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陰交穴乃是足部三條陰經氣血交匯處，是十總穴之一，位置在腳內踝直上三寸，脛骨后緣，針三陰交，可以健脾益血，調肝補腎，再加上烏金針上帶有羯布羅香和薄荷腦，可以治急驚實熱，又可疏脾風邪氣。

深深淺淺、提提入入，江小江在三陰交一共出針就此，速度時快時慢，中間毫不停歇。

“元寶，有沒有金艾絨條？”

元寶用力點點小腦瓜：“有，我去拿。”

不一會兒，小元寶就拿來兩條拇指粗細，一尺長的金黃色艾絨條，艾絨可以活絡筋脈，散寒生機，更有回陽逆救的功效。

“胡大哥，麻煩你點上艾絨，離皮三寸，依次灸我提刺過的穴道。”江小江說道。

胡子頭“唉”了一聲，趕緊跟元寶倆人幫忙。

江小江針刺的都是肝經穴道，輔以胃經穴，出針和收針講究凝神靜氣，全神貫注，所以不過一會兒額頭上就有汗泌出來。

而此時，楚四海終于從藥室里出來。

他今天調配的正是治療惡癥的秘方，這是楚四海研究大半生才修制出來的藥方。往常他進藥室，元寶總會在門口等著，今天出來沒看到元寶，楚四海還微微詫異，心說這機靈的小鬼頭，是不是跑什么地方玩去了？

正想著，診室內忽然傳來一道聲音：“元寶，幫我擦汗。”

“好嘞！”

楚四海一怔，立刻皺起眉頭，穿過小院直沖對面的診室走去。等到了門口，楚四海眉頭皺的更深，江小江在施針，元寶和胡子頭一個給江小江擦汗，一個蹲在地上給病床上的婦人艾灸，旁邊還站著個面黃肌瘦，神情焦灼的年輕后生，楚四海馬上明白過來，肯定是胡子頭帶了得重癥的病人過來，不好去藥室打擾他，這才抓了江小江的壯丁。

“乾坤針？”楚四海只看了江小江出針三次，便立刻驚奇道。

“達摩針？這禪醫一脈的達摩針法早就失傳了，這小子怎么學會的？”楚四海驚奇之余，又深深震撼，這達摩針法相傳是達摩祖師所創，后又經過歷代名醫整合修制，但早在東漢就已經失傳了。

而且據傳，這達摩針法需要內勁催動，出針入針都有講究，以針入穴，再通過內勁抖針，又叫撥穴，楚四海不敢相信，江小江年紀輕輕，居然有這般本事。

江小江在里頭出針多久，楚四海就在外邊看了多久。

一次、兩次、三次……

循環三十七個穴位三次，已經是兩個小時過去了，江小江此時已經疲憊異常，但還是勉力凝神，等他出針大敦穴，床上的婦人眉頭一周，忽然睜開眼吐出一口臟污，婦人的兒子撲上去叫了一聲“媽”，胡子頭則是趕緊從旁邊的水盆里擰干毛巾，給婦人擦去臟污。

“——媽，媽你感覺怎么樣？”

“好多了，兒……我這是，我們這是在哪兒啊？”

江小江是扶著墻出來的，胡子頭則是在里頭勸說母子倆。

“小江，不凡啊，當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楚四海握住江小江的手，無不激動道：“照你這個灸法，只需七天，這婦人的病痛就能減輕。”

“要不是楚老的金艾絨，光靠我的針，恐怕也不行的。”江小江笑著說道。

“你就別謙虛了，對了，這婦人……”既然是江小江主治，楚四海當然不能插手藥方。

江小江回頭看了一眼婦人，此時婦人臉上的蠟黃已經褪去不少：“茵陳、半枝蓮各十克、山甲、廣郁金各九克、七葉一枝花、白花蛇舌草各三十克、用水煎服，每天一劑，早晚各一次。”

“我這里都有，你先在院子里稍稍歇息，我去去就來。”

不過多大一會兒，楚四海已經按照江小江的藥方包好藥，交給元寶去熬。

這時候胡子頭從里頭出來，憨笑著撓頭走到江小江面前道：“小兄弟，剛才是俺不對，俺不該瞧不起人，你別怪俺，俺替里頭那對苦命的母子，謝謝你。”

胡子頭真給江小江鞠了個九十度的躬，他是真心認錯。

江小江把胡子頭扶起來：“別這么客氣，你能替無親無故的人擔憂，這很難得的。”

江小江正說著，屋里頭的兒子攙扶著母親出來，一見江小江，母子倆就要下跪，楚四海和江小江趕緊扶起兩人。

“大夫，謝謝你，謝謝你救我媽！”

“兒啊，咱給恩人跪下了。”

這母子倆現在已經窮途末路，如果江小江和楚四海不出手救人，這婦人恐怕撐不了十天，母子倆實在不知道該怎么感謝江小江，只能用下跪這種最樸實又最無奈的方式。

江小江趕緊扶起婦人：“阿姨，您剛剛好一點，再這么活動，我剛才的心血就白費了，等我把您的病徹底看好了，您在謝我不遲。”

江小江這一番話，讓楚四海心中動容。

等兒子把母親扶進診室，胡子頭去幫元寶熬藥，江小江才跟楚四海倆人在院里的葡萄藤下頭坐下來。楚四海親自給江小江泡了一杯固元茶。

江小江發覺楚四海面色凝重，好奇道：“楚老，那胡子頭，是楚老的徒弟？”

楚四海嘆了口氣，感慨道：“哪里是我徒弟，他原來是經常在旁邊醫院門口騙人的醫托，家里老婆得了重病，無奈才當醫托賺錢給老婆看病。后來我遇見他，就讓他往我這里帶病人，根據帶來病人的輕重，付給他薪酬。現在這醫療體系里的人，大部分都只想著升官發財，人命在他們眼里，還不如一個月多發幾百塊的薪酬重要。”

醫生本來是個偉大的職業，正是因為有這些人，才讓諸多人對醫生這個行業產生誤解。

江小江佩服楚四海，當即道：“我以后會多向楚老學習。”

楚四海苦笑一聲，拍拍江小江的肩頭：“我也是剛才看見你，才有諸多感慨。你我都當做有醫德之人，救一個是一個。對了，今天登門，是不是有什么事？”

江小江這才想起來，自己是來求字的。

“您要不提，我差點忘了，我今天來是想請楚老墨寶。”江小江笑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