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思菡不禁點了點頭,心里涌上一股喜意,連身上的病痛也渾然不覺了。
葉寶珠啊葉寶珠,你不是常得薄先生夸贊嗎?哼,功課好有什么用,以后看你還有什么臉面進(jìn)學(xué)堂!
碧蟬見姑娘嘴角毫不掩飾的笑意,頓時知道自己號對了脈——只要是葉家有人出事,姑娘一定愿意聽。
只是,姑娘這歡喜,未免也太明顯了些,這里到底是葉家啊。
碧蟬小心翼翼地道:“姑娘,這事兒家里現(xiàn)在沒人敢說,袁媽媽盯的厲害,您……”
“我知道了。”程思菡不耐煩地應(yīng)了一聲,道:“你也別在這里杵著了,沒看見地上這些?快點收拾了!”
“哎哎,姑娘您稍等,我馬上叫人收拾!碧舆^一劫,碧蟬心里還挺高興。
“慢著!”程思菡攔住碧蟬,暗想若她摔打湯藥的事兒傳進(jìn)外祖母耳中,只怕外祖母要覺得她不乖巧了,便罵道:“你自己沒手沒腳?叫人做什么!只怕別人不知道我這里的事?”
碧蟬只得自己收拾,她做久了大丫鬟,以前這些事自然用不著她親自動手,所以掃起來便有些生疏笨拙,一不小心被碎瓷片割傷了手。
好在程思菡的心情還算不錯,便沒有發(fā)作,只道:“笨手笨腳的,這么點小事也做不好!快點收拾了吧!”
碧蟬忍著手疼賠笑道:“都是奴婢不小心,馬上就好!”
程思菡點點頭,兀自想自己的事情,碧蟬趕忙將碎瓷片掃了出去,一出門便將手中的簸箕摔給了一個小丫頭:“小賤蹄子做什么去!一會兒功夫沒看見你們就一個個的躲懶!等本姑娘有空了,仔細(xì)揭了你們的皮!”罵完了她才道:“去,把這個扔了!”
那小丫頭無端吃了一頓排揎,也不敢還嘴,忙低著頭搓著簸箕走了。
碧蟬出了氣,眼珠一轉(zhuǎn)又走向紫鳶的房間,打開門果見紫鳶趴在里頭哭,碧蟬撇了撇嘴,上前道:“別哭了,多大點事!你快起來收拾收拾,再給姑娘端一碗藥來,姑娘說了要喝!闭f完也不理會紫鳶,摔上門出去了。
紫鳶頂著紅腫的雙眼抬起頭來,一臉木然地起身洗臉換衣,待收拾好了,才抬起灌了鉛一樣的腳步出了門去。
不過顯然這次的運氣不那么糟,紫鳶重新端著藥進(jìn)去時,就見程思菡同碧蟬有說有笑,她怔了一下,便低著頭將藥送了進(jìn)去。
程思菡順手接過藥喝完,仿佛之前什么也沒發(fā)生一樣。
紫鳶希冀的眼神重新黯淡了下來。
不過程思菡的這份好心情卻沒有持續(xù)多久,很快吉祥便來了凝碧館,先是替老太太問候了程思菡的身體后,又道:“老太太說,今兒就不過來了,請程姑娘早點安歇,有什么事,就叫紫鳶去壽寧堂里說一聲。”
程思菡忍不住蹙了蹙眉,往常她生病,外祖母都會陪著她的,怎么這回……是了,葉寶珠出了事,外祖母顧不上自己,也是有的。
程思菡展眉笑道:“讓外祖母費心了,姐姐回去替我說一聲,我沒事,讓外祖母別擔(dān)心!
吉祥點了點,程思菡遲疑了一下,到底按捺不住,問道:“大姐姐二姐姐和四妹妹都已經(jīng)回來了嗎?”
吉祥看了程思菡一眼,只道:“回來了,程姑娘不用擔(dān)心!
“什么?”程思菡聞言驚道。
吉祥奇怪地道:“程姑娘,怎么了?”
“哦,沒事……”程思菡喃喃道:“回來就好,我今天沒見姐妹們來,所以問問!
吉祥笑道:“她們姐妹都在老太太那邊用晚飯呢,是以今兒都沒來,不過老太太說明早來看程姑娘,程姑娘別多心!
已經(jīng)多心的程思菡:“……”
“對了,老太太還說,邱媽媽做錯了事,以后不會進(jìn)府再來服侍了,叫程姑娘自己留意著,再提一位媽媽上來!
吉祥說完,程思菡已僵在當(dāng)?shù),不過她立時便恢復(fù)過來,驚訝道:“邱媽媽做錯了什么事?”
吉祥搖了搖:“這個我倒不知,改天程姑娘可以直接問問老太太!
程思菡沒來由的一陣心虛,但她強(qiáng)撐著笑臉點了點頭,目送吉祥的身影消失在門外,她才跌坐在塌上,臉色一片灰敗。
壽寧堂中。
吃完飯,金珠和銀珠都回去了,老太太卻單獨將寶珠留了下來。
“祖母?”寶珠有些疑惑,事情都說清楚了,祖母還要問什么?
老太太卻沒有問什么話,只道:“你隨我去聽一聽!比缓,便起身向外去了。
寶珠心下了然,只怕是要處置邱媽媽了。
既然老太太叫她聽,她就去聽一聽。
審訊邱媽媽的地方在葉府的西北角,那里有幾個空置的院落,也沒什么人路過,做個審訊室,再好不過。
寶珠攙著老太太一路走過去,只見西北角最里一處院落亮著燈光,門口還守著兩個健壯的婦人。
見了老太太,這兩人也不說話,只沉默的打開了門。
院內(nèi)燈火通明,西廂房門口同樣站著兩個健婦,袁媽媽從里頭迎了出來,看了寶珠一眼,低聲道:“老太太,邱媽媽方才哭暈過去了!
老太太點點頭,也沒說話,便帶著寶珠走了進(jìn)去。
屋內(nèi)陳設(shè)簡單,除了一桌兩椅,再沒別的東西。
地上蜷著一個被綁了手腳的老婦,正是往日里風(fēng)光無限的邱媽媽。
“叫醒她!崩咸谝巫由,冷冷地道。
“是!痹瑡寢尨饝(yīng)了一聲,從角落里拎出一只木桶來,舀了一瓢水便潑到了邱媽媽面上。
邱媽媽在水泊中動了動,一抬頭看見了老太太,立刻直起身子跪在地上,哭道:“老太太您可來了,您要為老奴主持公道啊!老奴什么也沒做,都……都是……”
邱媽媽喊不下去了,邱世韜畢竟是她唯一的孫子,雖說稍微有些不孝,但也是自己親著疼著長大的,怎能將他供出來呢?
“都是汪東城那廝,他貪婪無恥,看上了咱們家的生意,便百般設(shè)計,之前想害三爺沒害成,便打上了姑娘們的主意……”
“你是怎么知道的?”老太太打斷了邱媽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