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鳴怎么也想不到,自家兒子不但平日里撿貓撿狗,而且還會撿人。
撿人回來也就算了,被自家兒子帶回來的,分明是個已經快要死了的女孩。
鳳鳴幾乎不用認真看,就直接告訴鳳輕鴻可以放棄了:“這女子全身經脈俱斷也就算了,連五臟六腑都沒有一個是完整的,若不是你喂了霞云菇給她吃,她早就一命嗚呼了。”
“爹,這就是孩兒跟您說的,秋家小姐,秋小落。”鳳輕鴻指了指床榻上毫無血色的秋小落,語氣居然有些輕快:“爹不是說非常想見一見這位秋家小姐么?孩兒給您帶來了,怎么您反倒嫌棄人家了?”
“秋家的小姐你帶回玄焰山莊是想干什么?你讓我怎么跟秋家家主交代?”鳳鳴根本沒想過這個奄奄一息的女孩,居然是秋延的女兒。秋家人再怎么絕情,也不至于把自己的子嗣傷成這樣。
雖說玄焰山莊與秋家素無瓜葛,可秋家治家嚴明,以家法為準繩的事兒,鳳鳴還是知道的。
鳳輕鴻努努嘴,干脆做起了潑皮無賴:“爹,這可是你未來的兒媳婦,你要是不救她,那兒子日后孤家寡人孤獨終老,爹就別怪兒子了。”
“你這個不孝子,現在居然還敢為一個沒有任何關系的人來威脅爹了是不是?來人,給本莊主把最粗的鞭子拿來,我要打死這個不孝子!”鳳鳴被鳳輕鴻氣得吹胡子瞪眼的,可他喊歸喊,玄焰山莊上下,全都跟聾了一般,根本沒人搭理他這位莊主。
“爹,您省省吧,哪回您真的打過孩兒了?就孩兒的體質,能活到現在就不容易了,您哪兒舍得打孩兒啊?再說了,如果爹您不救秋小落,孩兒可就要去找娘了。娘是不會眼睜睜讓玄焰山莊的少夫人香消玉殞的。”鳳輕鴻嬉皮笑臉說著,一臉我吃定你了的表情。
鳳鳴哪點都好,就一點,十分懼內。別看玄焰山莊聲名赫赫,莊主鳳鳴的名頭喊出去別管是誰都要抖三抖,可鳳輕鴻和玄焰山莊夫人,一點也不帶怕這位莊主的。久而久之,連山莊內的下人都知道了,莊主跟莊主夫人和少莊主起爭執,肯定要被氣得肝顫。
聽到鳳輕鴻搬出夫人,鳳鳴連連擺手嘆氣:“兒大不中留啊,不中留。”
“爹,這是您未來兒媳婦,又不是兒子出嫁,怎么就不中留了?爹是答應救秋小落了?”鳳輕鴻探著父親的口風,還不忘糾正了父親的錯誤,這樣一來,鳳鳴就更是氣得一張臉都成了豬肝色。
“你跟你娘就是來討債的,這姑娘,爹救了。”
“一言既出,駟馬難追。爹既然答應救小落,那您說娘是來討債的這句話,兒子就不學給娘聽了。”鳳輕鴻說著,一撩白袍,一溜小跑跑了出去。
這下可把父親氣得不輕,但是父親是一言九鼎的男子漢,既然答應救秋小落了,那秋小落應該會有一線生機。
鳳輕鴻掛著得意的笑容,穿過三個弄堂兩間屋舍,拐過一處池塘,走到了南宮冥養傷的靈修閣。
南宮冥被帶回玄焰山莊后,得到了極為細致的照料,鳳鳴本就很喜歡這個孩子,便對南宮冥的傷勢格外上心些,這些時日以來,南宮冥已經可以下床稍稍走幾步,也能坐在椅子上由人推著到外頭曬曬日光了。
然而就算是這樣,南宮冥仍然不知足,他討厭現在的自己,連吃飯都還要別人來喂。
鳳輕鴻走進靈修閣的時候,南宮冥便正在賭氣不肯吃午飯,眼見著鳳輕鴻掛著一臉得意的笑走進來,南宮冥的小嘴更是抿成了一條直線:“三叔有什么樂得開心的事情?”
“嗯……我是不太開心,不過你應該挺開心的,有人跟你作伴了。”鳳輕鴻招手讓伺候南宮冥的下人都走開,自己端起飯碗,二話不說舀起一勺飯菜,直接塞進了南宮冥的嘴里:“多吃點,不吃怎么會好?”
南宮冥囫圇吞棗地將那一口飯咽下,狠狠瞪了鳳輕鴻一眼:“你喂我前就不能吹吹么?燙!”
“玄焰山莊少莊主親自喂你吃飯,你還有什么不滿的?再說,本少主長這么大,什么時候喂過別人吃飯?”鳳輕鴻大言不慚地說著,然而再舀起一勺飯,卻懂得放在嘴邊吹一吹了。
“我南宮冥,從斷奶起就不用別人喂飯了,別人家孩子在玩樂的時候,我已經能打敗同輩所有哥哥姐姐了,我不是小孩子,用不著喂飯。”南宮冥孤傲地揚起小腦袋,表達自己的不滿。
鳳輕鴻哪兒管他那么多,吹完一勺飯,又是毫不留情地直接塞進南宮冥的嘴里,順便還做了個把飯菜倒進去的手勢:“可你現在還是淪為要讓我喂飯的可憐境地,在叔叔面前逞什么強?有些人就是現在想吃飯,也吃不了,你啊,知足吧。”
南宮冥將飯菜嚼了嚼,咽了下去:“你說的那個到底是誰?”
“還能是誰?你三嬸子唄。”鳳輕鴻嘆了一口氣,將碗往身邊一放,語氣哀哀:“我去晚了一步,她差點就死在荒山之上了。”
“秋小落?秋家對自家人都這么狠么?”南宮冥聽鳳輕鴻這么說,臉上也盡是詫異。
“不知道是不是秋家人動的手,但是她應該是自己擅自動用了心火之力,導致五臟再次破裂,雖說父親答應救她,可能不能救得活,只能看她造化了。”鳳輕鴻滿臉心事,神思沉郁,南宮冥隱隱覺得,這位三叔的的確確,在遇到秋小落之后,變得有些不同了。從他記事起,就沒見過鳳輕鴻有過這樣的神色,無論天塌地陷,鳳輕鴻永遠都是不慌不忙沒臉沒皮的,可現在,為了秋小落的安危,鳳輕鴻露出了前所未有的神色。
南宮冥定定看著鳳輕鴻,似乎有意想要提醒他一般:“三叔,秋小落不是一般人,跟她走得太近,對你沒有好處。別忘了,三叔公為什么要你調查梧桐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