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三個香也全都是一副不認同的模樣,看著丫鬟們這般正直,寶珠真不知道是該欣慰還是該頭疼。
“不是叫你們學她們這種鬼祟伎倆,是叫你們揣摩一下人家這手段謀略,做什么事情都要講究章法的對不對?總不能仗著自己正直就橫沖直撞吧?這樣可辦不成事。”
寶珠語重心長地道:“看人家鄭媽媽,該背鍋背鍋,該認錯認錯,這種果決和審時度勢,就挺了不起的,最后不僅保全了自己,還保全了她背后的程思菡,這一點,你們可得學著,不管以后出了什么事,你們切記要想著保全自己,不要一味地想著犧牲,忠誠是必須的,可犧牲不是必要的,明白了么?”
見四個丫鬟似懂非懂,寶珠只得總結道:“總之,你們活著對我有用的多,不管到了什么時候,都不要想著以死來解決問題。當然了,姑娘我會保護你們,也不會叫你們落到了那個地步的,但萬一到了,你們千萬想著保命第一,知道了么?”
寶珠就事論事,四個丫鬟卻全被感動地眼眶紅紅,寶珠一見,忙道:“好了好了,不說了,咱們只是略說的深了一些,你們怎么還動感情了?”
四個丫鬟不約而同地抿了抿唇,怨念地看了寶珠一眼,菊香還賭氣道:“我們都聽姑娘的,不感動就是了。”
寶珠全當沒發現,還滿意地點點頭。
這次雖然小看了程思菡,不過也不算全無收獲,老太太只是一時心軟被她迷惑了,等這種事情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現,老太太還會一直相信程思菡嗎?
要知道水滴石穿,積毀銷骨,她要的,就是老太太的疑心。
只要老太太對程思菡存了疑心,以后就好辦了。
第二日一大早,一輛黑漆平頂車從后門駛出了葉府,車上坐著的,正是寶珠贊過的鄭媽媽。
“娘,咱們都要去莊子了,您怎么還這么高興啊?”車廂里,鄭媽媽的女兒一臉埋怨地道,要不是她娘,她還在凝碧館里當三等丫鬟呢,這下好了,三等丫鬟都做不成,直接要去莊子上做村姑了,她可不愿意。
鄭媽媽只瞥了一眼便知道自己的女兒在想什么,她不禁罵道:“你個糊涂蛋!去莊子上多好啊,再跟著程姑娘,遲早遭殃!”
她女兒不明白,疑惑道:“娘,您在說什么呢?跟著程姑娘怎會遭殃?老太太可最疼程姑娘了!”
鄭媽媽卻哼了一聲,嘴角露出一個譏諷的笑來,道:“是啊,老太太最疼程姑娘,可程姑娘卻未必真心敬愛老太太呢。”
她女兒不明所以,疑惑道:“娘,您這是什么意思?”
鄭媽媽想著女兒也不小了,該給她說些人情世故,便耐心說道:“豆兒,這些年,老太太待程姑娘什么樣兒,你該知道吧?”
豆兒點點頭,她一開始就在凝碧館,那可是親眼看著程姑娘是如何受寵的。
“可程姑娘呢?”鄭媽媽嘆了一口氣,道:“就不說程姑娘和二姑娘的過節了,就說如今,老太太不過是略有些疼愛大姑娘,程姑娘便懷恨在心,日日尋釁,滋生事體,先是言語激得邱媽媽去攖大姑娘的威風,后又叫你娘我去收買了大姑娘院里的劉婆子,造謠生事,潑大姑娘臟水……這才短短幾日,程姑娘就想出了這么些主意,以后日子長了那還了得?你娘我又是她的乳母,這些事想不摻和都不成,所幸這次運氣,叫老太太罰到莊子上去,真真是老天保佑。”
豆兒卻仍有些不明白,還道:“可是娘,即便如此,程姑娘還是沒失了老太太的喜愛啊?”
鄭媽媽卻伸手敲了敲豆兒的額頭,罵道:“死丫頭,事情不能這么看!我且問你,上回的邱媽媽怎么樣?這一回那劉婆子呢,還有你娘我呢?哼,大姑娘又是好欺負的么?大姑娘如今可難纏的很!程姑娘若能看明白這一點,以后收斂些,憑著老太太的寵愛,葉府尚有她一席之地,否則啊……”
鄭媽媽“嘖嘖”兩聲,“程姑娘畢竟不姓葉,老太太在時,她尚能在葉家金尊玉貴,可一旦老太太走了呢?”
豆兒“啊”了一聲,顯然是沒想到這個問題。
鄭媽媽卻不肯多說老太太的是非,只道:“總之,你把眼光給我放遠點,別學那些鼠目寸光的臭毛病!咱們這回去莊子上待個兩三年,那時候府里也就安定了,程姑娘也快嫁人了,她總要回程家去。咱們的身契都在老太太的手里,等程姑娘走了再回府,別的主子們也敢用咱們了,到時候豈不是頂安穩的前程?”
豆兒似懂非懂地點點頭,鄭媽媽這才住了嘴。
她心中實在慶幸,這回真是運氣,若能在莊子上安穩待著,日后還能避過作為陪房隨程姑娘一起出嫁的命運,她已經陪同姑奶奶嫁過一回,可不想再陪著程姑娘嫁一回了。
想當初,程姑爺待姑奶奶多好啊,姑奶奶對程姑爺一見傾心,就算老太太不大愿意,姑奶奶也執意要嫁,那時她們都以為陪著姑奶奶嫁過去,不說享福,自然是受不了罪的,誰知道,程姑爺說的那樣好聽,卻是那樣一個人呢?
先是姑奶奶懷了孕,程姑爺便將他那青梅竹馬接進府來,一開始說的多好聽,叫多個丫頭好生照顧姑奶奶,可實際上呢,照顧也的確是照顧了,不過是照顧到了程姑爺的床上,等到姑奶奶生了姑娘沒出滿月,那戚姨娘都顯了懷……之后姑奶奶一病不起,身子就敗了下來。
老太太曾叫姑奶奶和離,姑奶奶不肯,還硬裝著大度,說什么同戚姨娘姐妹情深,相處和睦,老太太怒其不爭,便再不管姑奶奶了,可惜了姑奶奶如花似玉的人,之后就老的厲害,好不容易撐到程姑娘十歲,姑奶奶便一命嗚呼了,之后程姑娘便被老太太接到了葉府。
可鄭媽媽冷眼旁觀,程姑娘雖是姑奶奶的親生骨肉,這性子卻全隨了她那薄情寡義的爹。
跟著她,沒好處!
自己是程姑娘的乳娘,曾受過姑奶奶的托付,這些年對程姑娘無微不至,可程姑娘何曾將她當過心腹?程姑娘的心里,只有她爹給她找的那個丫鬟碧蟬,連紫鳶這個老太太給的丫頭都得靠邊站。
如今啊,她也不算不遵姑奶奶的囑托了,只盼著程姑娘自己能看開些想明白些,別再生事做耗,那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