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這一句話, 鄒濰朗就像完成了什么大事一樣, 也不回去,也不說要干什么, 就站在徐晚風旁邊。
方泠安本來想和徐晚風聊兩句的,可這zoe一直不走,她倒也不好意思開口說話了。
這兩人之間的氣氛實在是怪異,方泠安假裝低頭玩手機,時不時地掃兩眼。
沒人說話, 沉默極了,偏偏街道繁榮,身邊人來人往,人聲鼎沸。他們三個人這一小塊兒地方,好像有一個看不見的結界,被人施了什么不許說話的咒語。
出租車來了,徐晚風生了病,方泠安先讓她坐上回去。徐晚風上了后座, 誰知鄒濰朗也跟著要上去。
徐晚風挑挑眉奇怪地看著他,用眼神在問:你在干嘛?
鄒濰朗剛跨進來一只腳,就接收到了徐晚風的眼神。他抬頭,眼神極其自然無辜地望了回去,“我送你回去啊!”
徐晚風淺白了他一眼,徑直拉了車門就要關上,“誰要你送?”
話雖這么說,但心底那一絲一絲的喜悅是怎么回事。
車門抵著鄒濰朗的腿, 徐晚風又兇巴巴的,鄒濰朗“噢”一聲,委委屈屈地退下來,站在車門外。他太高,站直了身子看不見徐晚風,只好彎下腰,又笑容滿面地隔著車窗看向徐晚風。
徐晚風又淺白他一眼,似嬌似嗔,那目光不知是撒嬌還是真生氣,恐怕連她自己都分不清楚,總之一臉小女兒作態(tài)。
隨后車子絕塵而去,送鄒濰朗一臉汽車尾氣。
剛剛徐晚風那一眼,搞得鄒濰朗臉紅紅,心里也美滋滋,自然而然地把它解讀為:那是徐晚風對他撒嬌呢。
方泠安實在受不了鄒濰朗一臉癡漢笑,也不想忍受兩個人相并而立卻沒有一個人說話的尷尬,畢竟他們倆真的不熟,只下午見過面,話都沒說過一次。
但出租車卻遲遲不來,看著旁邊長身而立的鄒濰朗,方泠安計上心頭,臉上都泛著賊笑。
她刻意放柔了語氣,轉頭用一種我見猶憐的表情看向鄒濰朗,眼睛里水波流轉,光彩流盼,“小帥哥叫什么名字來著?”
畢竟寂寞長夜,周圍環(huán)境又流光溢彩,車水馬龍,面前又站著個嬌美人兒,正是犯錯的好時機。
鄒濰朗轉頭看了身邊的女人一眼,他根本連她叫什么都沒記住,又轉過頭去,本不想理她,但因為她是徐晚風的朋友,就給了她一點面子。
他快速且低沉地回答著:“zoe。”
而且只告訴了她英文名。
方泠安見攻勢還不夠猛,伸出芊芊玉手撫上他胳膊,一寸一寸地撫摸,身體也靠近他,語氣極其嬌媚地說:“zoe,你覺得我比起徐晚風,怎么樣呢?”
鄒濰朗皺著眉頭看了她一眼,毫不留情地拽下她撫在自己胳膊上的手,什么話都沒說,轉身就回了工作室。
方泠安目瞪口呆,自己這么漂亮性感的一大美女,他視而不見也就算了,而且送上門兒的他都拒絕!
感嘆自己魅力是不是下降了的同時,她心底喜悅極了,就算一個人站在這陌生街頭等車,也不覺孤寂。
因為,徐晚風這次,可真的是撿到寶了。
鄒濰朗黑著臉回到工作室,小蘇飛子double都停下手里的事,一臉詫異地看著他。
小蘇代表三個人發(fā)聲,問出了他們的疑惑,“你不是去送晚風了嗎?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
鄒濰朗少有的情緒外露,眼底的沮喪顯而易見,苦了臉,“她不讓我送。”
說著躺倒在沙發(fā)上,心累到不想說話。可是想起她臨走前的那一眼,頓時血液都升溫,心里說不出的甜蜜。
double也湊了過來,臉上掛著賊兮兮地笑,“你們下午……嗯?”
鄒濰朗以為他問的是他們下午有沒有進展,一本正經地望著他,“有進展了。”
聞言,double“哇”的一聲,賊笑更甚,“到哪兒一步了?”
鄒濰朗又怎么會告訴他,淺白了他一眼不說話。
double不死心,“我看晚風眼睛紅紅的,哭過?”
鄒濰朗點了點頭。
double一臉興奮,贊嘆一聲,“哇,這么激烈啊!”說著以一種“沒想到你是這樣的zoe”的眼神看著他。
鄒濰朗不知道他犯什么病,不理他。
double的八卦之心熊熊燃燒,見他不理自己,又提了個問題,“真的兩個小時?”
鄒濰朗皺了皺眉,今天和她一起去藥店,又去吃飯,沒用多長時間。
他思索了一下,“哪兒有那么久。”
double一臉贊同,“也是。”想當初他自己也才……
說著過來到鄒濰朗跟前,鼓勵地拍了拍他的肩,語重心長地說:“但你也不要灰心喪氣,畢竟這個是要經驗的,而且你才第一次嘛……”
聽到前半句時,鄒濰朗還有些感動,double這么多年終于說了句人話,不自覺地點點頭應和著他。可聽到后半句時,他的臉越來越黑,像鍋底一樣,終于明白了double到底是個什么意思。
有進展?兩個小時?不要灰心喪氣?哭過?激烈?我可去你媽的吧!
他竟然跟一個話不投機的人雞同鴨講了半天!
他不動聲色地從沙發(fā)上撈起一個抱枕,直直地沖正說得興高采烈的double臉上砸了下去。
一向敢于挑戰(zhàn)鄒濰朗卻從未有過勝績的double,卒。
小蘇和飛子早都不客氣地哈哈哈哈大笑了起來。
小蘇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往窗外越來越黑的夜空中看了一眼,轉頭問鄒濰朗,“zoe,你沒送晚風,那方泠安呢?”
鄒濰朗正跟double較勁,聽到這話,脫口而出:“方泠安是誰?”
小蘇無語,“就是晚風朋友啊。”
鄒濰朗想到那個女人剛剛的一舉一動,眼睛一翻,實在說不上喜歡,毫不在意地出口:“不知道啊!”
小蘇恨鐵不成剛極了,語氣有些氣急敗壞,“她是晚風的朋友啊,你都不管的,這樣你怎么追到晚風啊!”
鄒濰朗聳了聳鼻子,不理他。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他要把這件事告訴徐晚風。
徐晚風知道她朋友的所作所為之后,一定會理解他,不會怪他的。
見鄒濰朗一副孺子不可教,朽木不可雕的樣子,小蘇嘆口氣,跑出工作室往路口望了望,早已沒有方泠安的影子。
他回來,瞪了鄒濰朗一眼,大有為兒子操碎了心的老父親的樣子。
徐晚風回到家,頭暈得不行,也說不上來哪兒不舒服,但就是哪兒哪兒都難受。
屋子里有點熱,她習慣性地想開空調,想到醫(yī)生的話和鄒濰朗認真的臉,便放棄,去浴室洗了個澡。
今天和鄒濰朗在外面待了很久,還大哭過,一身臭汗。
室內溫度比較高,洗澡出來也并沒有涼快多少,但身體卻是輕松了一些,沒有剛回來時候那么難受了。
藥都是要飯后吃的,她摸摸自己的胃,好像是有些餓了。這么晚既不想叫外賣也不想自己做,從冰箱里找了個面包隨便墊了一下肚子。
也沒管什么飯后二十分鐘,徑直倒了水,從袋子里拿出幾個藥盒來。
藥盒上面用圓珠筆寫著用法用量,字跡很清秀,和他的長相十分符合,一看就是可愛的男孩子寫的。
看著這些字,徐晚風不由得想到了當時他彎腰俯在柜臺上,手腕靈活轉動,認認真真寫下每一個筆劃的神態(tài),又想到他一臉認真地問自己“記住醫(yī)生的話了嗎”時的樣子,和他在路口時深深望著自己的雙眸,輕聲囑咐自己“好好吃藥”時的認真,還有出租車前他委委屈屈地小表情,心中突然溢滿了感動,爆裂開來在身體四肢流轉,暖流在涌動。
意識到自己看到藥盒上的字之后竟然突然這么感性時,她失笑,果然夜晚是最讓人感到寂寞的。
從藥盒里拿出紅紅綠綠的沖劑和膠囊,沖好一口氣喝了下去。中成藥味道苦,還有一種中藥的怪味,徐晚風忍不住皺眉,又喝了大半杯水才將這味兒壓了下去。
吃完藥徑直上了床,頭暈暈地也有了些困意,正準備今天早早關燈睡覺的時候,方泠安的電話打了過來。
“我來跟你匯報今天的工作情況。”
方泠安可能剛到家,隔著電話還能聽到她踢掉高跟鞋,換上拖鞋的聲音。即便已經半夜,她依舊精神飽滿。
徐晚風忍不住羨慕,要是她沒有生病,現在肯定也生龍活虎的。
方泠安在那邊嘰里咕嚕說了一大串,徐晚風也聽不明白,索性一直“嗯嗯”的應和著。
方泠安似乎察覺到了她的心不在焉,打趣她說:“聽不懂就聽不懂唄,嗯嗯嗯個什么勁兒啊。”
想了想索性放棄,“算了算了,不跟你說了,反正之后不用你陪我去了,我自己跟他們聯系就好了。”
徐晚風懶懶地應了一聲,又胡亂跟她扯了幾句,正打算掛電話時,方泠安突然冒出一句:“那個zoe不錯,好好把握噢~”
說著就掛了電話。
徐晚風一頭霧水,暗罵她一句神經病。鄒濰朗不錯她當然知道了,要不然世上這么多好男人怎么會偏偏喜歡上他?
鄒濰朗可是她徐晚風喜歡的男人好吧?
心里吐槽了一會兒,正打算放下手機睡覺,手機又亮了起來。
這還讓不讓人睡覺了,她很煩躁。
打開一看,卻是鄒濰朗。
微信上沒頭沒腦的一句話:“你那個朋友不是好人。”
徐晚風一頭黑人問號,方泠安不是好人?他怎么知道方泠安不是好人了?
正想問,那邊又一句話過來。
“她誘惑我。”
徐晚風一時沒繃住,想到鄒濰朗打這句話時耳根紅紅的認真樣子,笑了出來。
她腦筋一轉,終于知道為什么鄒濰朗說方泠安不是好人,而方泠安卻夸鄒濰朗不錯了。
這個戲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