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姐，孕檢報告一切正常。”小護士扶著蘇染染往病房走時，語氣中也帶著滿滿的欣喜。畢竟，一開始他們對保住這個孩子，都沒有抱太大的希望。

好在如今看來，再過三個月，孩子就能順利地出生了。

蘇染染點點頭，掌心幾乎是慣性地搭在小腹上，感受著里面的動靜。許是快要做母親的人了，連帶著眉眼間，都多了幾分溫柔。

想到一晃，幾月的時間就這樣過去了。蘇染染心中，未免唏噓不已。

醫生們都很稱職地為她制定了后續治療方案，身體在慢慢調理下恢復了不少，原本瘦削的臉頰也圓潤了些許。

因為不想讓旁人知道自己懷孕的消息，更為了保護自己和孩子。所以蘇染染每次都是避開眾人，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地再去孕檢。知情的醫生護士們平常對這事也閉口不提。因此，久而久之，雖然腹中孩子都已經七個月了，依舊沒有消息傳到顧煦耳中。

可是，今天，好巧不巧的，與蘇染染擦肩而過的，恰好是替陸曼晴做過事的一位屬下。

那個女人，是陸小姐最恨的那個人么？

雖然只是一眼，對方還是認出了蘇染染。

孕檢？想到自己聽見的詞，屬下連忙走到角落里，撥通了陸曼晴的電話。

“陸小姐，”像是邀功似的，屬下帶著討好的語氣，神神秘秘地道：“我剛剛，在產科，遇到蘇染染了。”

“產科？”陸曼晴愣了一下，像是有些好笑般，質問道：“你怎么會在那？”

她以為，這一個大男人，只是說笑而已。沒想到，對方倒是說的一本嚴肅：“我基本能確定，那就是蘇染染。”

“我在產科，是陪女朋友來的。”嘟囔了一句，屬下不滿地抱怨道：“本來只想玩玩，結果，誰想到這女人就懷上了……”

他這邊也正棘手著，女友怎么也不愿打胎，像是鐵了心要把他套住。

屬下把“蘇染染懷孕了”這個隱蔽消息，第一時間匯報給陸曼晴，也是想賣個乖，討點錢去打發女友。

“我剛剛，是真的親眼見到她了！”屬下加重語氣，說的誠懇。

“蘇染染，懷孕？”這次，確認對方說的是真的后，陸曼晴笑不出來了。

她無心關注屬下自己的那點私事，滿腦子都是“懷孕”兩個字。

“雖然她穿的衣服很寬松，不過看得出來，像是有一陣子了。”屬下認真想了想，補充道。

陸曼晴猛然間想起，半年前，自己不在的時候，顧煦與蘇染染見過好幾面。

難道，是那個時候？

猛地將手中玻璃杯扔在地上，陸曼晴咬住唇，坐立不安。

本來，這半年的時間，也算是相安無事了。顧煦雖然對她，永遠都是那般疏離厭惡，但同樣沒有再聯系過蘇染染。

陸曼晴知道，是自己上次，調換用藥的順序，徹底威脅到了顧煦。讓顧煦明白，蘇染染的命，隨時都掌握在自己手里。

她也信守諾言，定時讓人去醫院送藥，只要吊著蘇染染一條命在就可以了。

而她和顧煦，陸曼晴盤算著的，還有很長的時間，慢慢來。

可是現在，居然告訴她，蘇染染已經懷孕很久了？

仿佛晴天忽然劈下的一道驚雷。陸曼晴心中已經好久沒有爆發的嫉妒、憤恨，又在一瞬間，被這個消息給點燃了。

她身體那么弱，怎么可能懷的了孩子。陸曼晴想用這個理由說服自己。

可是，卻做不到。

現在的陸曼晴，滿心想的，只有萬一蘇染染將孩子給生了下來，顧煦會是什么反應。

到時候，就算拿蘇染染的命來做威脅。有那個孩子，蘇染染就不可能永遠地從顧煦生命中消失。

攥著手機的手已經暴出幾條青筋，陸曼晴再度開口的時候，幾乎已經是咬牙切齒的了：“我知道了。”

“我會去派人，確認消息。”

“目前，不許告訴任何人。”

一旦，這個消息是真的。她陸曼晴，絕對不會讓這個孩子平安出生。

更不會讓顧煦知道這個消息。

蘇染染回到病房后，護理人員已經將溫好的骨頭湯端到了她面前。只是淺淺地嘗了幾口，蘇染染心中就是一陣抑制不住地干嘔。

明明并未怎么進食的胃，一陣陣絞痛。

“蘇小姐，”護理人員連忙走到蘇染染身旁，替她輕輕拍著。到底是體質虛弱，原本懷著孩子，就很是辛苦的十月，對蘇染染而言，又比一般人難熬幾倍。

單是看蘇小姐憔悴的神色，便知道接連幾夜都沒有好好安睡了。

蘇染染擺擺手，示意護理人員不用擔心。緩和了些許，蘇染染笑道：“沒關系。今天孕檢，孩子很健康。”

只要，孩子平安，她受的苦就什么也不算。哪怕孩子鬧騰點，對蘇染染而言，心中也是滿滿的幸福感。

“染染姐姐，”玥玥躺在另一張病床上，輕聲問：“你說，我可以，看見小寶寶的出生嗎？”

“當然可以。”蘇染染起身，坐到了玥玥的床邊。抬手輕撫在小女孩瘦削的臉龐，蘇染染語氣格外溫柔。

入冬以來，小女孩的身體，就是一天不如一天了。連病發搶救，都經歷好幾次了。每次，蘇染染都能看見，玥玥的父母，拿著病危通知書，蹲在病房門口掩面痛哭。

心中不忍，蘇染染瞥開目光，極力不讓自己眼淚落下來，柔聲哄道：“等春天到了，玥玥就會好起來。”

“到時候，小寶寶也出生了，你們就可以一起玩啦。”

“嗯。一定會的。”像是鼓勵自己般，輕聲重復了一遍，玥玥點點頭，又昏昏沉沉地睡著了。

蘇染染看著窗外。玻璃窗上已經蒙起了一片水霧，似乎要將一切都與外界隔絕。

不久后，就要下雪了吧。蘇染染在心中靜靜地想。

然后，又是一年。

萬物有死亡，有新生，不斷輪回。

而顧煦這個名字，也隨著一天天的變遷，在她心底，被徹底埋葬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