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了誰。”

“就……”

陸安染欲言又止，也不知道這廝，是真的忘了，還是故意的。

“我……我想讓念姨來參加我們的婚禮。”

忐忑的把這句話說出口后，不出所料的，注意到男人眸色深諳了幾分，薄唇輕抿成一條線。

他，不高興了。

因為她，提到了讓他不高興的人。

“她……畢竟是你母親。”

“不怪她以前那么對你？”

以前，哪能不怪啊。陸安染又不是圣母，那些事情，造成了傷害，就是事實。

許茹念曾經想殺了她，她不會白蓮到，以德報怨。

但是，誰讓那是他的母親呢。

只是婚禮，她也希望，能到長輩的祝福。

“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吧。”

陸安染又不傻，陸慕白對許茹念的態度……幾度懷疑到底是不是親生的。

“老公，你跟我說說，你為什么討厭她唄？”

她就是，很好奇，很好奇。

“不是討厭。”

陸慕白撫著她的長發，嗓音淡漠，和討厭無關。

“是不是因為……你很小的時候，就被她送出了國。但我覺得念姨，她是愛你的。”

雖然，用錯了方式，但許茹念做的那些，不過就是想讓陸慕白理所應當的成為陸氏的接班人。

“她最愛的，是地位。”

地位，陸夫人的位子。

許茹念生下他，不過是想母憑子貴，若非沒有方晴，她早就是名正言順的陸夫人了。

可即便是做小三，她也籌謀著，破壞別人婚姻，把他送出國外，置之不理，借著兒女，來博取陸志恒的同情和不忍。

“可是……”

陸安染不否認，以前的許茹念，她真的很討厭，大概就是因為……許茹念搶走了母親的所有吧。

但知道了那些真相后，她一個晚輩，又如何能去指責那些上一輩的事情呢。

許茹念也許曾經最想要的，是名譽地位。

可當陸欣妍和陸志恒都相繼死去后，她不也放棄了一切，離開了這個城市了么。

如果她還活著，那么陸安染相信，她肯定心里……還是惦記著陸慕白這個兒子的。

“我已經讓顧夏去找她了。”

小女人垂著腦地，輕聲說著，生怕自己沒跟他商量就自作主張這么做，讓他生氣。

“找到了嗎？”

陸慕白聲音中聽不出好壞，見小妻子搖了搖頭：

“還沒有。”

“嗯。”

“那要是找到了呢？”

她驀地抬眼，一雙盈眸里寫滿了期冀。

“那是你的事。”

男人話里的意思，陸安染是不是可以理所應當的理解為——

她若是找到了許茹念，可以讓對方來婚禮，他不反對？

只是，真的找得到么？

眼看婚禮就在下周了，顧夏那邊，還是沒有消息。

……

婚禮倒計時前三天，顧夏那邊終于有了消息。

“就在鄰省的一個小鎮里，還真是難找。”

顧夏把地址給了她，陸安染看著那地址，蹙眉問道：

“怎么會跑去那里。”

“查到她以前不是涼城人，就是從這個鎮里走出來的，以前是貧困戶頭。”

陸安染沒有想到，許茹念以前的情況是這樣的。

一個從鎮里出來的女孩，來到涼城這個繁華都市，做了很多不同的工作，直到遇到了陸志恒，才改變了貧困的生活狀況。

“你要親自去嗎？”

“嗯，我一個人去就好。”

她怕，許茹念不想見人，所以還是一個人去好了。

……

幾個小時的車程，總算是到了那小鎮。

聽鎮上的人說，以前這里比現在情況要糟糕多了，還只是個窮僻的村落，那時候的年輕人都往外走找工作。現在呢，老了不都回來在這里養老。

落葉生根，總歸是回來的好。

車子進不來這小路，她讓司機在鎮子上等她，就按照地址，走了很長時間。

最后在一個類似于四合院的小型屋子外停下腳步。

地址，應該就是這里了。

門是開著的，她敲了敲那木質的門，沒有人回應她。

跨進那門檻，里面是一個庭子，有花有草，里屋的門是關著的，難道是出去了？

站在庭院里等了幾分鐘，就看到有人進來了。

許茹念穿著寬松的衣服，手中還提著籃子，里面像是才拔得新鮮菜。她身后還跟著一只小土狗，正搖晃著尾巴。

在看到庭院里站在那里的陸安染時，許茹念頓住了腳步，而身后的小狗見到陌生人，象征性的叫了兩聲。

陸安染也不知道，該怎么形容自己現在見到的許茹念。

是她從來沒有見過的模樣，穿得簡單樸素，一時間，似乎比記憶里的她，老了許多。

“……念姨。”

……

屋子里，就是一些簡單的家居，小狗搖晃著尾巴自娛自樂著，陸安染坐在那里，許茹念給她倒了杯茶。

“自己種的茶葉，嘗嘗吧。”

“……謝謝念姨。”

那茶水入喉，沒有任何的加工，苦澀之后，卻是清甜。

而后，就是沉默。

陸安染先打破了這安靜的氛圍，放下手中的茶杯，說道：

“念姨，你在這里……還住的習慣嗎？”

“挺好的，本來也是這里出去的人。”

許茹念現在每日的生活很簡單，去地里種一些自己吃的蔬菜，其他時間就養養花草，想說話的時候呢，就和小狗說一說。

一天，也就這么過去了。

“你來找我，是有事嗎？”

許茹念現在對于涼城，已經不想再提起，那里的人，還是那里的事，她都不想再有接觸了。

陸安染來找她，費了不少精力吧。

“是這樣的，我和……我們打算結婚了。”

結婚。

許茹念眼中還是泛起了一絲波瀾，自然也清楚，她說的我們是誰和誰。

遲早的事，遲早的事。

“婚禮就在三天后……念姨，我們希望你能出席婚禮。”

天底下，沒有哪個母親會想錯過自己兒子的婚禮的。

即便，這個兒媳婦，可能不是她喜歡的。

許茹念忽而淡笑一聲，陸安染本性向善，在那些事情后，還愿意來請她這個老婦人出席婚禮，真是為難她了。

“他也希望，我出席嗎？”

陸安染說的是我們，自然也包括陸慕白。

可是許茹念了解她那個兒子，只怕……他沒有那番意思。

只見女人頓了頓，陸慕白的確沒有說明，可是……陸安染覺得，他只是不說，并不代表不想的。

“當然了念姨，你是他的母親。”

母親。

許茹念也是離開涼城后，才漸漸懂得，何為真正的母親。

失去了女兒，是她的錯，她沒有做到一個母親該有的責任，沒有在女兒誤入歧途時阻止，反而越陷越深。

她現在，已經得到了報應了，不是么。

“安染，謝謝你在我做了那些對不起你的事情后，還能來這里……看看我這個老婆子。”

她以為，余生都要這么一個人待在這里，到死了都沒有人發現呢。

不管陸安染來的原因是什么，許茹念都覺得足夠了。

“婚禮，就不去了……我祝你們幸福。”

這次，是真誠的。

她希望，她唯一的親人，她的兒子，能夠幸福。

即便，她這個母親曾經，一度毀了這份幸福。

“念姨……”

“我啊，現在這樣挺好的，不想再去不屬于自己的地方了。”

這樣，挺好的。

這里，本來才是屬于她的地方。

兜兜轉轉，還是回來了。既然回來了，就沒打算再出去。

“我那時候十五歲，覺得待在這個地方，挺沒骨氣的。那時候父親死的早，我媽就跟我說，早點嫁給村里人，然后自己就改嫁了。”

那對于許茹念而言，是很久很久以前的記憶了。

一個，她從來沒有向任何人提起過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