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他說了什么？”

陸安染整個人都緊張起來，明明告訴自己不要再有任何情緒的，可她還是沒有控制住自己。

顧夏不耐的蹙眉，這丫頭還能不能有點出息。

“讓我照顧好你，沒了。”

就，一句話么。

也是，陸安染你還想聽到什么呢。

他做的是對的，不相見，就不會想念。可是她，根本做不到那么冷然。

大抵是因為太脆弱，女孩子都這樣吧，放不下感情，卻又害怕面對。

“嗯。”

她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么，倒是顧夏忍不住了，問道：

“他是不是做了什么讓你傷心的事情？”

“……沒有啊。”

陸安染淡笑回答，的確沒有啊。倒是她，做了很多傷他的事情呢。

“只是結束了而已，這樣很好啊。”

“如果你真覺得好，干嘛還念著人家一晚上。”

“我樂意。”

她說著，翻過身子就閉上眼，似乎很困的樣子，沉沉睡去。

顧夏沒轍兒了，這病人的脾氣，可還真是倔。

可沒有人會想到，陸安染這一睡，就睡了很長時間。

“安染，起來喝粥了。”

然，沒有回應。

“安染……”

顧夏推了推女孩的身子，卻發現那是在發顫，掀開被子，就看到那人兒死死咬著蒼白的下唇，手按住小腹的位置。

“怎么了，你哪里疼？”

顧夏也慌了，明顯陸安染是疼的有些昏睡過去了，額頭上都是細汗，那床單上是——

血！

“安染！”

怎么會流血，哪里在流血……

顧夏手中的粥打翻了，匆忙慌亂的去找手機，第一時間就打了顧銘的電話，但是沒人接。

“安染，我們現在就去醫院。”

……

醫院里，那急救室一直亮著紅燈，顧夏拿著手機在醫院走廊來回走動。

直到有醫生出來，她忙上前問道：

“醫生她……”

“宮外孕，需要立刻手術。家人在嗎，需要簽字。”

宮……宮外孕！

顧夏剎那間就沒了聲音，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手中握著的手機掉落在了地上。

這一切，發生得太過突然了。

“家人通知了嗎？”

“……”

顧夏要瘋了，這個時候她能給誰打電話，況且……

就算是聯系到了陸家人，趕來洛城，也要幾個小時的時間吶！

“醫生，能先手術么？我，我馬上通知她的家人，但……請你先手術！”

那醫生見情況緊急，只能先去急救。

終于打通了顧銘的電話，她急的快要哭了——

“哥，你快來醫院啊！”

十分鐘后，顧銘趕到了醫院，以未婚夫的名義簽了字。

“到底怎么回事？安染為什么……”

“哥，我不知道。”

顧夏打死也不能說出那件事，不可以讓哥哥知道的，可是現在這樣已經瞞不住了啊。

也不知道安染在里面的情況，就在送來醫院的路上，那丫頭還忍著疼說——

不要告訴陸慕白。

現在知道是宮外孕，很明顯是……

“顧夏，現在不是鬧著玩的時候！”

顧銘怒極，怎么也沒有想到，這次來醫院，竟然是因為喜歡的女孩，要宮外孕手術。

讓他如何能接受得了！

“我……”

顧夏無法對老哥說謊，可是——

“哥，如果安染真的愿意告訴你，等她沒事了她自然會說。我還是那句話，我不知道！”

最終還是選擇了保密，一切還是等安染醒來。

可是傻丫頭，事到如今，不讓那個男人知道，到底是在執著什么！

……

疼，真的好疼。

陸安染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疼，只覺全身上下都沒有了力氣。

哥，我好疼，好疼……

醫生給她打麻醉時，說了什么，她只聽到了三個字——宮外孕。

原來是，懷孕了。

不，倒霉而又幸運的是，還好是宮外孕。

是很疼，還要動手術。

但不該慶幸么，這個本來就不該存在的胚胎，沒有在對的地方生長，切除了它，就沒有后顧之憂了。

可是，為什么這么難過呢。

陸慕白，我真的好怕。

害怕自己面對那個流去的胚胎，害怕這場手術的疼痛。

因為我犯了禁忌，所以這是懲罰，真真切切懲罰。

她不過才二十歲未滿，就因為年少無知做錯了事而成為了壞女孩的代表，懷孕……

以前覺得那是很遙遠的事情，可現在看來，她根本不配做一個母親。

……

顧夏看著還是昏迷未醒來的女孩，最終還是忍不住，拿起陸安染的手機，就給那人發了一條信息。

不管看不看得到，總之，他應該知道這件事。

沒理由讓安染一個人來承受這樣的疼痛才對。

陸安染醒來的時候，顧銘就在身邊守著她。

其實是有失望的，突然在想，如果睜開眼看到的那個人，是他該多好。

可惜，沒有如果。

“還疼嗎？我去叫醫生。”

“學長……”

女孩緩緩直起身子，那動過手術的地方還是疼得厲害，但那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

沒必要大驚小怪的，她不過就是，做了一個小手術。

顧銘看著女孩依舊憔悴的容顏，本來有很多很多話想問，卻是這一刻什么也說不出口了。

陸安染又怎么會不明白顧銘的想法，無奈自嘲輕笑一聲，說道：

“學長你還是不要喜歡我了，我都這樣了，不值得你喜歡。”

看吧，她還沒結婚就宮外孕流掉了一個胚胎，早就不是什么干凈的女孩了，不值得任何人喜歡的。

這么狼狽不堪的人，就該受到懲罰，被世人遺棄的。

“安染，告訴我，那個男人是誰。”

從來到洛城這三個月里，她遇到了誰，和誰在一起。

是那個每次她接到電話都會笑容燦爛的男人么，為什么到現在，那個人都沒有出現？

“……”陸安染只是苦笑，搖了搖頭——

“你知道，我不會說的。”

他知道，他當然知道了。顧銘重重閉眼，有什么資格說呢，對他這個……只是學長的人，連親人談不算，人家憑什么要告訴你想知道的一切呢。

顧銘，你從來都只是她的局外人，僅此而已。

“學長，就當這件事沒發生過，好么。”

過去了，全都過去了。

她住院的事，她手術的事，都不要再讓其他人知道了。

畢竟……呵，這好像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顧夏進來的時候，看了眼時間，已經很晚了。

“老哥，我今晚在這里照顧安染，你回學校吧。”

很多事情，也許沒有答案，反而才是對所有人最好的。

顧銘離開了，換句話說，是沒有留在這里的意義了。

“醫生說明天就可以出院了，不過這段時間要好好休息……”

“夏夏。”

陸安染掀了掀唇，打斷顧夏的話，抬眸每一個字問的那么的清晰——

“我是不是，以后不能懷孩子了？”

顧夏身子猛的一震，隨即搖頭喝道：

“誰說的！這……這只是個小手術，安染你別多想。”

“小手術么……可我當時真的疼得覺得自己快死了。”

那樣的疼痛，可不想再嘗試第二次。

“你別多想了，這只是個意外。”

的確，只是個意外。

一個，誰也沒有想到，沒有料到的意外而已。

“我該慶幸，這次是宮外孕。”

若是真的懷孕了，那這個孩子，也不會被允許的。

結局還是一樣，得流掉。

親兄妹的孩子，是個怪物，是被詛咒的。

垂眸，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抓住了顧夏的手，神色有些緊張：

“你……你沒告訴他吧？”

顧夏喉間像是卡住了一般，停頓了片刻，才說道：

“沒有，沒有告訴他。”

陸安染這才放心，微微松開手，像是沒了力氣般，頜了頜首：

“那就好。”

他不知道，那很好。

反正，本來也是個錯誤，就到這里結束吧。

一小時后，看著病床上的人兒入睡了，顧夏才離開病房。

夜晚的醫院，安靜的沒有一絲聲音。

那長廊盡頭，是那人纖長挺拔的身影，昏暗的燈光下，地上的投影不斷拉長，拉長。

沒有人知道，他什么時候來的。

也許是在收到那條短信，或者更早。

“她剛睡著，醫生說這段時間要好好恢復，但她以后……可能懷孕的幾率……”

顧夏咬唇，不知道那樣的話要怎么說出口。

安染才二十歲不到，就面臨了這么可怕的事情。

而賜予她這些痛苦的人，此刻就在面前，可顧夏卻沒有了一點憤怒。

大抵是陸安染太在乎這個男人了，在乎又何嘗不是愛呢。

顧夏深深嘆口氣，沒有再說什么，也明白說什么都于事無補了。

今夜，不屬于她打擾。

……

病床上的人兒閉著眼睛，睡得安穩，長長的睫毛安靜的沒有半分漣漪。

溫暖的大掌，輕輕撫過那多日不見的粉嫩臉頰，像是怕她醒來，動作那么輕柔。卻又想讓她醒來，想擁著她入懷，看著她會因為他而泛紅的眼眸，親吻她的眉心。

可現在，不行。

陸慕白唇角揚起的笑意透著涼薄，染染，我到底應該拿你怎么辦。

愛不得，念不得。

卻總是，讓他這么疼。

“哥……”

低低的呢喃，那熟悉的字眼，讓他夜里都念想的聲音。

她呢喃的聲音不知是夢是醒，陸安染只覺自己聞到了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氣息，讓她如此貪戀的味道。

想睜開眼看看，是不是那人，卻又沒有了勇氣。

貪婪這樣的溫度，不舍卻又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