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們離開房間后，飛飛站起來抱著李迎，痛哭了起來。

“事情也許沒有想象中那么糟糕。沒準這腫瘤是良性的。”李迎安慰飛飛道。

當事情發展到了絕望的地步，比糟糕透頂往后退一步的糟糕，都會變得虛幻般的美好。

腫瘤如果被貼上良性的標簽，便如同天使頭上的光環，給絕望中的人們帶來陽光和溫暖。

良性腫瘤，這是現在他們心中僅存的唯一希望。

回家后，飛飛時常呆坐在窗前，安靜地看著外面。

春雨淅淅瀝瀝地下個不停。

盡管飛飛心里一萬個不愿意，李迎還是堅持把機票改期了。

短短幾天，飛飛就瘦了好幾斤，整個人憔悴了許多，看得李迎心里直發酸。

夜深人靜，輾轉難眠中，飛飛轉身抱住了李迎。

“好想陪著你，慢慢老去。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怕我做不到了。”飛飛眼角的淚水無聲地淌著。

“不許胡說。”李迎心里一陣難受，伸出手抱住了飛飛。

“我要是死了，你要好好活著。”黑暗中，飛飛細弱的身軀微微顫抖著。

“你死了，我也活不了，你一定要好好的。不許胡思亂想！”李迎捂住飛飛的口，不讓她再說下去了。

飛飛躺在李迎懷里哭著睡著了。李迎卻一夜無眠。

忐忑中過了一個禮拜。

醫院終于打電話來了，通知他們去拿化驗報告。

在前臺登記的時候，秘書已經認得她們了。

秘書眼里透出同情的眼神，讓李迎和飛飛感覺到一陣惶恐。

這一次秘書沒有讓他們去候診室里面等，而是直接把他們領向走廊盡頭的一間房間。

走在走廊上，飛飛的心臟不安地跳動著。走廊天花，一盞剛壞掉的日光燈，時亮時暗地垂死掙扎著。

秘書離開把房門帶上的時候，回頭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Bonnechance”更是把他們推到了絕望深淵的邊緣。

看著關閉的房門，李迎和飛飛如同站在審判席的犯人一樣，焦慮不安地等待著審判官的到來。

房門開了，一群表情嚴肅的的白大褂涌了進來，里面多了一個新面孔。李迎很快就認出了新面孔就是車禍時給他做檢查的光頭醫生。

胖醫生和光頭醫生站在了飛飛和李迎面前，兩個實習生站在了他們后面。

房門關上，房間里面的氣氛，一下子凝固了。

胖頭醫生和光頭醫生對視了一下，似乎在糾結著到底誰先說。

“目前看來，情況很不樂觀。”胖醫生終于開口說話打破了沉默。

“切片結果已經出來了，是癌癥，而且是高度分化的腺癌。必須馬上做手術。”

“我和Dr.Hier將會是你的主治醫生。”胖醫生介紹了一下身邊的光頭醫生。

光頭醫生開始介紹他們準備的治療方案。飛飛一句話也沒說，只是仰起來頭靜靜地看著白色的天花，什么也沒聽進去。

李迎仔細地聽著醫生的介紹，不時提出一些疑問。

當胖醫生將一張表格和一支筆遞到了飛飛眼前，她才從天花的白色世界回到了現實。

“這是手術同意書，麻煩你在上面簽個名。”胖醫生指著表格的右下方，對飛飛說道。

飛飛拿起筆，平靜地在上面簽上了名字。

“謝謝你們。”飛飛微笑著把表格遞回給了胖醫生。

飛飛的平靜，反倒讓所有人都感到不安。

善解人意的醫生，全都退了出去，并把門掩上留下李迎和飛飛獨處。

李迎伸手將飛飛擁入懷里，此刻他反倒希望飛飛能大聲哭出來，似乎這樣會好過一點。

飛飛只是靜靜的。

“我們回家吧。”飛飛說道。

“我們暫時回不了家了。醫生說了，要馬上安排你住院。明天做CT掃描。”李迎強忍的眼淚終于流了下來，滴在了飛飛的臉上。

“不哭。”飛飛伸出纖細的手指，替李迎抹去了眼淚。

Wearethechampions，myfriends，

Andwe'llkeeponfighting'tiltheend.

Wearethechampions.

Wearethechampions.

Notimeforlosers

Causewearethechampions

……

飛飛輕輕哼起了她最愛的一首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