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一聲巨響從珠簾掩映的內室中傳出，外頭的小丫頭們全都瑟縮了一下。

程思菡望著滿地狼藉，恨尤未消。

站在她身旁的碧蟬打了個哆嗦，見程思菡臉色發白，這才小心翼翼地道：“姑娘，您……您消消氣……”

“消氣？”程思菡冷笑一聲，“葉寶珠那臭丫頭都要嫁給大皇子了，我怎么消氣？！”

碧蟬抓耳撓腮，卻想不出可以安慰自家姑娘的話。

畢竟那葉寶珠要嫁的是大皇子啊！

雖說姑娘也被賜婚給二皇子了，可是大皇子居長，也是嫡出，日后姑娘見了那葉寶珠，還要稱呼一聲皇嫂，這叫姑娘怎么能不生氣呢？

“哼，想叫我低頭，沒那么容易！”程思菡袖子一揮，桌上僅剩的一枚成窯粉彩小蓋盅也被掃到了地上，砰的一聲摔得粉碎。

“哎呦造孽啊！”戚姨娘一撩珠簾走了進來，看著地上的碎瓷片，心疼的不行：“我說姑娘，你可知道這一套成窯粉彩要多少銀子？足足五十兩銀子！咱們府中統共才有兩套，你一揮手就都糟蹋了，我看一會兒天使來了你用什么茶具招待！”

程思菡抿了抿唇，不屑道：“什么好東西，值得姨娘這樣心疼！不過是一套茶杯，沒了就沒了，再去買就是了。”

“你說的輕巧！”戚姨娘氣哼哼地道：“你以為你還在你的鹽商外祖家呢，有金山銀山給你花？咱們家可沒有那么多銀子，由不得你這樣浪費！”

程思菡本就對戚姨娘的“勤儉持家”十分不滿，如今連一套茶杯都摔不得了，頓時怒道：“我爹的俸祿，還有皇后娘娘賞給我的那些銀子呢？怎不拿出來用？戚姨娘，別是你監守自盜，中飽私囊了吧？”

戚姨娘想著程思菡要做二皇子妃，本是想對她客氣些的，可程思菡這話說的難聽，戚姨娘怎么也忍不了：“哼，就你那些銀子，早用光了，至于你爹的俸祿，那是要養活一家老小的，不是給你買杯子摔著聽響兒的！”

“你！”程思菡怒不可遏，一伸手甩在了戚姨娘的臉上。

“啪”的一聲脆響，屋里頓時鴉雀無聲。

戚姨娘捂著臉頰，不可置信地看著程思菡，程思菡也呆了。

程思菡雖然恨戚姨娘，卻并不敢真的對她做些什么，可今日因葉寶珠之事，她著實失了理智，這才……

怎么辦，爹爹回來了，一定會責罵她的！

程思菡愣在當地，臉上的驚恐之色難以遮掩。

戚姨娘雖是一個姨娘，但向來得程大猷寵愛，因此在程府中地位尊崇，后來主母去世，她又掌了中饋，府中更是無人敢與她作對，被掌摑這種事，簡直是連做夢也難想到。

她想都不想，便又一巴掌甩了回去，可是還沒接觸到程思菡的臉，就被一個修長白皙的大手攥住了手腕。

預想中的疼痛并未出現，程思菡抬眼一看，只見二皇子楊道業攥著戚姨娘的手腕站在自己面前，俊雅溫潤的面孔直如天神下凡。

“殿下！”程思菡喜極而泣，乳燕投林般撲進了楊道業的懷中。

軟玉溫香在懷，楊道業心中一蕩，因程思菡和一個姨娘相爭所帶來的郁氣也消散干凈，他攬住程思菡，一把甩開了戚姨娘。

戚姨娘被甩在了地上，碎瓷片劃破了她的手掌，高聳的發髻都凌亂了，整個人狼狽的很。

“戚氏，你是什么東西，竟敢對本殿的未婚妻子無禮！來人，掌嘴！”楊道業一手攬著程思菡，居高臨下地道。

戚姨娘哪里料到二皇子會突然降臨，頓時嚇得抖若篩糠，“殿……殿下，饒命啊，饒命……”

楊道業本就是為了給程思菡出氣，倒并不是非得懲罰戚姨娘，他看向懷中的程思菡，若程思菡肯饒恕戚姨娘，他也就算了，哪知道程思菡看著討饒的戚姨娘，早已積壓多時的憤怒在心中翻滾，恨道：“掌嘴！狠狠地打！”

“噼里啪啦”的掌嘴聲不絕于耳，楊道業看著程思菡臉上的快意，忍不住松開了攬著她的那只胳膊。

待行刑完畢，戚姨娘已經齒落唇傷，程思菡卻興奮異常，拉著楊道業嬌聲道：“多謝殿下，若非殿下及時趕來為我做主，菡兒這次……定要被戚姨娘欺負死了……”

說著她的眼淚便掉了下來，整個楚楚可憐，惹人疼愛。

楊道業又有些心疼，笑道：“你是我的王妃，我不護著你誰護著你？對了，咱們大婚吉期雖然未定，不過也遲不過今秋，所以母后叫我帶了秋嬤嬤來，你跟著她也學些規矩。”說完便招手叫進來一位穿戴講究神情嚴肅的老嬤嬤。

被那老嬤嬤銳利的眼神一對，程思菡下意識地從楊道業的身邊站了出來，道：“有勞秋嬤嬤了。”

秋嬤嬤眼神微閃，神色卻不動，淡淡道：“榮安縣主多禮了。”

秋嬤嬤是皇后宮中的老嬤嬤，自小看著楊道業長大的，楊道業對她也熟悉，見她神色不悅，便道：“秋嬤嬤，縣主性情單純，還望嬤嬤多加教誨。”

秋嬤嬤這才淺笑道：“殿下放心，嬤嬤不會藏私的。”

楊道業點了點頭，見程思菡滿臉的不舍，便笑道：“好了，這邊事了，我就先回宮了。”

程思菡雖不情愿，但有那秋嬤嬤看著，也不敢過分糾纏，只得將楊道業送了出去。

依依不舍地送走了楊道業，程思菡回頭一看，只見秋嬤嬤站在一旁，身形挺得筆直。

“嬤嬤，您初來乍到，我讓管家給您收拾屋子，您先去歇一歇吧。”程思菡道。

秋嬤嬤卻搖了搖頭，道：“縣主，老奴不累，既然來了，咱們現在就開始吧。”

程府沒有女主人，秋嬤嬤一來，便無人能制，她既然立刻就要開始，程思菡也無法拒絕，只得勉強應了。

秋嬤嬤看著地上仍舊殘留的茶水痕跡，心中鄙夷，但她受皇后之命來了程府，就不能白來，便耐著性子道：“縣主，老奴想問，方才，縣主為何生氣發怒？”

程思菡一怔，這才發現秋嬤嬤臉上的不贊同，她不禁后悔方才同戚姨娘起爭執了。

也不知二皇子對她會如何看？會不會覺得自己不識禮數？

程思菡懊悔不已，忙道：“秋嬤嬤，方才是我一時情急，以后我定會注意，絕不再肆意發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