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刑的婆子得了梅香的知會,并不曾下死力去打,可紫鳶是內(nèi)院的大丫頭,原來也不曾做過重活的,陡然被打,雖然咬牙忍了下來,但身上的疼痛和心里的失落,雙重夾擊之下,她還是暈了過去。
梅香早得了寶珠的吩咐,見紫鳶暈了,忙叫了人取了門板來將她抬著,從東角門出了葉府。
可紫鳶的老子娘都在莊子上做活,一時間哪里能知道女兒被打了?昏迷的紫鳶竟成了無處容身的可憐人,梅香見狀,也顧不得避嫌了,直接叫人將紫鳶送往自家,并叮囑了母親好好照看紫鳶。
這邊紫鳶已被抬著出了葉府,凝碧館中,程思菡也得了消息。
“聽說紫鳶姐姐一身是血被抬了出去,也不知現(xiàn)在怎么樣了?”一個小丫鬟跪在程思菡面前,怯生生地道。
“哼,刁奴欺主,打死也是活該!”碧蟬正給程思菡選明日要帶的首飾,聽見小丫頭的話,連忙道:“姑娘,您還念著她做什么?她一點不為姑娘著想,姑娘正是贏得皇后娘娘歡心的時候,怎能因了葉家叫娘娘看不起?可她卻只想著葉家,也不知到底是誰的奴婢!姑娘早該攆了她!”
碧蟬一邊說,一邊拿起一支赤金拔絲丹鳳口銜四顆明珠寶釵,道:“姑娘,明日戴這一支釵子可好?一定襯得姑娘人比花嬌。”
程思菡看了一眼,卻有些不耐煩道:“怎么又挑赤金的?宮里什么好東西沒有,輪得到咱們顯擺?選些不打眼的才是。”
“哦,”碧蟬應(yīng)了一聲,又拿了一支碧玉七寶玲瓏簪:“姑娘,這支可好?”
程思菡看了一眼,只見那釵子的確不打眼,可是也不出彩,自己戴了這個進宮,怎么能增色呢?
想到這里,忽然懷念起了紫鳶來,紫鳶向來在衣物和首飾搭配上有一套,經(jīng)她的手配出來的衣衫首飾,雅致不說,還有特點,但又不會顯得俗不可耐。
唉,紫鳶雖然有這樣那樣的錯處,可好處也不少,自己方才太沖動了些。
等碧蟬又挑出了一件不合程思菡心意的簪子,程思菡才忍不住一下子站起身,“紫鳶呢?現(xiàn)在在哪?”
碧蟬一愣,心想莫不是姑娘后悔了?正要想辦法打消了姑娘的想法,卻不妨程思菡道:“碧蟬,你在這里繼續(xù)給我配首飾,我去看看紫鳶。”#@$&
說完竟不等碧蟬,程思菡叫了一個小丫頭,便出了凝碧館朝著紫鳶行刑的地方去了。
可等程思菡到了地方,連行刑的婆子都走得一個不剩了,哪里還有紫鳶的身影?
程思菡呆了一下,轉(zhuǎn)身朝著壽寧堂走去。
壽寧堂中,齊氏帶著華珠回去了,寶珠正伴著老太太說話,見老太太已經(jīng)犯困了卻尤不肯歇,心中不免嘆氣。
老太太這是何必呢?%&(&
程思菡的性子,老太太如今也不算全然不知,現(xiàn)在看出了些許涼薄,怎又想不開了?
卻不料說曹操曹操就到,寶珠正想著,門外竟傳來程思菡的聲音:“……我要見外祖母。”
原來程思菡心急紫鳶的下落,竟不等小丫頭通傳便自己走了進來。
塌上的老太太眼睛亮了亮,道:“進來吧,菡丫頭來找外祖母,有什么事嗎?”
程思菡卻嘟著嘴上前道:“外祖母,您將紫鳶弄到哪兒去了?”
這質(zhì)問的語氣叫老太太有些反應(yīng)不過來,寶珠在一旁看不過眼,冷笑一聲道:“表妹,老太太身體不適,你來了不先問老太太的身體,怎么劈頭蓋臉就這一句?!再者說,難道要攆了紫鳶出府,不是你的主意?現(xiàn)在老太太為你做主,給你出氣,你倒來興師問罪了。”
程思菡在口齒上早已不是寶珠的對手,她被問的啞口無言,寶珠卻不肯輕輕揭過,繼續(xù)嘲諷道:“如今表妹還敢這般怒氣沖沖而來,真叫我奇怪,要攆人的是你,你現(xiàn)在有什么資格責問老太太?哼,方才紫鳶不過勸了你一句,叫你為我們?nèi)~家求一求情,你就發(fā)那么大火,連這幾年的情分也不顧了,一心攆了紫鳶走。怎么,難不成紫鳶的話戳了你的心窩子?不過,表妹你別怕,葉家雖然沒什么家業(yè)也不認識幾個人,但有一顆忠君愛國之心,如今不過是被人誣陷了,總有一天府尹大人會還了我家的清白!所以,用不著你去求情了,你放心吧。”
程思菡被寶珠說的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她之前怪罪紫鳶,的確是心虛作祟,她害怕老太太真?zhèn)叫她進宮求情,她才得了皇后娘娘和二皇子的青睞,若此時因葉家這點破事破壞了她的形象,那她以后還怎么在宮中行走?
是以聽紫鳶這般說,程思菡登時大怒,想也不想便叫攆了紫鳶出去。
后來聽說紫鳶被打了板子,程思菡卻仍在氣頭上,也不曾有回轉(zhuǎn)之意,直到想到紫鳶真?zhèn)被攆出去了,她才有些后悔,這才連忙來要人,沒想到還是來晚了……
“大姐姐,我知道向紫鳶發(fā)火是我不對,可我不是因為她話里的內(nèi)容才生氣,而是氣她自作主張的樣子。”程思菡說完又轉(zhuǎn)向老太太,情真意切地道:“外祖母,您可千萬別誤會,葉家養(yǎng)我一場,別說是求情,便是叫我去死,我也愿意。”
寶珠差點就信了。
“既然這樣,那表姐求你了,明日你進宮后,可愿意為葉家求情,叫皇后娘娘想辦法免我全家一死?”寶珠一臉興味地道。
老太太本想叫寶珠不得亂說,但她心中何嘗不想知道答案,便只沉默地看著程思菡。
令人失望的是,程思菡臉上一片慌亂。
“這個……自然……自然……”程思菡想說自然行的,可想到皇后娘娘那看似和煦而實則冷漠的眸子,她又說不出口去了,因為她知道,在皇后娘娘面前,她是不敢說出這句話的。
老太太嘆了一口氣,好在這些天叫她失望的事情多了,老太太有些麻木,雖然傷心,卻也并不覺得太過難受。
“自然什么呀程表妹?”寶珠十分興味地望著程思菡,不依不饒地道:“別是自然不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