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安染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去到Jay家的，她覺得自己真的好累啊。

看秦向遠這個樣子，她為什么一點也不開心呢。

明明現在他已經承受了痛苦，是他咎由自取，可是——

她并沒有當初以為的那種報復的快.感，反而覺得嗟嘆，無奈，和悲慟。

秦阿姨死前唯一的心愿，是讓她原諒秦向遠。

可是傷害已經造成了，她能原諒秦向遠，但秦向遠能把她失去的孩子還回來么？

答案是不能。

“真沒想到會這樣。”

Jay看她臉色不好，給她倒了杯熱水，陸安染去接，卻是眼前晃了一個重影，沒接穩，水杯掉落在地毯上。

“燙到沒？”

她能聽到Jay的聲音，卻是那幾秒鐘，眼前Jay的模樣，很模糊。

不過三秒，視力又恢復了一般，迎上的是Jay的臉，她搖了搖頭：

“沒有。”

剛才自己是怎么了，應該是沒注意到吧。

“我知道你現在很彷徨，不知道自己在做的事情對不對。”

是啊，她真的很迷惘。

真的不知道，自己還要不要繼續。

若是陸志恒不幫秦向遠這一次，那么秦氏就會徹底垮了，而秦向遠……也會被徹查，都不知道會怎么判。

可若是陸志恒幫了秦向遠，那么——

一切，沒有任何的改變，不是么。

秦向遠真的是活該，父親待他這么好，他卻想著怎么去……一想到陸志恒吃的藥，陸安染就無法容忍。

“你做不到原諒秦向遠，可又不想對不起你那秦阿姨……染，這個世界上本來就有很多事是無法決定的。”

選擇一方，總會覺得，少了點什么。

……

秦溫言死了，陸志恒也知道了當初推秦溫言下樓的人是陸欣妍。

沒有比這一刻更憤怒和痛恨了，他陸志恒的女兒，竟然做出這么天理不容的事情來！

不管許茹念說什么，他都不聽，回到陸家，卻沒有見到陸欣妍人。

“人呢！”

陸志恒的一聲怒喝，讓許茹念手腳都發顫了，她知道這次陸志恒是真的不會再原諒欣妍了。

“我……我不知道啊！”

“你怎么會不知道！她剛才還在醫院，怎么突然不見了！”

“我不知道啊！”

許茹念急了，只有這句話。

“你說，這件事情，你是不是知道？！”

“沒有！志恒，我真的不知道……真的！”

陸志恒根本不相信許茹念現在所說的話，不知道，怎么可能不知道？

平日里她們母女的那些心思，他不是不清楚，只是忍了。

這次，陸欣妍竟然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讓他以后死了見到秦溫言，怎么面對？

“是不是你讓她跑的，許茹念我告訴你，現在陸欣妍是殺人犯，你要是幫她，就是共犯！”

殺人犯……共犯！

許茹念不斷搖頭，聲音中都是急促——

“志恒，她是你的女兒啊，你不能……不能讓她……”

“我陸志恒沒有這樣的女兒！”

男人因為過于憤怒而提不上那口氣，心突然絞痛起來，捂住心口就倒下了。

“志恒！”

許茹念也沒料到，陸志恒會突然犯病，這次還嚴重到直接倒在了沙發上，臉色難看得厲害。

“快去拿藥啊！”

“藥不在書房了。”

傭人匆匆忙忙去了書房，卻沒有找到藥。

那個藥，早被陸安染扔了。

“怎么會……快去叫梁老來！”

……

“她睡著了。”

陸安染在一旁沙發上睡著了，可手機一直在震動，Jay替她接了。

這段時間，沒少折騰，該是累了。

“陸先生，有些事，我想你能明白。”

“你說。”

電話那邊，傳來男人沉暗的嗓音。

“染她這些年在國外，雖然是倚靠莫先生，可彼此之間，沒有什么關系。染她愛著誰，你比我更清楚。”

“我知道。”

這些，他都知道，比誰都清楚。

“不，你不知道……隔閡在你們之間的，不是莫先生，而是當年的事情，和那個孩子。”

雖然現在陸慕白和陸安染都明白對方的心意與情感，但是仍做不到回到當初。

因為，中間隔閡了太多太多。

“染她以后可能都不會再有孩子了。”

“嗯。”

Jay聽得出，雖然男人回應的只有這一個字，可是嗓音中透著的涼薄，沒人能體會。

所以，那個流掉的孩子，也許是唯一的，他和她之間，唯一的孩子。

可是，他沒有保護好她。

“如果兩個人真的相愛，就該把所有的事情都一起分擔，告訴對方。而不是以愛為名，去隱瞞從而間接相互傷害。”

Jay沒有愛過男人，因為從時淺的事情里，她看清了愛情的可怕，會讓一個人走向滅亡。

但陸安染和時淺不同，因為陸慕白不是莫厲恒，所以不同。

如果還有愛，還能繼續愛，就該把握每一分，每一秒。

況且——

“染之前和莫先生做了交易，終身交易。”

雖說終身，可現在看來，也是有期限的。

……

陸安染迷迷糊糊感覺到什么，緩緩睜開眼，就看到男人冷峻如斯的側顏。

嗯？他怎么來了，不對……

他把她抱上了車，將外套給她披上，女人困意未散，捋了捋頭發，這才注意到，Jay跟她招手說bye~

“……Jay給你打電話了？”

她睡得迷糊，都不知道自己被賣了呢。

“困了就再睡會兒。”

陸安染聽出那聲音中透著的暖意，勾了勾唇，還以為……他不想理她了呢。

剛才她執意去醫院，也知道，他會不開心。

“秦阿姨走了。”

“嗯。”

“你知道么，原來當初秦阿姨的事不是意外，是人為……是陸欣妍做的。”

陸慕白沒有在意，神色不改，就好像這個世界上，除了她之外，其他人都跟他沒關系似的。

拜托，那才是他親妹妹，出了這樣的事，不該給點反應么。

“我們現在不回家，我不想看到糟心的一幕。”

她剛才跑去Jay那里，就是不想看到那些……煩心的事。

不想看到秦向遠的憤怒和悔恨，也不想看到陸欣妍的狡辯或者是求饒，更不想再和那對母女有任何的爭執了。

“陸欣妍跑了。”

“什么？”

陸安染怔了怔，跑了？

隨后點點頭，如果換做是她，這種時候人的第一反應，也該是逃跑的。

“她跑不了的。”

做錯了事，跑不了的，況且還懷著孩子。

想必現在沒有誰比秦向遠還想找到她了，畢竟秦向遠雖然狠，卻很在意自己的母親。

害死自己母親的女人，懷了他的孩子，成為了他的妻子。

這都是他當年的一意孤行造成的。

如果他當初理智一些，沒有想要報復陸安染而娶陸欣妍。

秦阿姨也就不會變成這樣，秦家秦氏，甚至是她陸安染的命運，也不會變成如今這個模樣。

到了公寓樓下，她下了車，眼前又是一陣黑，腳踩空了，身子一軟。

扶住車門，差點給摔了。

陸慕白眉目微蹙，摟住小女人的腰身，氣息靠近，凝著她沒有血色的臉頰。

“怎么了。”

陸安染聽得到男人的聲音在她耳邊幽幽傳來，可是為什么抬眼看想清楚，卻那么的模糊呢。

她甚至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像是觸摸不到他的臉一般。

直到指腹觸及那溫度，她才顫了顫眸。

眼前，又恢復了明亮。

她到底是怎么了，難道眼睛出現幻覺了么。

搖了搖頭，靠入他懷里，言語中染上了嬌嗔：

“不想走路，你背我上去。”

像當初那樣，背著她。

身子貼合到那溫暖，她雙手環住他的頸間，頭靠著他的肩膀上。

她，變得更輕了。

“怎么了，嫌重么？”

“輕了。”

“哪有，明明一樣。”

“輕了。”

他還是這兩個字，陸安染低笑一聲，不再說話了。

可心里卻在偷笑，難道他還能記得三年前背她的感覺么。

就算是記得，輕一點重一點，對于背的人而言，沒什么區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