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泠安晚上睡得早, 早上起得也極早。許是看到了徐晚風發給她的資料, 一醒來就給徐晚風打電話。
徐晚風昨晚等小蘇回復,等了好久, 之后又跟他聊了一會兒,過了十二點才睡,接到方泠安電話時還睡得暈暈乎乎,手機鈴聲響了許久才將她吵醒。
她眼睛閉著,手從被子里伸出去, 在床頭柜上探了探,拿到手機,睡眼迷蒙地滑動接聽鍵。
“喂……”聲音沙啞朦朧,一聽就還在夢鄉。
方泠安休息得好,聲音聽起來就元氣滿滿,“你還在睡啊?”
徐晚風不知道現在幾點,一邊聽著電話一邊掙扎著側身,看了床頭柜上的鬧鐘一眼, 才早上八點,方泠安這女人怎么起這么早。
“嗯……”她重重地躺回床上,鼻子里仍舊發出一聲單音,尾音拖得極長。
方泠安才不管她是不是在睡覺,中氣十足,像是要將徐晚風的睡意全都驅趕走,“你別睡了,都幾點了!”
徐晚風強打起精神, 不想和她說些廢話,直奔主題,“有什么事快說!”
方泠安撇了撇嘴,只好說:“你昨晚給我發的資料我看到了,謝了啊,幫了我大忙了!”
頓了頓,又說:“你朋友有沒有答應了啊,這事難辦不?”
“要是難辦的話我就換課題了!”
徐晚風剛被從睡夢中硬拉出來,反應極慢,思維有些跟不上,想了好久,才道:“嗯,他們答應了,時間地點我都發你微信上了。”
那邊方泠安“欸”了一聲,語調有些奇怪,緊接著說:“我怎么沒看到?”
她的聲音遠了些,應該是將手機從耳朵上拿遠,打開微信在看,聽筒里一片吱吱啦啦的聲音。
徐晚風拉起被子蒙住頭,腳丫子露在了外面,空調的冷氣一吹,涼颼颼的,思緒清醒了幾分。
也沒不說話,等著方泠安。
果然,過了幾十秒,方泠安的聲音傳來,“我看到啦,早上沒注意。”
沒聽見徐晚風那邊有反應,她又說:“那是他們工作室的地址嗎?”
徐晚風“嗯”一聲,一個多余的字都不說。
方泠安真是無奈極了,忍不住說教:“你作息怎么這么亂啊,昨晚到底什么時候睡的?”
徐晚風胡亂應了一聲,也不理她,心里默默吐槽著還不是為了你。
徐晚風見她沒什么說的了,正想掛電話,方泠安又開口了。
“你下午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啊?”
徐晚風剛想拒絕,昨晚小蘇的那句話在她腦海中浮現,某個人可要難過死了。
腦海中突然閃出那人有著別扭表情的臉,一句“不去”在舌尖打了個彎,鬼使神差地說了句:“去。”
掛了電話,徐晚風將手機關機,扔在床頭柜上,怕方泠安再打電話騷擾。
趕緊拿被子把自己捂了個嚴嚴實實,昨晚把空調溫度調得太低,有點冷,遙控器在下面桌子上,不想去拿,只好人工增溫,做好防御措施。
在徹底睡過去之前,她還在想,希望這個晚來的美容覺能有用。
臉色好看那么兩三分,她就滿足了。
這一覺一直睡到下午一點,醒來后覺得有點不舒服,嗓子有些啞,喉嚨也有些痛,頭也暈暈的。
她沒在意,起來叫了外賣填飽肚子,洗澡化妝收拾好自己,就已經快要四點。
正想著聯系方泠安,門鈴就一陣一陣地響。
她疑惑,沒有人說要來找自己啊。
開門,方泠安站在門口,臉黑黑的,不知道是誰得罪她了。
徐晚風趕緊迎她進來,一邊去冰箱拿飲料,一邊笑著說,“你怎么突然來了?”
她遞給方泠安一瓶冰水,方泠安接了,卻沒應她的話,只“哼”了一聲。
徐晚風覺得不對勁,笑嘻嘻地湊近她,“誰惹你啦?”
方泠安瞅她一眼,又“哼”了一聲,怒目而視,才出聲道:“你還敢問是誰惹我了?”
“除了你這個膽大包天的,還能有誰!”
徐晚風坐到她旁邊,一臉莫名其妙,心說這個女人今天是不是來親戚了,“我怎么了?”
方泠安見她是真的不知道錯在哪兒了,淺白了她一眼,嘴里淡淡地吐出兩個字,出言提醒道:“手機。”
徐晚風一拍腦門兒,這才想起來手機這回事,跑到臥室床頭柜上找到手機,趕緊開機,一連串的短信進來,都是提醒有未接來電。
同一個號碼,打了八次,都是方泠安。
她拿著手機屁顛屁顛地跑到方泠安面前,狗腿地笑著,“對不起啦,我不是故意的,真的!”
“今天早上不小心手機關機了,一直忘了開。”
方泠安擰著眉看她一眼,表情好像在說:真的是不小心關的?
徐晚風接收到這樣的表情,自覺低下了頭,“好啦,是我怕你再打電話來了……”
方泠安這才滿意,又“哼”了一聲,語氣松了下來,“我真該把你剛剛那樣子拍下來放到網上,讓你的讀者都看看。”
徐晚風笑笑,“不過,你給我打那么多電話干嘛啊?”
方泠安優雅一笑,“其實沒什么事,只是第一個打不通,我就想打第二個。”
所以當第八個打不通的時候,她就直接到家里來抓人了?
這個女人,真是有病。
時間差不多四點半了,兩人也起身,到樓下打了個車,直奔SHOCK的工作室。
陽光很盛,隔著車窗玻璃照進來都覺得刺眼,所幸車里開著空調,不算是很熱。
只是徐晚風發覺這一冷一熱一刺激,喉嚨又疼了幾分,頭也更暈了,出租車稍微一顛簸,就會有些泛惡心。
但她比較能硬撐,臉上看起來倒正常,方泠安也沒有發現。
到工作室時剛好五點,徐晚風是熟人,便由她打頭引薦。
她敲了敲門,很快就開,是double。
double看見徐晚風開心地笑了笑,腦袋往后一探,又看見優雅美艷的方泠安,眼睛都亮了,嘴里也不由自主“哇”的一聲,連忙將兩人迎了進去。
她熟悉的幾個人倒是都在,小蘇、飛子、double,連林萬都在。徐晚風目光一掃,卻在角落的位置看見了那個熟悉的身影,他歪歪地躺倒在椅子里,拿著手機打著游戲,好像對她們進來漠不關心的樣子,卻忍不住抬眼瞄一眼又瞄一眼。
徐晚風自然注意到了他的小動作,卻不想理,心里“哼”了一聲,看都沒看他一眼。
她對小蘇他們笑笑,給方泠安一一介紹。
刻意繞過了鄒濰朗,好像不認識他一樣。
隨即又跟小蘇他們介紹方泠安,方泠安也落落大方,伸手跟每個人握手,豪爽大氣,絲毫不矯揉造作。
小蘇見徐晚風的博士朋友竟然這么漂亮,不是他想象中的樣子,呆了片刻,回神之后笑呵呵地打趣道:“你真是博士嗎?和我想象的可一點都不像!”
說著伸出手在空中比劃,“我覺得博士眼鏡片起碼得有這么厚吧?”
聞言大家都哄笑,方泠安也絲毫不尷尬,跟著笑了笑,等到大家都笑得差不多了,才開口:“如假包換的博士,不用在意皮相。”
“你們也和外界傳的地下rapper的樣子不太像。”
聞言剛剛才歇了的笑聲又響了起來,小蘇眼睛亮晶晶的,反問道:“那你覺得我們應該是什么樣子的?”
眼里竟然還有些期待。
方泠安一愣,接著笑得猶如尤物,胸脯都一顫一顫,“起碼項鏈腳鏈耳環鼻環得全套吧,大金鏈子得有個三五根吧?”
說話極接地氣,絲毫不學究,很快就將兩種人截然不同的氣質融合到了一起。
眾人聽了這話,笑得前仰后合,double都快要滾到地上去了。
徐晚風也跟著笑,心里涌出一股強烈的自豪感,她這姐們兒,能力真的沒得說。
只有鄒濰朗一個人沒笑,他一邊裝模作樣地打游戲,一邊關注著徐晚風。
見她只顧著和其他人說話,根本不理他,心里不由得泛酸水,她到底怎么了嘛,還生他什么氣,他不是已經都有所表示了嗎,為什么她還生氣。
心緒不穩極了,根本沒心思打游戲,看著那小人兒站在原地被打地不停掉血,手指都不想動一下。
方泠安一進門就看到了那個男人,長的跟昨天徐晚風給她看的照片上的男人一模一樣,再看看徐晚風一進來對他“格外不同”的態度,腦子一轉就知道他是誰了。
但她裝作不知情的樣子,偏頭看向坐在角落里的鄒濰朗,小心翼翼地問小蘇,“那……這位……”
話沒說全,但一聽就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小蘇還沒開口,double聞言就蹦了出來,興高采烈地說:“這是我們團寵,團寵你知道吧,就是……”
話還沒說完,鄒濰朗就一個眼神掃了過來,瞪了double一眼。
double語氣弱了下來,打住了話頭,但也還一臉“你懂得”的表情賊兮兮地向方泠安示意。
小蘇笑笑,看了看徐晚風,向方泠安說:“這個你就要問晚風了。”
頓了頓,他又補充:“他是我們的好朋友,但不是SHOCK廠牌的。聽說晚風今天來,怕錯過,一大早就屁顛屁顛地過來了,等了一天了在這兒。”
聽到這話,方泠安假裝好奇地轉頭看向徐晚風,眼神里都是疑惑。
徐晚風暗罵她一句,這個戲精。
鄒濰朗聽到小蘇的話,沒想到這個損友連這都說出來了,而且徐晚風也在場,有些不好意思,臉上也泛了一層粉。
他起身,慢悠悠一步挪一步地走到徐晚風身邊。他很高,徐晚風才及他胸膛,像一堵堅實的墻,穩穩地立在她身前。
他低頭看著徐晚風的臉,但徐晚風不為所動,并不抬頭看他。
想到自進門以來徐晚風對他的視而不見,有點兒委屈,嘴角向下彎了一個微妙的弧度,眉毛擰在一起,眼睛里都有了些水汽,仿佛大霧彌漫。
小奶狗般慘兮兮的模樣。
伸手捏住她衣服腰部的一小塊兒布料,輕輕地拽動,好像在撒嬌一般。
徐晚風本不想理他,但抵不過他的堅持。她一抬頭,就看見那樣一張臉,望進那雙霧氣濃濃的眼睛里去。
好像受到什么蠱惑似的,她伸手拉下他的手,輕輕地將他的小拇指勾在手心里,轉身望著方泠安,一本正經地說:“他是zoe,鄒濰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