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四海一聽是這事,哈哈大笑道:“實不瞞你,我早就準備好了,只是我這糟老頭子的拙作怕你瞧不上,所以沒親自登門給你送。來來來,我前幾天給你寫了兩副,現就掛在我的書房中,你來看看,瞧上哪個,你自己拿。”
楚四海這是不拿江小江當外人,江小江要是拂了楚四海的好意,反而顯得太小家子氣。
又喝了幾口固元茶,江小江這才跟著楚四海去了書房。
楚四海院中頗有閑趣,書房也古意盎然,紅木的博古架和整面墻的書柜,看上去頗為壯觀。
“我這個糟老頭子,沒別的愛好,就是喜歡收藏些書,這些都是我這些年來收藏的,你要是有喜歡的,可以坐在這里看一看。你也別怪我這個糟老頭子小氣,我這輩子,就兩樣東西不外借,一樣是我自己用的銀針,這第二,就是書了。”楚四海呵呵笑著,把江小江請到紅木椅上坐。
“我也沒說要借,楚老你到先把我的堵死了。”江小江笑著說道,他一瞥,正看見背后墻上掛的一副《秋山蕭寺圖》,這是荊浩的著作之一,有筆有墨,水暈墨章,勾皴之筆堅凝挺峭,讓人看了就有種高深回環、大山堂堂的氣勢感。
楚四海正拿卷軸,看江小江對這副《秋山蕭寺圖》感興趣,便笑呵呵道:“怎么,你對荊大家的畫,也感興趣?”
江小江倒不是對這幅畫感興趣,而是對這幅畫里的山川感興趣。
這幅畫山川磅礴,但隱約能從磅礴氣勢中看出淡淡地青氣鎖繞,再仔細觀過楚四海的形容,江小江心里已經有了大概:“楚老的這幅畫是從哪兒得來的?”
楚四海說道:“這畫不是荊大家真跡,是我前些年從一家古玩店淘換回來的,不值多少錢,倒是臨摹的人有幾分真本事,形神具似,也有幾分收藏價值。”
“那我冒昧問一句,楚老最近晚上休息,是不是時常驚悸?”
“年紀大了,睡眠自然不能跟你們年輕人比啊。”楚四海笑的眉目和善。
江小江心下了然,這副《秋山蕭寺圖》果然有問題。
“不瞞楚老,我也是荊大家的追捧者,這副《秋山蕭寺圖》我找了很久,不要說古玩店,就是拍賣會我也讓朋友關注過,可惜連有能仿出荊大家這山三分氣勢的都沒有,不知道楚老愿不愿意割愛?要不,我拿藥來換也行。”江小江怕直接跟楚四海說這畫有問題,會顯得過于唐突,只好迂回道。
楚四海道:“送你又何妨,難得能遇到對眼緣的年輕人,你我雖然只匆匆見過幾遍,但是道相同,可稱一聲忘年交,不過你小子,可不能只看我的畫,這字,你也點評一番?”
上次江小江在醫學交流會上,說過自己開了一家中醫館,楚四海回來后寫下兩副字。
一副——仁心。
一副——中醫館。
這兩副字用的都是楷書魏碑,筆鋒雄強古樸、凝神透勁,頗有秦漢舊風,江小江當即照單全收,一點也沒跟楚四海客氣。
辦完這件事,江小江坐下來道:“楚老,還有一件事,剛才那對母子,我想接去我的醫館。”
楚四海知道江小江妙手仁心,他點頭稱是道:“這母子倆現如今落難,要不是被醫院趕出來,胡子頭也斷然不會把他們領過來。既然是你下的針,那后續治療當然也由你來,缺什么少什么,你只管開口,糟老頭子我,也愿意出些綿薄之力。”
江小江道:“好。”
從楚四海的小院出來,胡子頭帶著那對母子上了江小江的車,江小江這才跟胡子頭和楚四海道別,開車返回醫館。
此時天色已經漸沉,江小江走后,秀秀和凌騰飛也沒閑著,倆人下午卸了一下午的藥,這會兒秀秀負責給藥材分門別類,凌騰飛則是幫著拿藥材歸柜。
倆人正忙活著,就見江小江扶著一對母子進來。
“秀秀,你去后院收拾出來一間房。”江小江一進門便吩咐道。
秀秀怔了一下,趕緊點頭答應,放下藥材跑到后院去收拾房間。
好在后院房間不少,住下一對母子也沒什么。
等秀秀收拾完,幾個人幫忙把婦人扶進房間安頓在床上,江小江這才對面黃肌瘦的男孩兒說道:“你母親的病還得幾天,你們母子就先住在這兒,你放心,我不收你分文診金,不過要辛苦你打地鋪,照顧你母親了。”
男孩兒當即淚流滿面,連聲道謝后,捂著臉嗚嗚哭起來。
在路上江小江已經了解過這母子倆的大概情況,這男孩兒叫周揚,北海市下面一個小縣城的人,在北海市無親無故。
“秀秀,麻煩你,一會兒把我先前穿的衣服找兩件干凈的給周揚,一會兒寧寧回來,告訴她,讓她不要打擾周阿姨休息。”江小江說道。
“我知道了小江哥。”
從周揚母子房間出來,凌騰飛道:“大哥,咱是醫館還是慈善院?不是咱們見死不救,這老娘都這樣了,你弄回來,萬一在咱們中醫館出事怎么辦?你要真可憐他們,給點錢讓他們在外邊找個房子住,定期來看病不就得了嗎?”
江小江嘆氣道:“都這個時間了,去哪兒找房子?又沒睡你房間,你干嘛不樂意?”
“————”凌騰飛欲言又止。
當晚周揚母子借宿在了江小江的小院,唐寧寧是吃飯的時候才回來的,猛地看到小院多了一個人,唐寧寧先是一怔,還是秀秀跟她解釋了一番,她才明白過來。
江小江是在吃飯的時候,發現寧寧神情不對的,往常就屬她最能說,今天從回來開始,就一直一言不發。
江小江放下碗筷道:“在學校被老師罵了?”
唐寧寧撅著嘴,把頭撇到一邊,也不知道在跟自己賭氣,還是在跟什么人賭氣。
凌騰飛和秀秀他們三個對視一眼,凌騰飛聳聳肩,秀秀也聳聳肩,表示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
“寧寧,是不是誰欺負你了?”秀秀是女孩子,更細心一些。
唐寧寧經不住秀秀問,這才氣道:“哼,還不是那個東方炎,今天又到我們學校去了,還把佳嘉堵在操場,簡直太過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