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不禁再次看了寶珠一眼，直看的寶珠莫名其妙。

“祖母？”

老太太想了想，決定再次確認一下孫女的心意，畢竟曹家二哥雖好，相比之下，秦之渙還是占些優勢。

“寶丫頭，你跟祖母說實話，為甚不愿意留在秦府陪伴你外祖母呢？”

寶珠早想好了理由，至于前世已經深入體驗過一回，確定這是一條死路的話，當然是不能同祖母說的。

“祖母，您看大舅母是個什么樣的人呢？”

寶珠一個問題，已經回答了葉老太太方才的疑問。

葉老太太向后靠了靠，輕嘆了一口氣。

秦府的大夫人刁氏，老太太最是知道了，明面上是個知書達理的賢淑人，但內里……葉家如今是今非昔比了，可老太太卻沒忘了早先她來秦府時，刁氏那明面熱情實際鄙夷的神情。

嚴格來說，秦老太太也是這樣的做派，可是秦老太太畢竟是個有城府的人，心里想什么，眼里不會帶出來，雖然有一些細小的行為習慣還是未免透露她的真實想法，但起碼在明面上，她是做到了叫葉老太太如沐春風。

刁氏做為秦老太太的兒媳，大概也能感受到秦老太太對待葉家的態度，這才將輕視展露的肆無忌憚。

這樣的人做婆婆，寶丫頭怎么能好過？

雖說武朝的新媳婦，沒有不在婆婆面前煎熬的，可是真正的好婆婆，怎么舍得真的折騰自己的兒媳？

只有那些生性涼薄、勢力又自私的婆婆，才會把媳婦看做自己的敵人，處處為難時時擺布，不巧的是，刁氏正是一個這樣的人。

當年秦家瞧不上葉家的時候，老太太還曾想過，誰家上輩子不修，把閨女落在那秦刁氏的手中，那可是倒了大霉。

秦老太太在世，自然可以鎮一鎮刁氏，若秦老太太不在了，無人制衡刁氏，只怕她就要肆意欺辱兒媳，天長日久，也必將釀出禍端，這樣一來，秦家家宅不寧，只怕一家子的仕途都會受影響。

這樣的人家，怎能讓寶丫頭嫁進去呢。

葉老太太徹底打消了同秦家結親的打算。

“祖母？”寶珠憂慮未除，輕聲喚了喚神色數變的祖母。

葉老太太回過神來，笑道：“寶丫頭放心，祖母明白了，不會送你進火坑的。”

葉老太太既然這樣說了，那就是說秦之渙已經被否，寶珠可以放下一半的心了，可是另一半還提著呢，她也得想辦法讓自己放下來才行。

“祖母，孫女不想嫁人。”寶珠直言道！

葉老太太瞬間瞪大了眼，聲音都高了起來：“什么？”

寶珠也知道自己這個想法有點驚世駭俗，但是，這么些日子以來，她左思右想，也沒有一個萬全的婆家，既然這樣，索性不嫁人好了。

“祖母，孫女是真的這樣想的，這世道對女子不公，女子一生局限在后宅之中，若是夫婿體恤還好，可即便是能得夫婿體恤，女子也要束著手腳做人，更別說若是碰上那等人面獸心之輩，沒幾年就能磋磨死一個好好的女兒，所以，孫女不想嫁人，就想待在家里。當然了，家里容不下我，我也可以搬到莊子上去了，就當個老姑娘好了！”

寶珠說的真心實意，但葉老太太卻不愿意聽，“寶丫頭說的什么話，葉家怎么容不下你了！只要祖母在一天，就會護你一天！”

寶珠正要撒嬌，卻又聽葉老太太嘆了一口氣，幽幽地道：“可是祖母老了，等祖母不在了，我的寶丫頭可怎么辦呢？”

寶珠不愿意看到老太太這般寂寥的模樣，忙道：“祖母一定會長命百歲的，孫女以后就陪著祖母，和您一起長長久久的活。”

葉老太太被寶珠這話逗樂了，打趣道：“還長長久久，難不成還沒個死么？”

“祖母！”

“好好好，這話不吉利，咱不說。”被孫女這個一插科打諢，葉老太太的心思就比剛才活泛了不少，她想了想道：“那曹家二小子，你小時候也見過的，一表人才不說，年紀輕輕已經掌了曹家，這幾年來看著行事也頗有章法，是咱們秦晉商人這一輩里最能干的孩子了，寶丫頭怎么還瞧不上？”

為什么不愿意？因為寶珠知道這位曹二公子的底細。

前一世，曹冠霖看上了嚴家的嚴香雪，也就是嚴瑞雪的族姐，求娶之時，也是這個論調，說什么愿意散盡家中姬妾云云……散也的確是散了，但娶了嚴香雪之后，沒多久他便舊態復萌，重新眠花宿柳，為歌姬一擲千金。

后來寶珠曾見過嚴香雪，過得的確很好，可是那一份掩飾極好的失落，還是刺痛了寶珠的眼睛……剝去各自偽裝的外殼，兩人不過都是個得不到真心所愛的失意人罷了。

如今曹冠霖又拿出這一套說辭來，寶珠可是一點也不信的。

見異思遷的本質，豈會因為對象變了就能消失？

寶珠可不認為自己有那么大的魅力，這一世她雖然得回了無暇容顏，但并沒有得到神法，也沒有自信能改變一個人的心，所以，還是算了吧。

“不過是一個好色成性之人罷了，”寶珠哂笑一聲，又極有興趣地道：“祖母，您說曹冠霖要求娶我，是不是看我長得好看？”

葉老太太看著孫女一點也不嬌羞扭捏，反而這般坦然說笑的模樣，有點奇怪自家這個大孫女是怎么長的？

以前她性情乖戾，葉老太太覺得長大點了也脫不開一個別扭性子，誰知越長越大，大孫女的性子倒還越發小了回去，這樣沒心沒肺的模樣，可不同小孫女華珠一個模樣么。

不過，曹家二小子看得上寶珠，倒極有可能和寶珠的容貌有關。

葉老太太看著大孫女如三月春花一般嬌艷的面容，心道，曹冠霖那小子，不算別的，這眼光就是好。

至于那句“散盡姬妾”的話，權當是個笑話吧，這年頭有哪個男人一心一意？也就自己那庶出的三子是個呆瓜子，叫三媳婦拿住了，多好看的丫頭也只當沒看見，倒是難得。

可那曹冠霖是誰？

小小年紀已經是同葉老太太一樣的掌家人，這樣能干又這樣年輕，而且本就還有個好色的老毛病，指望他能一心一意地待寶丫頭，那就太天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