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他遲疑了一下。
“你是誰?”
慕之言一時不知該如何自我介紹。
為什么會有一個孩子?
難道,這孩子是——
還沒等他發問,門里面的小孩又說:“叔叔你找誰?我外婆出去跟朋友打麻將了,媽咪下樓丟垃圾還沒有回來,所以我不可以給陌生的大人開門哦。”
這孩子,倒是警惕性很強。
他心中動了動,隔著門問:“你叫什么名字?”
“我不告訴你!你先說,你叫什么名字?”
“我是——慕之言。”
陸凡凡歪著腦袋想了想,喊道:“我不認識你!我媽咪也不認識你!我外婆應該也不認識你!”
聽著門里小孩天真無邪的聲音,他不由得又笑了笑。
仿佛長久都沒有這樣笑過,心中萬千思緒,一下子便疏闊開明起來。
他一下子便認了出來,這是那天在酒店里遇見的那個孩子的聲音。
“你媽咪,是不是叫陸錦念?”他問。
門里的小孩還沒有回答,身后卻響起了一個狐疑的聲音:“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聽到這熟悉的語聲,他怔了怔,幾乎不敢立刻就轉過頭去。
四年了,這個聲音,只一遍又一遍回蕩在他的腦海,沒有一分一秒遺忘過。
陸錦念,真的是你。
“你是什么人?為什么在我家門口?”她戒備警惕地退后了一步。
慕之言轉過身,看見眼前的女人,穿著一身絲質睡裙,頭發上還包著干發巾,一副家居日常打扮。
從前在家里時,她就經常是這個樣子,老是不愛吹干頭發,濕漉漉地往他腿上一靠,撒著嬌要他給她吹。
他笑了起來。
“錦念,原來你真的在這里。”
“你認得我?”
看著她陌生而疏離的眼神,他愣了愣。
“錦念,你不記得我?”
他向她走近了一步。
“我為什么要記得你?你是誰?你……你別過來!”
她下意識慌亂地后退,而他長臂一伸,早已將她攬入懷里。
聞到她發絲間熟悉的味道,他忍不住將她抱得更緊。
思念沒有保質期,什么時候拿出來,都醉人。
陸錦念,原來這真的不是夢。
他抱得很緊很緊,仿佛只要松開一點點,她就會像泡沫般消失不見。
而她,慌張無比。
“你是什么人?放開我!”
陸錦念驚慌失措地大叫著,為了推開他,甚至狠狠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
慕之言絲毫沒有松手。
肩膀上的疼痛只是格外清醒地提醒著他——這不是夢。
過去的四年時間里,無數人都過來勸他放下,他們一聲聲地在他耳邊說:陸錦念已經死了,你應該忘了她。
然而,又怎么可能忘記?
他用手指一一拂過她的眼睛、眉毛、鼻子、嘴唇,猶如描摹一副繪于沙土表面的畫,不敢用一絲力,生怕一不小心,便會坍塌破碎。
“陸錦念,你怎么舍得現在才出現在我面前。”
他緩緩開口,聲音低啞而滯澀。
她卻依舊慌亂驚懼地掙扎著,逃出了他的懷抱。
“這位先生,你到底是什么人?為什么在我家門口?”
陸錦念擔憂地看向緊閉的房門,生怕面前這個人會再圖謀不軌,立刻擋在了門前。
“你……不認得我?”慕之言一愣。
四年前,白子勛告訴他,她事故之后就失了憶,再不記得從前的人與事,看來,現在她依舊沒有想起自己。
可是,她又是怎么想起了周紅萍?
帶著這些疑慮,慕之言雙眸瞬也不瞬地盯著她。
而這時,門打開了。
陸凡凡聽見外面的聲音,擔心媽咪的安危,抱著一個電蚊拍就沖了出來,沖著慕之言一頓啪啪啪亂打。
“壞人!壞人!不許欺負我媽咪!大壞蛋!”
小凡凡揮舞著電蚊拍用盡全身力氣對著他猛打,只不過這小鬼統共還沒有他的腿長,打在身上跟被蚊子打了也沒有什么區別。
慕之言噙著笑,一把拎起了這小鬼。
“你放開我!放開我!”陸凡凡在半空里大喊著。
這小鬼,膽子倒挺大。
先前在酒店時他就覺得有種莫名的熟悉感,如今看來,倒像是照鏡子一般對著小時候的自己。
“你放開我兒子!”陸錦念眼看兒子被這陌生男人給抓在了手里,立刻沖過來,對著他的胳膊又是狠狠咬了一口。
他吃痛,不得不把孩子放到了地上。
“我記得你是屬羊的,怎么四年沒見,倒改屬狗了。”慕之言笑道。
他看起來并沒有惱,反而露著溫潤的笑意,與冷冰冰的外表渾然不同,陸錦念愣了愣。
“你到底是誰?”
陸錦念下意識將兒子護在懷里,后退了幾步。
她戒備心如此之重,讓慕之言無法再靠近一步。
看來,她真的不記得他。
不記得又有什么關系,她回來了,就這樣完好地站在他的面前,這已經是他所能想象的幸福的極限了。
“我叫慕之言。”
“慕……”
“這個名字,你忘記一次也就夠了,以后可不準忘記。”
陸錦念隱隱覺得,慕之言這個名字十分耳熟,像是在哪里聽說過。
然而,不管怎么想,她卻都想不起來。
甚至,頭還有些疼。
“我以前認識你嗎?”她問。
“不出意外的話,我是你兒子的父親。”他靠過去,在她耳邊悠悠說道。
“不可能!”
陸錦念下意識地瞪大了眼,而陸凡凡更是驚訝地抬著頭,看著面前這個突然出現的陌生叔叔。
這個人,居然是陸凡凡的父親?
這怎么可能?
她的頭愈來愈疼。
“你怎么了?”慕之言察覺了她的異樣。
她卻慌亂地繼續往后退去,直到退無可退。
“我不記得你。”她拉著兒子的手,迅速地打開房門走了進去。
然后,關門、上鎖,一氣呵成。
門外,慕之言一臉懵,他敲了敲門,門里卻傳來一聲:“對不起,我現在不想見你,請你快點離開!”
陸錦念竟然對自己如此抗拒,這大大出乎慕之言的意料之外。
但既然不記得他了,他也不好逼得太緊。
無論如何,她回來了,他們以后有的是時間。
門里,陸錦念腳下一軟,差一點就跌坐在地上。
陸凡凡沒有看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伏在她的身邊問她:“媽咪,他真的是我爹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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