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思菡終于發現自己在寶珠這里是難以討到便宜了，便再不肯多說，出二門上了車便走了。

送走了程思菡，一直沒說話的金珠長舒了一口氣，寶珠笑道：“二妹妹，你怎么了？”

金珠道：“看她那樣兒……我使勁憋著呢，就怕一張嘴就惹禍。”

銀珠也點頭：“程表姐如今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我都不敢說話。”

就連華珠小姑娘也似模似樣地點點頭。

寶珠不禁敲了華珠一記，四人這才又結伴回了壽寧堂。

壽寧堂中，葉老太太歪在塌上，神情卻有些落寞。

到底是疼了好些年的外孫女，一得勢，竟然來自己跟前抖威風，葉老太太又怎會不傷心呢？

可惜如今葉家只有一個葉青玉出息，其余子弟均在讀書上一般，倒叫老太太硬氣不起來，便是外孫女來自己跟前耀武揚威，她也不得不陪著笑臉，還要叫寶珠幾個委曲求全地去送她……

葉老太太嘆了一口氣，她的女兒葉檀兒，為人雖然驕傲，卻絕不是這樣忘恩負義的啊？

看來，程丫頭這是徹底隨了姓程的了。

姓程的看著嘴甜會辦事，就是這樣無情無義，要不然檀兒也不能那么早死。

罷了，既然她要學她爹，自己是管不了了。

正想著，外頭傳來孫女們打鬧的嬌笑聲，老太太的心里總算緩了過來，好在孫女們都懂事知禮，只盼她們都能有個好歸宿，老婆子也可放心了。#@$&

程思菡坐在回家的馬車上，想著寶珠方才說的話，心里又是一陣氣悶。

那葉寶珠算什么東西，也敢對自己說這種話，哼，姐妹？她們也配？

可她卻沒想過，她倒是想同滎陽公主做姐妹，可是人家根本不待見她，哪怕皇后娘娘對她慈愛有加。

“姑娘，您如今身份不同了，是貴人，別同葉家那群沒見識的野丫頭一般見識了，反正，您以后肯定會嫁的比她們還好，到時候，叫她們磕頭，她們難道還敢不聽嗎？”碧蟬坐在一邊，冷笑連連地勸解道。

程思菡一想也是，現在那些臭丫頭還不愿向她低頭，等著吧，總有她們求著給她磕頭的時候，到時候，她一定理都不理她們，就是她們把額頭磕破了，也休想叫她有半點憐憫。%&(&

想著未來那一幅可能的畫面，程思菡簡直要笑出聲來。

程家在外城，比葉府更靠外，原來程大猷一文不名，愣是花言巧語騙了葉檀兒的真心，這才抱得美人歸。

葉檀兒乃鹽商葉家的獨女，陪嫁自然豐厚，這一處宅子外，還有一個山莊并萬畝良田，當年程大猷便是靠著葉檀兒這些家當上下打點，才一步步高升，直到做了指揮僉事，他又會鉆營，身手又好，在西北軍中如魚得水，直到晉升到如今的地位，程大猷已經覺得妻子這一所陪嫁宅子不夠看了，便同戚姨娘商量，在內城買了一處更好更大的宅邸，近日就要搬過去了。

程思菡也看過了新宅子，只覺得氣派又好看，而且距離皇宮那么近，皇后娘娘再召她入宮，她便不用在馬車里晃蕩這么久了，是以對老宅子也越看越不順眼，連馬車進門時被一處小坑洼咯噔了一下，都讓她埋怨不止。

“這破宅子也該換了，進門就不順心！”

碧蟬附和道：“可不是！還是新宅子好，戚姨娘不是說了，開春就會搬過去嗎？”

程思菡點點頭：“那是爹爹說的，那女人只有聽的份兒！”

碧蟬暗中撇撇嘴，卻道：“是是，老爺的話，戚姨娘怎敢不聽呢？看如今姑娘回來，戚姨娘便什么都聽姑娘的，就知道老爺待姑娘的好了。”

程思菡得意地笑笑，外祖母總說爹爹有負與娘，可如今爹爹對她很好么，她可是爹爹的親生女兒，爹爹待她的好，自然是比誰都真。

得知程思菡回家來，坐在正堂中的戚姨娘卻有些怔忪，呆了呆還是站起身來，道：“走吧，她是不會來見我的，咱們便去見她。”

下人應了一聲，便擁著戚姨娘向外走去，除了頂著一個姨娘的名頭外，戚姨娘儼然便是這座程府的女主人了。

不過程府中人卻都十分習慣，畢竟自葉夫人病逝以后，戚姨娘便開始掌家，這么多年了，早已成了程府的慣例。

便是如今大小姐回來了，也改變不了戚姨娘當家的事實，戚姨娘在程府的地位，依舊穩如泰山。

對這一點，眾人心中都是佩服的。

但被人擁在中心的戚姨娘，心中卻并不如外人想的這般開懷。

畢竟是個姨娘，就是掌著程府的家事又如何，鳩占鵲巢罷了，倘若哪一天姓程的變心，要再娶一位新夫人，她便要退居到姨娘之位，再沒得分辨了，即便她是程大猷青梅竹馬的戀人，還生了他的長子。

而今，隨著程大猷的官職越升越高，戚姨娘的這份不安全感便越來越強，眼看著那女人的女兒封了縣主，那女人即便死后都被追封了三品的淑人，而自己，仍舊什么都不是。

戚姨娘肅著神色進了程思菡的院里，小丫頭通傳了，程思菡卻并不出來迎接，反而主人一般坐在正堂主位之上，等著戚姨娘來拜見自己。

這就是戚姨娘從來不愛來程思菡院里的原因，只是今天有事，她不得不來，要不然，絕不會踏足程思菡的院子。

“姨娘來了？”程思菡見到戚姨娘，淡淡地道。

戚姨娘點點頭，自然也不向程思菡行禮，程思菡沉了臉，到底還顧忌一些臉面，道：“姨娘有什么事嗎？”竟是連個座也沒叫戚姨娘坐。

戚姨娘便站著道：“今日皇后娘娘遣人來，召姑娘明日入宮，這是牌子。”說完從袖中取出一物，一旁的小丫頭連忙接了過去，遞到了程思菡的手邊。

程思菡接過那牌子，抬眼看了戚姨娘一眼，道：“皇后娘娘派人來，姨娘就見了？怎的不派人叫我回來。”

言外之意，你是什么身份，有什么資格接見皇后娘娘的人？

戚姨娘雖然沒怎么讀過書，可也是個聰明人，程思菡話中的意思她聽的很明白，心中一股怒氣上涌，她冷笑一聲道：“皇后娘娘的人難道還能等姑娘？姑娘也不想想，你從葉府回來，到家要多少時候？也罷，既然姑娘不愿意我見皇后娘娘的人，下回宮里再來人，我不見就是了。”

程思菡當然不能叫皇后娘娘的人無功而返，雖然心中憤怒，卻終究不敢同戚姨娘撕破臉，萬一戚姨娘真的不見宮里的人，皇后娘娘再惱了自己，那可真要悔青了腸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