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點，晚會正式開始，全校師生聚集在大禮堂。
高二一班的位置在最前面，陸修陽將男女按升旗位置安排好站位，讓他們入座。
程亦然站在班主任旁邊，回頭看了眼跟在身后的沈濂，一臉生無可戀。
張達明看著她就想笑，覺得有趣極了，搭話道：“程亦然，你知道你在全市老師面前出名了嗎？”
程亦然滿臉疑惑。
張達明解釋：“上午我們去開會的時候一起看了全市的期末考排名，包括單科。市里英語拿滿分的有兩個，全在我們班。你是新面孔，他們研究了一下你。”
張達明沒說完就笑得不能自已，程亦然木著臉，已經能想象到眾多老師看到她其余科目全部零蛋的表情了。
估計會像張達明這樣，頭都笑掉。
丟臉……要開始了嗎！？
程亦然繃著表情在旁邊落座，看了眼陸陸續續上臺的老師，等燈光打開，連忙拿出帶下來的草稿。
只要我沉迷學習，羞恥就找不到我！
沈濂坐在程亦然身邊，低頭看著將自己縮成小小一只的程亦然，輕笑出聲。
趙楠正從前面溜過來，要坐程亦然旁邊，起身就看到沈濂對著程亦然寵溺的笑顏，半張臉都抽搐了一下。
我不應該在車上，我應該在車底。
趙楠最終忍著一身狂掉的雞皮疙瘩坐到了程亦然身邊，看她在記初中的筆記，眼底亮起微光，笑道：“小然然好努力啊。”
肯沉下心從頭開始，真的值得佩服。
不過還有兩年時間，她還要盡快趕上他們的進度，這并不容易，就看沈濂和程亦然自己夠不夠給力了。
程亦然聽到趙楠的聲音，扭頭奇怪的看著她，不知道這家伙為什么就這么喜歡吹自己彩虹屁，看著也不蠢啊？
趙楠被程亦然看得有些發毛：“怎么？我說錯話了？”
程亦然搖頭，將手里的課本塞給她：“給我講課。”
趙楠翻了翻課本，點頭答應，開始在她耳邊給她念。
沈濂在一邊幽怨的看著兩人。
這個趙楠怎么這么煩？而且……小瘋子明明知道我在旁邊，為什么不找我給她講！！
沈濂怨念極強，程亦然在和趙楠一問一答中，忍不住轉頭瞄了他兩眼，只看到他捧著另一本小說讀的入神……只是好一會兒沒翻頁。
奇奇怪怪！
中南中很喜歡在晚上開會，也不考慮不住校的那一撮人。
中南中雖然紀律嚴格，但很少強制學生做什么，晚會就是一個例子，想聽就來，不聽自便。
除此之外，課余時間也很充足，社團活躍，學生會對組織比賽、展覽，和與其他學校合作活動這種活也非常積極。
也難怪被認為是“貴族學校”，太會玩了！更讓人嫉妒的是，他們就是有錢玩！
因此每年都有不少學子削尖腦袋也要擠進去，不少家長勒緊褲腰帶也要將孩子送進去，就算學不到什么，但能開闊眼界，發展人脈啊！
新的學年，軍訓完，整體都黑了一圈的學弟學妹們也聚集到這里。
但卻沒他們什么事，畢竟開學典禮在每天早上，叫上他們只是讓他們親眼見見自己學長學姐的光輝時刻，了解一下中南中學生的實力。
說起來，中南中兩個校霸都能考滿分，就這點，他們能吹上好幾年……
晚會開幕，先是校長致辭，表示這次期末考取得了重大勝利，還要給幾位考了滿分的學生的任課老師，發獎金。
一班英語老師頓時成為了前排教師的話題主角，因為年級第一和程亦然都在她教的班里，兩位滿分學生……酸死了！
英語老師很尷尬，因為程亦然，她倒是想教，但整個學期救沒見過幾次啊！缺勤缺成那樣！
實在尬到不行，英語老師連忙轉移話題道：“其實沒我什么事，不過如果說要是沈濂的話，他所在的班可就全員撿錢了啊。”
“我聽說沈濂分到高二一班了。”
“不過沈濂，他不會參加考試吧？等明年高考直接送走。”
“沈濂我剛剛看到了，就在咱后邊，他應該是辦了住校手續。”
此言一出，一片嘩然。那個經常曠課，最后干脆不來學校的人，居然要住校！？他們錯過了什么？
教師在嘩然的時候，身后的學生也在驚呼，隨著主任在臺上報出的一個又一個第一名，全場響起雷鳴般的掌聲。
程亦然背書的聲音被掌聲淹沒，不禁回頭看了眼，對上的神情皆是向往、期待和驕傲。
陸修陽坐在程亦然身后，看她轉過來，情不自禁叫了聲：“小然。”
程亦然視線移過去，對上一張溫柔的笑臉，與身后的熱血截然不同，她不由愣了愣，心說，這個家伙也和我一樣是誤入歧途了嗎？
她覺得應該沒錯了，這人有事沒事就喜歡盯著自己，學習不香嗎？！一班不允許有不愛學習的人！
程亦然嚴肅地皺起眉頭，心中涌出大佬對小弟的關懷，湊過去和他道：“你考了第幾名？”
女孩主動跟他搭話，陸修陽差點沒控制住傻笑出聲，壓住激動若無其事的回復：“第，第12名。”
“全年級嗎？”
“對。”
程亦然稍作思索，覺得他應該挺厲害的，比大寶貝還厲害，但作為自家小弟還遜色了些，趙楠在前五名，而自己要拿第一。
“你下次能不能拿前十？”
“可以！”陸修陽歡快的回答。
程亦然點點頭，準備轉回去，想了想又轉回來，和他道：“加油！”
“嗯！”陸修陽再次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程亦然有些錯愕，感覺跟前的家伙像一只在狂搖尾巴的大型犬，居然有點……可愛？
果然身為大佬，應該多關心小弟的健康成長，定期投喂，不能冷落了他們。
程亦然煞有介事的在心里做好筆記，回頭和趙楠道：“你熱愛學習嗎？”
趙楠剛剛看完程亦然和陸修陽的互動，現在笑得有些肚子疼，這是哪里來的兩只可愛鬼，一本正經的，太好笑了！
她捂著臉平復了幾秒，握拳高聲道：“當然！我要拿第一名！”
程亦然聞言，臉色頓時冷下來，兇巴巴的看著趙楠：“不行，第一名是我的！”
沈濂拿書砸了下她腦袋：“你叫嚷毛線啊，第一名是這樣搶的嗎？背你的書！分什么心！”
程亦然揉著腦袋，任勞任怨的將書拿起來。
趙楠還莫名其妙被沈濂瞪了一眼，害得她好半天沒敢動彈。
太嚴厲了吧！
臺上老師在分析成績，趙楠本來要聽的，但身邊背書的程亦然存在感特別強，蓋著課本劈里啪啦，她剛聽完一段話，她就背了幾個專題。
聽著她背完地理背歷史，背完歷史背政治，更騷的是，她背完停頓了一會兒，用地理知識解釋歷史事件，并按政治的課本內容評價它們。
程亦然從夏商周說到現代，說完喝了口水，扭頭問沈濂：“有遺漏嗎？”
沈濂不甚滿意的樣子，冷漠道：“記太快了，再重新背，什么時候散會什么時候停。”
程亦然不疑有他，從新開始背。
趙楠：“……”
有大佬要屠新手村的感覺了。
內容太多，程亦然第二遍都沒背完，晚會就到了最后的表彰環節，開始點名上來拿獎了。
程亦然還怕自己會緊張，不過沒多久她就佛了，因為上上下下人的幾乎都在一班。
班級前面就是講臺，程亦然看著這微妙的布置，陷入了長久的無語。
太秀了，這讓后面的人怎么活？他們會留下心理陰影嗎？
沒多久就叫到了程亦然的名字。
沈濂起身讓她出座位，看著她后腦勺，唇角微勾，坐回去時正看到她回過頭看自己，他保持矜持，對她點了點頭。
程亦然跟著第一名上臺，因為是省第一，校長親自給他們頒發了榮譽證書。
合影后校長沒讓程亦然下去，拉著她似笑非笑道：“請問程亦然同學拿到這份榮耀，有什么感想？”
程亦然愣了愣，抬頭看著他道：“其實我更好奇你有什么感想。”
校長氣笑了：“我有什么感想？！剛剛指桑罵槐用了十分鐘來教訓你，你沒聽懂！？”
顯然在座的學生是聽懂了，當程亦然上臺后目光就緊緊盯著這位傳聞中能考滿分的校霸，在燈光聚焦的舞臺上，灰色的左眼映出銀光，他們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
程亦然看著臺下數千雙發亮的眼睛，心底只有平靜，她轉回頭和校長說：“我那時在背書，沒聽到。”
說完她將精致的皮套里那張紙拽出來撕成兩半，隨手夾回去，像扔垃圾一樣扔到了臺下，動作行云流水，校長都呆住了。
“這不是我想要的。”她說道，“下次我上來拿總分的省第一。”
臺下掌聲震耳欲聾，校長也在一邊鼓掌，只是笑得有些奇怪，眼底明顯的質疑。
程亦然看著他微微朝臺下鞠了一躬，轉身走了下去。
林鉞透過厚重的劉海靜靜的看著那個傲然的身影，手里抓著一摞證書、獎狀和獎金，指節泛白，在邊角留下了深深的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