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紫玉看著靜靜躺在病床上的韓夫人,她的心又一次被震撼了。
之前隱約的知道,韓夫人可能不是韓千里的生母,因為那一張照片上的那個年輕的女人,絕對不會是韓夫人。
可是韓夫人只是讓趙紫玉模糊的知道了,她沒有肯定的說透,卻又什么都讓趙紫玉知道了。
現在,韓夫人用了一種更強硬,也更讓人婉惜的方式把這個秘密帶進了她生命的終結。
趙紫玉面對這個迷一樣的女人,不知道心里是敬還是痛,是無奈還是抱屈。
畢竟,現在這個局面已經失控,沒有人能阻止韓老爺去調查韓千里的身世。
她好怕韓千里真的失去這一切,那是他母親辛苦堅守的財富。
現在這里只留下趙紫玉一個,她見韓夫人的右手一直緊緊的攥著,她撫著她的手背,堅定而低聲的道:“婆婆,我會保護我的男人,你的兒子的,你放心的去吧。”
話說完后,那手自然的松開來,一只細小的黑色東西掉了下來。
趙紫玉搶起來一看,是一只小小的錄音器,在一般人看來就是一個黑色的夾子。
醫院的走廊里,來來往往的人群,有不少都是為了韓老爺過來的。
每一個人的目的各不相同。
其中韓氏家族里的大伯站在人群里極為打眼。
不是因為他是老大,所以大家圍著他轉,而是因為他的聲音可以說比任何人都大。
“誰來跟我說說是怎么回事?”
韓千里在一旁解釋道:“我母親過世了,父親在搶救之中。”
“怎么會這樣?”
大伯眼里閃著大驚失色的光。
“的確很奇怪的,韓夫人不在了。”
小伯,韓家長輩里最小的一個,他聽了直搖頭。
韓千里沒有別的話,從來到尾只是淡淡的看著ICU的門。
“千里,你媽的事,打算怎么辦?”小伯先問了起來。
大伯卻不以為然的說:“他們離婚了,自然不是韓家的事了。”
小伯擺了擺手:“葉家怎么可能就這樣算了,如果說是沒了,那也得有個說法,她也是韓千里母親。”
大伯的神色變得怪怪的,他盯著韓千里看了許久,才冷笑一聲:“葉美蘭是個厲害的角色,死都要讓韓湘鋒出事。”
這句一下子觸到了韓千里的底線。
他一雙眼立即變得通紅,強忍著剛失去母親的痛,現在就聽到韓家人這樣冷嘲熱諷了。
他冷著雙眼瞥了一眼大伯,聲音如六月的寒冰道:“人死為大,各安天命。”
“是的,是的,我二哥出這事,都說得過去的。”小伯見韓千里已有怒火,趕緊的出來說了一句過場話。
在眾人眼里,韓老爺一直處在游山玩水之中,當時有私下里有人就覺得,他不是死在女人的身上,就是死在女人的床上。
而韓夫人則是不同,這個女人可以說是韓家的精神支柱。
雖然韓千里打理了公司的所有事情,可是她的存在如同一把大傘,可以為韓氏遮風擋雨,現在她突然的死了,真的讓人不能接受。
韓千里站在人群之中,一襲黑色的長風衣,右臂上有一圈白色的布。
而趙紫玉,頭發挽了一個老舊保守的發髻,鬢角戴了一朵白色的小花。
她跟在韓千里的身邊,從頭到尾極少開口說話,偶爾有什么人問什么事,都由蘇副總代為回答了。
直到深夜,韓千里和趙紫玉一齊加了小洋樓。
這里已經由阿忠布置成了靈堂。
白色的靈花和黑色的挽紗,讓一切看起來很肅穆也很凝重。
還未進到里面,沉沉的哀樂就在耳邊響起,聽得讓人心情頓時難過起來。
韓千里下車時,幾乎有些眩暈的看著門口母親的遺像。
他沒有邁動步子,人就栽倒了下去。
“媽……”他在睡在床上迷糊之中胡亂的喊了一句,又沉沉的睡了過去。
趙紫玉坐在他的身邊,握著他的手。
好想自己手上的溫度能給他一些溫度。
他的眉頭鎖得緊緊的,少時養成的那種夜不能寐的習慣此時再度暴發了出來。
一黑色的眼眸盯著天花板,精神已經困到不能支撐,可是腦子里亂飛的思緒一再的阻止他的睡意。
“紫玉。”他輕輕的喚了一聲。
“我在。”
趙紫玉柔聲答道。
“你跟我說說話吧,我現在覺得媽還在呢。”
他說完這句,慢慢的坐了起來,雙眼在房間里看來看去。
過了一會,才好像知道了白天發生了事情,媽媽是不在了。
她在樓下的棺材里躺著,那棺材是黑色,進門時自己是看到了的。
“千里,你休息一會。”
趙紫玉想扶他睡下。
他推開她,緩緩的把兩條腿放在了床沿上,雙眼盯著某一處,一動不動的看著。
白天強撐著自己不要倒下,安排好所有的事情。
直到回到家里,這個鐵打的漢子一下子就卸掉了偽裝。
趙紫玉淚水撲簌簌的往下掉,她的心里瞞了太多的事,如果當時跟韓千里說了出來,是不是可以阻止韓夫人的死呢?
她以前不能說,現在更加不敢了。
“媽為什么要去見爸爸?”
韓千里猛的一抬頭,這是他白天一直想不通的事情。
當年說離婚時,韓夫人已是萬念俱灰,沒有人不知道的。
韓千里雙手插進自己的頭發里,用力的扯著,像是要把自己的頭皮給扯掉一樣。
趙紫玉猶豫了一會,才慢慢的說:“媽帶著小帆帆出門了,我想多半跟那孩子有關的。”
“不對……”韓千里聽了這句,自己的眼中透出一絲懷疑,不等趙紫玉開口,就起身往外走。
他沒有走出幾步,又折回來,很認真的說:“紫玉,小帆帆在哪我也不知道。”
趙紫玉的心立即沉了下去,這下自己徹底的失去了判斷了。
為什么小帆帆會失蹤?
而且韓老爺也說要找小帆帆。
誰有這個能力,當著他們的面帶走他。
趙紫玉心緊張得不能自已,她不顧一切的沖到靈堂前,想去掀開棺材的蓋板。
阿忠和韓千里同時將她的手用力的往外拉,特別是韓千里拉極快,力量大得驚人。
趙紫玉失去重心的被他扔向了一邊,他不敢置信的看著趙紫玉:“你做什么?”
趙紫玉眼睛四處看了看,她想說自己要找找有什么關于小帆帆的線索留下。
可是不等她開口,韓千里就目露兇光的沖著她低聲警告道:“別做這種事,我的母親是個清白之人,不要打擾她。”
趙紫玉有口難辨,阿忠并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回事,他只能拉住韓千里,勸道:“趙紫玉不是那么魯莽的人,韓千里不要沖動。”
韓千里盯著趙紫玉看了一會,目光中的疑問一直沒有消失,他轉身見到一雙兒女都披麻帶孝的在靈堂前跑來跑去,突然間沖著趙紫玉道:“把孩子看好。”
“那小帆帆呢?”
趙紫玉一手拉著一個,站在他面前,眼光急切的問。
“我現在沒有時間管他。”韓千里指著棺材道,“我要陪我母親,她死了。”
趙紫玉拉著孩子瞪著韓千里,自己一肚子的話不知道要怎么說才對。
兩個人第一次出現了不同的想法。
韓千里想著母親為什么要死,他想查出真想。
可是林管家住院,父親又中風。
兩個人都是知道真相的人,但他們全都不能告訴自己的答案。
之前的隨從一個個的盤問了,都說,韓老爺出來后,韓夫人就死了。
小帆帆更是沒有人看到。
想起之前母親跟趙紫玉還有孩子們在一聲拍照時的情景,他怎么也不能相信,母親是自然死亡的。
醫生要做尸檢,他也嚴辭拒絕了。
他想母親能完整的去到另一個世界。
第二天,吊唁的訪客之中來一個不速之客。
門外的保鏢們跟一群人吵了起來。
“你們不能進去!”
“不能進!”
“……”
韓千里和趙紫玉同時出現在了門口。
來人聲音冷冷的:“我玉驕龍來看看故交。”
韓千里沒有出聲,轉身回了里面。
“這種時候你不來,比來要好上千倍。”
趙紫玉思及他之前對自己說過的話,想極力阻止他進來。
她最先擋在了玉驕龍前面。
“玉驕龍,我想這里不是你家的后花園。”
她的聲音不大,意思卻很冷。
玉驕龍一見趙紫玉,她面如白紙,臉上的也憔悴而憂傷,這些都不是裝出來的。
他沒有由來的心里泛起一股酸意,自己的女人在為別的男人的媽帶戴孝。
猶其是她頭上的白花,讓他看著就氣血上涌,那是只有兒媳才會做的事。
“我們還沒有離婚呢!”
“形式已經不重要了,我們早就離心離德。”
趙紫玉比任何時候都坦蕩,她不卑不亢的說著,上前一步,逼近到他的耳邊道:“人在做天在看,玉驕龍你別把自己的痛苦都計在別人的頭上。”
玉驕龍不由得嘲笑:“你還沒有嫁給韓千里,就給韓夫人戴孝了,我才知道你是這么一個人。”
“全世界都不認我,只要媽認我就行。我不在乎別人的眼光,也包括你!”
趙紫玉這話一出,如一記響亮的耳光打在了玉驕龍的臉上。
他以為天下的女人只能屈就于男人之下,只要是女人就要如狗一樣的在男人面前討生活。
尊嚴在他看來,就是自己高興時給她一點,不高興時立即將對方踩得跟地上的草一樣。
玉驕龍臉上抽成一團,他恨恨的將眼橫著趙紫玉,上前一步高聲道:“韓千里,你媽怎么死的,不想知道真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