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亦然家,她打掃完房子后隨手拿了本書架上的書看,一看就……沒看多久就睡著了,直到下午才醒來,還是被吵醒的。
程母拖著行李箱從外面進來,板著臉看著自己的女兒。
雖然好久不見,比起思念,她更在意的是班主任在電話里說的早戀,而且對方還是她討厭的孩子……
她現在很生氣,她覺得自己的女兒還是什么都不懂的年紀,怎么會做出這種事?
和什么普普通通的人也就算了,就算是外頭的小混混也行,這些都可以視為程亦然缺少關愛,或者追求刺激,她會好好教育她。
但為什么偏偏是沈濂?那個將她送進醫院的男孩……為什么是他?
她懷疑自己的女兒腦子有問題。
她第一次產生這樣的懷疑!
程亦然側頭看著陌生的母親,感到無所適從。她是不是該收拾一下從這里消失了?畢竟也不是自己家。
雖然她才講這房子里里外外給打掃干凈,這么走了還有點不舍。
她合上書繼續睡,打算等站在旁邊的人離開后在找機會溜走。
“然然……”
程亦然一個激靈從椅子上起身,禮貌道:“小名就不要叫了,我現在是個獨立的成年人。”
程母忍不住開始指責道:“所以你現在就和別人戀愛?你到底懂什么?”
“不懂就不懂,我需要而已,如果我有一條狗的話我也就不這么需要了。”程亦然冷漠道,“你最近都和喬任明在一起對吧?無視我這個拖油瓶怎么樣?”
“我沒有,你是我女兒啊。媽媽覺得自己能做出努力給你一個完整的家,這些年的混亂,是我這個……”
“我說我是個獨立的成年人了。”程亦然面無表情的看著她,“誰還要爸爸媽媽。別勉強自己。不是勉強的話就沒事了。你們的事和我沒干系。”
程母僵在原地,看著快要比自己高的女兒,輕聲道:“你這么能耐,不要媽媽了嗎?”
程亦然隨手將書放回書架,遠遠繞開她往外走。
“程亦然!”程母上前去拉她,“你要什么跟媽媽說好嗎?我現在有這個能力……”
她看著母親顫抖的手,沒有掙扎,無所謂道:“是嗎,那就隨便給點吧。”
程母深吸一口氣,目光堅定下來,上前拉住她雙手道:“那先聽媽媽的,好好讀書。以后你做什么媽媽都可以支持你。”
“我也可以支持你,大家互相支持。”程亦然連表情都懶得做,瞥了她一眼甩手離開。
支持誰不會說啊,會做也沒什么了不起的,她看起來很需要支持嗎?只要她沒有父母,她就不需要支持,自己完全可以做出抉擇。
要父母的人才要支持。
有什么好支持的,無不無聊。
“然然你這態度怎么回事?不準備跟媽媽說你在中南中早戀的事嗎?”程母急切道。
程亦然停下來回頭,一臉不耐煩:“說什么?”
“你在跟那個叫沈濂的交往嗎?”
“馬上分。”她說完回房。
程母被她的態度搞得一頭霧水,恍恍惚惚道:“你們是鬧著玩的,還是在敷衍我?”
程亦然不想解釋,也不覺得有什么好說的,只覺得她問來問去答案都給出來了不依不饒,不覺得很討厭嗎?
“隨你怎么想吧。”她深深看了程母一眼,關上房門。
程母楞楞的站在原地,好一會兒才跟上去,敲著她房門到:“然然,媽不是在命令你,只是想直到我不在這段時間發生了什么,你怎么想的,媽會理解你的!”
“理不理解無所謂吧?”程亦然打開房門,道,“我已經懶得應付你了,可以順從的事一切聽你的,你喜歡就好。”
“砰!”
房門關上,程母站在原地沒有動作,那雙漠然的眼睛仿佛還掛在對面,看得人難以呼吸。
自己是她母親,她這是什么態度啊?怎么會變成這樣……離開前還好好的,她要怨恨自己了嗎?
程母垂下頭,說不出是高興還是難過。原本還擔心她遠離太乖將一切壓在心底,現在開始叛逆,矛頭所指卻是自己。
她確實對不起女兒,她沒有扮演好自己的角色,以至于害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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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母要去學校處理程亦然的事,女兒說要休學,她本來也不同意,但去了一趟學校后她就不再反對,還幫她收拾了程亦然宿舍的東西。
程亦然宿舍東西很多,滿書架的讀物,一箱箱坐滿筆記的課本,抽屜里塞這一堆獎狀,大多是參加比賽獲得的,柜子里還有獎杯。
程母看著蹲在椅子旁看著在陽光下閃閃發光的獎杯,沉默許久,嘆了口氣。
這就是程家的基因嗎?
教材有兩種不同的字跡,程母腦補出了女兒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按理說她對沈濂不會是隨便玩玩,她看到的叛逆或許是假象,真正情況是因為在中南中這件事分開后在生悶氣?
沈濂有多優秀她一點也沒放在眼里,這樣的人太耀眼,而且她就是本能的不喜歡,她覺得她必須找到他然后勸他離開自己女兒。
她也不喜歡程亦然堪稱自虐的作息表,一想到她這么努力得到一堆破銅爛鐵廢紙,在中南中沒有立足之地,她就感到郁悶。
到底是誰在逼迫她?
她的女兒什么時候要追求這些東西了?
不僅僅是現在,從一開始,她對自己的女兒一無所知。她控制不住的想到整個程家,想到程亦然要在中南中尋找的東西……
她不是沒有盡到母親的責任,而是根本就不能盡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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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濂還在顧煬家醉生夢死,兄弟發信息來說程亦然母親來她宿舍收拾東西,玩了幾分鐘游戲,起身去了浴室。
顧煬挑眉,緩緩靠在椅背上,揚聲問他:“要出門嗎?你要找她媽?”
沈濂沒回答,自顧自洗完澡,收拾了下自己,穿上外套出門。
他也沒什么要做的,但還是要去看看的吧?
他控制不住自己這么做,即使自己所為沒有益處,他也要出現在那里。以后程亦然在自己腦海了不會是一句蒼白的“X年X月X日,程亦然離開,她媽媽給她收拾了宿舍的東西。”
他的身份,可不是什么聽眾。
趕到中南中,他在校門口遇到了程母,司機在一邊搬行李,他還沒走過去,她便看了過來。
沈濂感覺她認出了自己,果不其然,程母朝他走過來。
沒有那些所謂貴婦的壓迫感,她永遠都是溫柔的,甚至在醫院怨恨著自己時,也帶著對程亦然的溫柔。
程母停在他跟前,審視的看了眼這個冰山一樣寒冷又自帶威嚴的男生,收回視線:“你就是沈濂吧?”
“有事?”他沉默了兩秒才道,用一種跟下級搭話的語氣。
程母開門見山:“能離開我女兒程亦然嗎?”
“好。”他不假思索,冷冷的表情就沒變過。
程母沉默了半晌,有些心塞。
她回想起自己女兒也是這種態度,不管你說什么,一律答應,不問緣由,又敷衍又假,還找不到理由說她!
就是被這個人給教壞的!
“請你說到做到。”程母轉身離開,接了句,“你在她宿舍里的東西我沒碰。”
“抱歉。”沈濂突然道,“是我先告白的。如果我沒有那樣做,今天這樣的事也絕不會發生。”
他發誓,這是他做過最愚蠢的一件事。他明明知道程亦然這個狀況根本難以承受一段感情,更何況自己一直在后頭拿著兇器追捕。
程母腳步頓了下,沒有理會他,繼續往前走。
他又問:“她會去哪里?”
“與你無關。”程母警告道,拉開車門上車離開。
沈濂移開視線,把煙盒從兜里拿出來,點燃了根煙,沒抽幾口便煩躁地扔開,踩住煙頭碾了下,離開中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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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程母嚴肅的擺好程亦然的獎狀,打開行李箱露出里頭的卷子和練習冊,將人叫了下來。
程亦然一看這架勢就知道她要干嘛了,下去的時候還拿了瓶草莓牛奶,得把興致提起來啊,死氣沉沉的多影響心情。
厭煩得不行也不能跟她發脾氣啊。
程亦然走在沙發上拆牛奶的吸管,一邊道:“你不會是來質問我或者否定我的吧?我不懂你的意思,我覺得看到這些你應該明白。”
“收起你的敵意。”程母皺著眉頭,“應該搞清楚的是你。我難道沒有關心你的權利嗎?我可以不干涉你的決定,但你能不能不讓媽媽擔心?”
程亦然從善如流:“怎么樣你才會不擔心?”
“將事情原委告訴我。”
“從開學那天說起,被你扔在中南中很不開心,班主任告訴我只要我足夠優秀就擺脫被迫承受的命運,于是我爭取了這些名次,打算過像精英那樣統治別人的生活。”
她攤手,表示自己說完了,咬著吸管嘟囔道:“很遺憾,我失敗了。”
程母估計那不只是她班主任一句話這么簡單的原因,不然她也沒必要那么拼命。
只是她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搞得好像自己才是失敗的那個,還有些無理取鬧。
她既然放下了還挖這個傷口干嘛?撕開她的傷疤自己再治療一遍好滿足自己嗎?
程母覺得自己一點用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