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從小到大，無論自己如何努力去討父親歡心。

他總冷漠以待。

只因為自己是個本該死去的妖孽。

柳蕓悅沒有察覺到柳絲雨的異常，還在自顧自說著：“你若不是妖孽，怎會一次又一次死而復生，說不準連你娘也是什么山野精怪……”

“住口！”柳絲雨雙目赤紅，伸手狠狠扼住她的脖頸，五指緩緩用力。

柳絲雨毫無感情的眼神讓柳蕓悅心口一涼，腿腳發抖，她被掐得喘不上來氣。

“放……放開我！”柳蕓悅試圖掙扎，柳絲雨的力氣卻大得驚人。

殺了她！

積攢多年的委屈與怨恨爆發出來，她心中只有這念頭。

柳蕓悅瞳孔漸漸渙散，掙扎也變得微弱。

她答應過藺儀要用雙魚佩救人，柳蕓悅還不能死。

柳絲雨猛然回神，忙收回力道，松開了柳蕓悅。

“咳……”柳蕓悅全身癱軟，劫后余生大口喘著粗氣。

柳絲雨轉身，愣愣看著自己的雙手，脊背僵直。

她方才……做了什么？

臉上血色消失殆盡，眼底霧氣積蓄，柳絲雨幾乎是落荒而逃，離開了地牢。

出來沒走多遠，就遇到了藺儀。

“玉佩在柳蕓悅身上，你去問下落罷。”

藺儀心細如發，柳絲雨的異常他看得分明。

“怎么了，失魂落魄的？”

柳絲雨被他拉住，蜷了蜷手指：“方才，柳蕓悅……她說我我娘是妖孽，我一時……一時惱火，差點……動手殺了她。”

差點，那就是沒殺成。

藺儀眉一挑，戲謔道：“沒殺過人？害怕了？”

“你殺過人？”柳絲雨一驚。

倒不是害怕，就是純粹的，驚訝。

藺儀不知是想起了什么，瞳色深沉看著她，緩聲開口：“沒親自動過手而已。”

“柳蕓悅對你做的那些，你即便殺了她，也不算理虧。”

“……”

柳絲雨嘆了口氣：“我若殺了她，你要的玉佩可就找不到了。”

“噗，我知道那么多，區區一個玉佩的下落，你以為很難找？”

藺儀忍俊不禁：“那玉佩離了你們巫醫族的血脈，不過一件廢寶，我才懶得動柳蕓悅。”

“倒也不只是因為這個。”柳絲雨失笑。

不過是那瞬間被憤怒控制的感覺，太可怕。

好像自己，真是什么妖魔一般。

“問出雙魚配下落，便放她回柳府吧。”柳絲雨不愿再談。

京城一場急雨過后，開平王入土為安。

頭七未過，襲了爵位的元奚不顧開平王妃反對，殿上請戰出征西北。

次日，翊王告假隨愛妻回江南探親，卸了朝廷官職。

出了海，那大船卻沒南下，調轉方向逆流北上。

大軍浩浩蕩蕩出了長安時，落日余暉灑在海面，一灣瀲滟水波被揉皺，撞碎，光芒四溢。

柳絲雨站在甲板上，極目遠望，衣袂飄飄如羽化登仙的九天仙女。

這一幕，讓不少船工侍衛都看直了眼。

藺儀不悅地清咳兩聲，走到她身邊：“要到皖州還有好幾天，你想見元奚，在這船上望穿秋水可沒用。”

“我沒想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