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儀的話，使得帳中的人看向林光的眼神也帶了懷疑。

“我……”林光接受周圍人們眼神的炙烤，說話結結巴巴起來。

元奚眼神一凜，涼涼道：“莫非，是突厥人告訴林校尉的？”

林光渾身一涼，大聲反駁：“怎么可能！我，我不是那種人，我不可能通敵叛國！”

“那林將軍為何要說謊？”藺儀作出不解的模樣。

“我……”林光冷汗直冒，猶疑的目光四處逡巡，看到了人群中顯眼的元奚，忽然下定了決心，“我，我只是嫉恨元將軍，所以才故意與他唱反調！”

不能承認與突厥有勾結，否則，他馬上會性命不保。

“老林，你怎地如此糊涂！”饒是在軍中有舊交的，此刻看向林光的眼神也充滿不贊同。

畢竟他們看不慣元奚，卻不會想要拿自己和手底下士兵的命做賭注。

藺儀起身，目光掠向帳中其他人：“既然真相大白，這林校尉……”

“與戰俘一道關起來，戰后另行發落。”元奚冷聲開口，帶著不容質疑的威嚴。

此事一落，眾人看向元奚的目光多了幾分敬畏。

柳絲雨也松了一口氣。

只有大出風頭的藺儀，滿心不爽。

眾人定下反攻的法子后，紛紛從主帳散去。元奚眼神凝在柳絲雨身上，淺淺一笑。

想起她新婚之夜割破手心染紅白帕，似是很遙遠的事，又像是昨天發生的。

或許那時，她在自己心中便不同了。

“過來！”藺儀對柳絲雨招了招手，“給相公我倒杯茶！”

倒完茶，藺儀又得寸進尺。

“給我捏捏肩，方才相公忽悠那老頭可累了。”

他的話，無意間透露著方才拆穿林光出自柳絲雨的意思。

苦澀的甜蜜，襲上元奚心頭。

他與柳絲雨相愛，中間卻隔了太多過往傷痛。

進不得，退不愿。

要反攻為守，以逸待勞，他們決定大部隊進入關口，緩慢行軍，吸引敵軍視線。其余人馬分為兩隊繞行潼谷關從背后偷襲。元奚帶著大部人馬向西，藺儀帶著剩余兵馬向東，在關口分道揚鑣。

“保重，一路小心。”元奚話似乎是對藺儀說的，深沉眷戀的眼神卻看著柳絲雨。

柳絲雨微微一怔，輕聲開口道：“保重。”

“走了！”藺儀拉過柳絲雨，轉身便走。

一路，柳絲雨都很沉默，更別提冷著臉的藺儀。

他們要從潼谷關兩側山口的右側攀登崖壁，迂回到敵人的背后進行突襲。

但是兩側陡峭的崖壁，從山腳到山頂有幾十米高，連猴子也難爬上去。

斥候小心翼翼地來到的峭壁前，腰上纏著一條長繩，帶著一個系著鐵鉤的長竿子，他們用竿頭的鐵鉤搭住石縫里長出的歪脖子樹根或者巖縫，像猴子一樣一節一節地攀上了險峻高聳的絕壁。

后面兵士也依樣畫葫蘆，沿著繩子往上攀登。

柳絲雨跟在藺儀身后，準備攀爬時，卻被藺儀一拽，站到了他前面。

“做什么？”柳絲雨被他提著后領，下意識掙扎。

藺儀板著臉：“你這笨手笨腳的，等會掉下來摔死怎么辦？”

“哼！”柳絲雨憤憤瞪他一眼，“我在你前面爬，你就不怕我掉的時候拉你一起摔死？”

“你可以試試。”藺儀湊近了她的耳廓，低聲道。

柳絲雨不自在地躲遠了些。

斗嘴歸斗嘴，真正爬的時候，柳絲雨還是十分緊張謹慎，速度相比他人，慢的不是一點半點，藺儀也沒催她，慢悠悠跟在她后面。

過了半山腰，有人踩到一塊不太穩固的山石，山灰簌簌落下，柳絲雨下意識低下頭閉上眼睛躲避灰塵，待睜開眼睛，她才發現腳下的高度多么可怕。

手心不由冒出冷汗，踩在巖壁上的腿也微微發抖。

“別往下看，繼續爬！”藺儀開口，是不容抗拒的命令語氣。

柳絲雨收回視線，繼續往上攀爬，剛才低頭看到的那一幕卻在腦海揮之不去。

好……好高……

誰知怕什么來什么，她手上潮濕沒抓緊繩子，登時腳下一滑，險些掉下去。

還好被時刻注意著她的藺儀攬腰抱住，才沒墜落山崖。

柳絲雨抓著藺儀衣襟，聲音帶著歉意，低垂著眼睛顫抖著說：“謝謝。”

“沒事了，別害怕！”藺儀感受到柳絲雨的害怕，聲音溫柔了幾分，“再堅持一下就到了。”

“嗯。”柳絲雨點點頭，看著藺儀沉著的眼神，心中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