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寧侯氣得臉色鐵青,他從未將景王的王妃看在眼里,如今才發現,竟是自己大大的失算。
好在景王妃詞鋒雖利,卻終究天真,行大事者不拘小節,為了走向最高的位置,便是真的弒父殺兄又如何?
這些花言巧語,不過是約束那些軟弱之輩罷了,懷寧侯相信,燕王絕對不會這樣的。
“好,就依景王妃之言,若那蠻人真的無害,便叫他進來又如何!”楊道業開口道。
懷寧侯:“……”
眼看巍峨的京都在即,灰頭土臉的士兵們臉上都露出了笑容。
這一次西北之行九死一生,他們曾因迷失在草原上缺水缺糧差點渴死餓死,幸而景王找到了一個瓦剌人,帶著大家走出了地獄般的大草原,可好景不長,眾人還沒慶幸終于找到了方向,就遭到了瓦剌大軍的猛烈攻擊……那一戰打的慘啊,蘇小將軍差點沒命,景王也身負重傷,可是瓦剌人更慘!
最終他們以兩萬伙伴的傷亡,終于換來了四萬瓦剌人的全軍覆沒,劫后余生的他們才知道,原來陛下親率的大軍遭了埋伏,燕王陣亡,武朝二十五萬兵馬死傷半,三殿下早已帶著人逃回了京都,武朝西北盡數淪陷在瓦剌的鐵蹄之下,而之前被他們這支孤軍全部殲滅的,正是瓦剌的主力合土湖部。
瓦剌四部,早前的馬哈太部已經被景王殿下打的連首領都被捉了,早就不成氣候,剩下的三部,如今又被殲滅了一支,瓦剌元氣大傷,可以說,缺衣少食的先鋒軍僅憑一己之力,已經扭轉了此次武朝兵敗如山倒的惡劣局面。
再然后本該乘勝追擊。
可惜,缺衣少食的軍隊沒有持久作戰力,若不然,乘勝追擊,說不定連那博古齊那的老巢都能被端了!
反正跟著景王,沒有什么仗打不贏!
這是眾人經過迷失方向又找回方向、遭遇瓦剌合土湖部主力卻強勢勝出后所生出來的堅定信念——景王果然不負戰神之名!
可惜陛下卻叫景王殿下負責督運糧草,若非如此,想必如今瓦剌人早就被武朝打的落花流水了!
沒有糧草,就連兵刃都砍卷了邊,眾人空有一腔熱血,也不得不退兵了。
畢竟瓦剌剩余的雅西里部和格魯特部還十分兇殘,若叫他們咬上了,只怕三萬大軍里能回去的就沒幾個了。
不過,只要大軍能得到補給,讓大伙能喝一碗熱湯,吃一頓飽飯再好好睡上一覺……拿起大刀,穿起鎧甲,老子又是好漢一條!
咦?
怎么回事,怎么城門關上了?
這是幾個意思?
眾士兵正滿心歡喜之際,忽見京都那兩扇在望的大門竟緩緩閉合,頓時驚得差點栽下馬去——幸而得了瓦剌的這些戰馬之后,眾士兵勤加練習,控馬技術日漸嫻熟,若不然,還真有可能坐不住。
而位于眾人之前的楊道濟和蘇夢霆,早已發現了城門處的異常。
“哎呦,我的老腰啊!”頭上仍舊纏著繃帶的蘇夢霆忍不住呻吟了一聲,護衛在楊道濟身旁的平逸忍不住道:“世子爺,你的病又犯啦?”
蘇夢霆搖了搖頭,道:“雖然沒犯,但也快了!
“為什么?”平逸好奇道。
蘇夢霆抬頭看了看楊道濟身前那一桿“景”字大旗,再掃了一眼已經完全閉合的京都城門,嘆了口氣道,“沒看出來嗎?城里的人害怕咱們,一會兒開打了,我這老腰不還得遭殃。俊
“哦,”平逸應了一聲,疑惑道:“城里的人為什么怕咱們?我們又不是瓦剌人!”
“嗤……”蘇夢霆哂笑一聲,為平逸單純的腦袋瓜感到著急,“你家王爺在他們眼里,可比瓦剌人還要可怕。”
若不然,他們用的著處心積慮地買通了將先鋒軍的向導,將先鋒軍引到偏離戰場的大草原上嗎?
可惜,戰神就是戰神。
蘇夢霆自詡天才,從小便在武技和兵法上遠超同齡人,卻在楊道濟手下屢創敗績,先前他還不服,總覺得楊道濟是皇子,仗著條件優異私下開了小灶,可隨著年齡增加,他才發覺自己的猜想多么幼稚可笑,強者恒強,他是強者,只可惜楊道濟比他更強。
而且,不僅強過了他,還強過了眾皇子之中的所有人。
可是,卻入不了陛下的眼。
蘇夢霆再嘆了一口氣,倘若陛下早早將景王封為儲君,昨夜那一場令人膽寒的變亂又怎會產生?
還有今天這一場將要來臨的戰爭,本都可以避免,只因東宮懸而未決,三皇子趁著兩個哥哥都生死不明,便矯詔要立自己為太子,之后燕王死而復生,兵諫皇城,愣是用血的洗禮將京都從三皇子手中搶出……如今景王回歸,燕王怎能心甘情愿地迎他回城?
那樣一來,豈不是等于承認了景王的功績?再加上景王天生的嫡長之位,武朝大統,怎樣都該由他繼承。
今日這一場仗,本就無可避免,只是景王得知了景王妃有孕的消息,竟然不顧之前同父親匯合之后再回京的約定,率先開拔。如今他們帶領的這三萬兵馬,雖然看起來威風凜凜,卻是缺衣少食甲胄不全,倘若京都城內精銳盡出,雙方決一死戰的情況下,勝負委實難料。
蘇夢霆看了沉默不語的楊道濟一眼,只見他盯著京都那高壯厚實的城墻若有所思,道:“王爺,咱們缺少云梯、沖車等輜重,若要攻城,不如等我爹來了,再行強攻。”
楊道濟點了點頭,卻緩緩地策馬向前,他身后的平逸急了,連忙跟上他道:“王爺,讓我去!城門處太危險了,萬一上面有人放冷箭……”
“不必擔心!睏畹罎孕诺氐溃骸皡^區冷箭,還傷不了本王!
“可是……”平逸還要再說,楊道濟卻抬手止住了他,只轉身看向身后的萬千士兵,朗聲道:“眾將士聽令,原地待命,不得輕舉妄動,否則軍法處置!”
“是!”
萬千將士的齊聲回應,如平地上突然炸響的焦雷,振聾發聵。
眾將士當然也包括平逸。
景王麾下,軍令如山,在楊道濟冷然的眼神逼視下,平逸只得讓開,否則,違抗軍令,一頓軍棍又是少不了了。
楊道濟滿意地點了點頭,雙腿一夾馬腹,便朝著城門處飛快地行去。
他倒要看看,楊道業到底有沒有膽量做一個亂世梟雄。
可惜,不等他行到門前,就見城門又緩緩地開了,一個白衣銀甲的身影沖了出來,身后兩列精兵雁翅一般飛快地展開,等到近前,楊道濟才看清了,來人竟是楊道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