行在她面前坐下來,說:"也不一定每天都要過去,要真的很困,就再去睡一會。"
她看了一下時間,"我過去了。"
其實這日子過習慣了,也就這樣,林宛白的適應能力很強。這樣靜靜心倒也不錯。
傅踽行送她到佛堂。
姜淑芝已經準備好了早餐。見兩人過來,便笑著與他們一道去了餐廳。
"這幾天有小白陪著我,我這日子還真是生色不少。以后要常來住,我現在年紀大了,就喜歡你們這些孩子常常在我身邊晃悠。可惜人大不中留,一個兩個都忙的跟陀螺一樣,也沒有時間陪陪我這老太太。連渺渺都這樣,還說是回來放假,結果回來就不見蹤影。"
林宛白笑瞇瞇的,說:"奶奶不嫌棄我煩就好,我也是閑著無所事事。傅渺多厲害啊,現在都成主設計師了,您該是高興才對。"
"是了。我今個有個事兒,想要你幫個忙。"
她說著,往一旁的柜子上指了指,那里用紅布蓋著一個盒子,說:"那是一個觀音佛像,我已經聯系了南海殿那邊,算好了時辰,你幫我送到寶華山上去,就放在山門口就行。"
生意人多迷信,身邊總有一個道行很高的風水師。或者老和尚。林釗威就有一個,神龍見首不見尾,只有林釗威能叫得動。
至于這姜淑芝,似乎是認識一個得道的老和尚。
總歸,這家里要添置什么,搞什么東西,她都會問一問。
林宛白也不是沒看過靈異小說,風水秘術能助人,自然也能害人。
關于佛像這種東西,說法挺多的。說是不可以亂供,俗話說的好,請神容易送神難,萬一坐下的不是什么正道呢?
林宛白不信這些,但姜淑芝深信不疑,她讓她做這事兒,也太損了。
是要給她招霉運吧,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不等林宛白說話,傅踽行說:"這種小事兒,還是我去吧,我今天下午正好有時間。"
姜淑芝:"可以啊,你們誰去都行。我這把老骨頭,走不了那么多路。所以只能讓你們年輕人幫一把。"
林宛白側頭看了傅踽行一眼,臉上的笑淡了一點,但也沒說什么。
下午三點,傅踽行拿著那個盒子出門。
要在四點之前把盒子放好。
林宛白坐在椅子上抄寫金剛經,一邊寫一邊說:"奶奶您一邊做缺德事兒,一邊信佛,我是想問一問,您拜的這些,究竟是正道還是歪門邪道啊?"
姜淑芝不惱,手里撥弄著玉石做的佛珠,片刻停下手指的動作,拿了桌上的茶盞喝了一口,說:"這話可能亂說,但不知者不罪,菩薩是不會怪你的。可你要是再犯,恐怕得不到好。"
"您就那么恨傅踽行?非要弄死他不可?"她垂著眼,手上的筆沒有停下來。
"小白啊,其實我真挺喜歡你這孩子的,聰明伶俐,心思也通透。原是跟我們家大孫子最是匹配,延川也是對你一片真心,當初喜歡你喜歡的要緊。可惜啊。不知道這傅踽行在你腦袋里下了什么蠱,不惜一切都要嫁給他。你看著吧,你做這一切,到頭來,絕得不到他一片真心。這些野種,是沒有真心可言的,從根上就壞了,怎么好指望他會是個好人。"
林宛白停下手,"所以這次的事兒,是您搞的么?"
姜淑芝輕輕的笑,一臉茫然,"什么事兒?"
"那我也得跟您說一說。不管他是好是壞,我林宛白認準的人,我就認定了,既是我的人,我就不準別人隨便欺負,欺負他等于欺負我。奶奶您要是還念著兩家人的關系,便是最好收手,您要是不肯的話,我林宛白這名聲,也不是隨隨便便讓你搞臭搞爛的,我這人可是出了名的小心眼,報復心強的很。我外公也不可能就這樣由著別人,損害我的利益,您最好還是要掂量著點。"
"再者,爺爺跟我外公可是世交,兩人關系這么好,您做這些事兒,可是讓爺爺為難。你們夫妻這么多年,您還是不要做得太絕,讓爺爺太傷心了。您的兒子孫子這樣厲害,您還怕區區一個傅踽行么?"她放下筆,將抄寫滿的紙張拿起來,遞給她,"您看我寫的如何?"
姜淑芝放下手中的佛珠,接過來看了看,"一般吧,心思不干凈,寫出來的東西,也不能用的。"她這折疊好,放在旁邊,微的嘆口氣,說:"你可真是個傻孩子,勸是勸不動了,但有個事兒,我得認真告訴你,你以為我做的事兒,其實都不是我做的。你因為他憎惡我,覺得我是個惡毒的老太婆,以為我不顧你們林家,也要將他打垮。"
"你真覺得我是這樣一個不顧利益的老太太么?你有這樣的認知,是誰傳輸給你的?讓你有這樣的認知,在這件事上,究竟是誰霍利。"她輕輕的笑了起來,伸手在她手背上輕輕拍了拍,"愛情真是容易沖昏人的頭腦,可惜這只是你一個人的愛情。"
正說著,這老太太突然臉色一變,雙目圓瞪,似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表情扭曲起來,緊接著,捂住胸口,而后整個人倒了下去。
她倒下的時候,順帶著掃落了桌子上的茶杯。
鬧出的動靜,宋婆婆立刻就從了進來。
看到如此場面,宋婆婆嚇了一跳,林宛白也嚇了一跳,不受控制的后背一涼。
連忙出去叫人,并打了急救電話。
很快救護車到,給老太太做了急救以后,抬上了擔架,坐著救護車去了醫院。
宋婆婆立刻通知了所有人,約莫一個小時之后,傅家的人大大小小都到了醫院。
傅踽行最后一個到,他接到電話的時候,還在寶華山,正好把盒子放下,這已經是最快的速度了。
私立醫院,相對來說人比較少,急救室門口,只他們傅家的人。
此時,傅渺突然起身,走到林宛白的面前,說:"你又做了什么?"
林宛白沒說話,只是懶懶看了她一眼。
傅延川拉她,"這里是醫院,不要鬧。"
"奶奶就跟她待在一塊,突然高血壓倒下,除了她故意氣人,我想不出第二個原因。"
傅踽行自是護著林宛白,"這件事,還是要等醫生出來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兒。"
傅用毅作為傅家第二個主事人,說:"現在先別吵,這件事自是要有個定論,但也不是現在。"
傅昌俊坐在那邊一直沒有反應,雙手搭在拐杖上,不知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