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卻說完這話, 晏藜沒接,她只是往江卻懷里的更深處縮了縮,低低地“嗯”了一聲。
她不會說情話,她對江卻的感情, 也遠遠沒有江卻對她的那么深重, 那點子喜歡也沒必要拿出來再說, 主要是,也沒什么可說的。
但他說的每個字, 她都有認真聽了。
她既然答應和他在一起,就會盡可能地比以前更喜歡他一些,就算感情方面達不到他的要求, 她也愿排除萬難,永不言棄。
這是她能給江卻最大的承諾了。
江卻都明白, 他一點也不在意他說了這么一大堆以后晏藜“冷淡”的態度,只是緊緊地把她抱在懷里,低頭吻她的額頭。良久, 聲音低柔地問:“去洗漱吧,該睡覺了。”
晏藜坐起來, “那我去洗澡了。”
“嗯, 去吧。”
晏藜洗澡的時候就順帶把頭發洗了——雖然昨天剛洗過。對著衛生間的洗手臺鏡子吹頭發的時候, 晏藜忽然想起江卻很喜歡她的頭發,竟然卷在指尖把玩, 還喜歡摸, 有時候抱著她,會不自覺地低頭埋進她頸窩里聞她身上和頭發的味道。
表情微微有些沉迷。
這個念頭才剛在她腦子里轉個彎兒,手里的吹風機就被不動聲色地拿過去了。晏藜轉頭,看見比她高很多的江卻就站在她身后, 緊貼著她,手里舉著剛從她那兒拿走的吹風機。
“我來吧,你這樣舉著吹太累了,我這個高度剛剛好。”
晏藜樂得輕松,就安安靜靜地站著,任由江卻撩著她的濕頭發一點點地吹起來。他動作很溫柔,甚至輕得讓她都有點兒想睡著了,才吹得差不多。
發梢還帶一點濕氣,江卻拿了桌上特意給晏藜買的梳子,從上到下,從里到外細細地梳通。但梳著梳著,他的呼吸和手就有點兒不對勁兒了,開始往晏藜的臉脖上似有若無地蹭,甚至頭埋得越來越低,好幾次嘴唇擦過晏藜的耳垂和脖子。
晏藜被他弄得有點癢,就轉過身拿走了江卻手里的梳子,“我自己梳,你回去睡吧。”
她說著,才發現江卻空著的雙手不知道什么時候扶在她身體兩側的洗手臺上了,把她整個人圈在懷里,而且空間很小,讓她連轉身再對著鏡子都不行。
她抬頭看他,才發現他一直低著頭,眼神黑沉沉地,像藏著什么不得了的東西,有種攝人心魄的癡,但表情又很柔和,中和了那些帶掠奪意味的眼神。
“干嘛?”晏藜說著,忽然有點兒莫名其妙想逃的感覺。
江卻就那么看著她,忽然想起高中那會兒,送她隨身聽被拒絕那次,也是這樣,他只差一點點就親上她了。
他不說話,眼神一路下移,從對視的眼睛看到嘴唇,他喉結就滾動一下,氣氛也不知什么時候開始逐漸升溫了。
一片靜寂中,晏藜只聽得自己愈加急促的心跳,還有和江卻越來越收緊的距離。
“……晏藜……”他開口,聲音泛著一絲情欲的啞,喊得晏藜心頭發顫,不自覺就想往后退——但又退無可退,只能任由江卻頭壓得越來越低,直到兩個人的臉只有一厘之遙。
他呼吸的溫熱氣息她都能感覺到,有些紊亂,下一秒唇瓣一熱,晏藜看著近在咫尺的江卻的眼睫,整個人都愣的像木偶一樣了。
這個試探性地吻,一開始只是兩相觸碰,江卻同樣沒有經驗,只覺觸感很好,像吃軟糖——但很快他就不滿足于此了,心里生起一些焦渴感。
晏藜則還沒回過神來,只聽見江卻輕笑一聲:“閉眼。”
她這才后知后覺地閉上眼。同時江卻也吻得更加深入了,半吮半舔的品嘗著心上人的美好,換氣的間隙,晏藜睜眼看見江卻一直勾著嘴角在笑,嘴唇被浸濕的水亮,聲音有些壓抑地說:“……晏藜,你嘴唇好甜,接吻好舒服……”
晏藜呼吸微微有些亂,面色泛紅,直紅到耳根后,低著頭不太敢看江卻,被他湊到耳邊戲謔:“怎么,害羞了?”
晏藜是抬了頭,才發現江卻也沒有比她好多少,他看起來一副游刃有余的樣子,其實自己也紅著臉,耳尖紅得像血滴子。
晏藜頭暈目眩地,用最后殘存的理智和力氣不輕不重地推開了江卻:“……你別招我,趕緊回去睡覺吧。”
說著,她重新舉起梳子梳頭發,看著鏡子里江卻微笑著看她,但沒再湊過來。
倒是乖乖地回去了。
江卻前腳關上門,晏藜眼神飄忽一下,繃緊的呼吸一下子松懈下來,長舒一口氣,大口大口地呼吸著,一手壓住胸口劇烈的心跳。
她這時候才后知后覺,初吻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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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藜在江家待了不到一周,在江卻爸媽還沒回來之前,就回舊城區了。拆遷簽約的事提前了,北京也來電話了,要她們早日回去。
晏藜這才想起來,快過年了。
走的那天江卻的腿已經好很多了,差不多再換一次藥就可以拆線了。他送晏藜回家的時候,在樓下就看見祝冬安正站半露天的陽臺上晾曬被子。
被子擋住全身、只剩下一個頭露在外面的姐姐,看見自己的妹妹從一輛陌生的車下來,隨后從駕駛座又下來一個男人,不知道兩個人湊在一起說了什么,男人抱了抱她的好妹妹,轉身上車了。
祝冬安把被子往掛繩上一扔,三下五除二地抻開,趕在晏藜上樓以后敲門的前一秒,“唰——”地拉開了大門。
晏藜抬起的手僵在半空,看她姐雙臂抱胸,好整以暇地站著,一副要跟她秋后算賬的表情。
“……冬、冬安姐……”晏藜訕笑兩聲,放下了手,想坦白,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誰知下一秒祝冬安突然笑了,笑得不知道幾燦爛,抓著晏藜的雙肩,讓她進屋。
“我們小藜談戀愛了呀,這是好事兒,怎么不和姐姐說說?”
晏藜一邊被祝冬安推著往前走,一邊扭頭解釋:“……我要說的,就是沒來得及嘛,是這幾天才確定關系的,事出突然。”
祝冬安摁著妹妹坐下,開始“審問”了——
“怎么在北京那么幾年都不見你談戀愛,一回老家好事兒就成了?說,是不是你以前那幾個高中同學的其中一個?”
她早該想到的,她這小妹妹在南平那幾年過得那么苦,身邊又一堆朋友對她好,還有異性,會日久生情太正常不過了,不然怎么一出去好幾天不回家?
晏藜抿了抿嘴,“是,也不是。他大學也在北京,我們的確高中時候是同學,然后……前幾天他受傷了,我在醫院照顧他,他跟我表白,我就……同意了……”
對祝冬安,她沒什么好瞞的,而且關于江卻的事,她也沒打算瞞。
祝冬安沉吟兩秒:“他大學和工作在哪里,如果異地的話……”
晏藜及時打斷:“不是異地,他也在北京,而且跟我同校。”
祝冬安表情微妙,似乎在一瞬間懂了什么。“這樣啊,那還挺好的。不過咱們馬上要回北京了,你那小男友他知道這事兒嗎?”
“知道不知道,我都是要回的啊。冬安姐,我們只是談戀愛,又不是賣給他了,過完年開學就能見面了,又不差這幾天。”她知道,她是怕她因為留戀不舍,不愿意回北京了。
祝冬安表情一下子輕松了,轉身繼續收拾自己的被子,嘴里念念叨叨:“……哎呀,你這一談戀愛,姐姐心里真是五味雜陳啊,又高興欣慰,又難過養了這么長時間的大白菜,馬上要被拱了……”
晏藜在后頭聽得失笑,低頭一看,手機顯示江卻發來一條消息。
“晏藜,你回北京那天具體幾點去機場,我去送送你,順便也見一下你姐。”
晏藜在手機上敲敲打打,沒一會兒就編輯了一條發送過去,“不用,就一段路而已,沒什么好送。我走那天正好伯父伯母旅游回來,你在家好好陪陪他們吧,替我跟他們問好。”
機票早在剛發售的時候祝冬安就買好了,拆遷的事到了日子辦的很快,晏藜只覺在南平這兩周一眨眼就過去了,等她回過神來,已經和祝冬安坐上了回北京的飛機。
她靠著椅背睡著了,沒做夢,再醒來,飛機落地,又回到了北京。
來接她們的是舅舅舅媽,說家里的飯菜都準備好了,就等她們姐妹倆。晏藜聽冬安姐和舅媽閑聊,說起還有十二天除夕,她恍惚一下,忽然覺得日子過得好快。
后面的十二天過得更快。
晏藜整天在家待著,看看書,看看電影,困了就睡,睡醒吃飯,一晃就除夕了。
晏藜一個二十多歲的人,來祝家以后,還是每年都有一個壓歲錢的大紅包。除夕夜的活動一般是包餃子、看春晚,一大家子坐在客廳把幾天的餃子都包完了,晏藜也收到了唐凝的電話。
“除夕快樂,新年快樂,我的晏藜大寶貝兒。”
晏藜聽唐凝在電話那頭的怪腔怪調,不由得失笑出聲:“嗯,除夕快樂,新年快樂,我的唐凝大寶貝兒。”
唐凝的笑聲摻雜了微弱的電流聲傳過來:“哎呀,我還要給曼曼和舒舒也打電話的,先掛了啊。”
正這時,祝冬安站陽臺叫了晏藜一聲:“小藜,鄰居家要放煙花啦,快出來看。”
晏藜往陽臺去,是這時候,電話又響。
她接起來,在時鐘指向零點,天空炸開絢爛的煙花這刻,電話里傳來江卻低沉的聲音:
“晏藜,新年快樂。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