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煦和蘇染染一同走出醫院。兩人之間橫亙的，是長久的沉默。

“染染，你先回家吧。”路口，顧煦將鑰匙遞到蘇染染面前。

“聽話，好不好？”這一次，顧煦的語氣很溫柔很溫柔。他沒有用命令的口吻，也沒有想要囚禁蘇染染的意思。

像是在哄一個小孩子般，顧煦勸說道。

蘇染染看著他掌心的鑰匙，咬了咬唇。

“你要是不愿回去，萬一又在外面遇到麻煩可怎么辦？”

“那你呢？”蘇染染抬起頭，恰好對上顧煦深邃的目光。

顧煦嘴角勾起一絲苦笑，聲音也很低沉：“我還得回趟醫院。”

“顧老夫人到底怎么了？”蘇染染想起陸曼晴的那一通電話，聽聲音很是急切。

“沒什么。”顧煦不愿多說。要是讓這個小女人知道，他的母親就是在爭執中被氣得倒下的，肯定心里又會有負擔。

“乖乖回家。到了后打個電話給我。”顧煦的語氣輕柔的不像話，他兩手扶著蘇染染的肩，哄道。

“顧煦……”

手機又響了。顧煦一面接起電話，一面匆匆朝醫院里走去。

“喂，伯父，我這就過來，這就過來。”

蘇染染沒有吭聲。她想了想，還是悄悄跟在了顧煦的身后。

這一層可是重癥監護室。蘇染染等顧煦先上了電梯后，看著樓層想。

她搭乘下一班電梯，緊隨顧煦走了進去。

站在角落里，蘇染染聽見陸曼晴的聲音。

“阿煦哥哥，你可終于來了。伯母一直在說要見你呢。”

“阿煦，你到底干什么去了？該不會還去找那個蘇染染了吧？”

“不會的，阿煦不會這么沒良心的。阿煦，想想你媽是怎么病倒的，你還要那個女人么？”

蘇染染沒有聽見顧煦一句回復。她微微伸頭，看見顧煦換了衣服，走進重癥監護室。

“媽，”病床上，顧老夫人躺在那，眼睛半閉半睜，迷糊地看著顧煦。

“阿煦……”顧老夫人嘴唇動了動，好不容易才喊出顧煦的名字。

“是我。”顧煦握緊顧老夫人的手，連聲答應道。

他的母親強勢了一輩子。可是現在，在病魔面前，終究還是倒下了。

顧煦發現，他母親素來精神的一個人，此刻蒼老了許多。

“阿煦，答應媽，不要和那個女人在一起，好不好？”直到此刻，顧老夫人惦記的，還是這件事。

“他們家，對不起我們，對不起你爸。那個女人，也不是什么……不是什么……咳，咳。”

顧老夫人接連咳了好幾聲，半天喘不過氣來。

“媽，媽，你不能再動氣了。”顧煦替母親拍著，連聲勸說。

“那個女人，也不是什么好東西。她會害了你的。”顧老夫人好不容易緩過氣來，躺到病床上，還堅持著要把話說完。

“阿煦，答應媽，別和她在一起，好不好？”

“媽……”

顧煦從自己母親的眼底，看見的滿是失望。

“阿煦……”

眼見得顧老夫人的情緒再一次激動起來，顧煦只得連連點頭，答應下來：“媽，我答應你。”

“希望你不是一時哄我的。”顧老夫人看著自己兒子道。

“媽，您先休息吧。”母親的目光讓顧煦有些不知所措。他站起身，急急地朝外走去。

他做事，從不拖泥帶水，也從不左右為難。

可是這一次，他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抉擇。

“阿煦，你媽說的話，都記住了沒？”伯父和顧煦一起站在病房外的窗邊，問道。

“那個女人可是我們顧家的仇人。下次，你要是再因為那個女人，把你媽氣成這樣。以后你就帶著那個女人走吧，我們顧家不會認你的”

“姑姑，別這樣說。”顧琛在一旁假惺惺地勸道。

這一層只有顧家親屬在走廊里，所以所有的對話，蘇染染都聽得一清二楚。

果然，顧老夫人是因為顧煦護著她而被氣倒的。

蘇染染感覺到自己的心，被一點一點撕扯著。

她想起方才，顧煦在她面前那般脆弱，無助的模樣。

那是她從未見過的顧煦。

顧煦現在的處境，一定很艱難吧。

自己，到底該不該留下？

也許，她應該離開，不要再給他添麻煩。

蘇染染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機械地轉身，一步步朝外走的。

“喲，你個不要臉的女人。跟著顧煦跟到了這里？”剛走到樓梯口，蘇染染便聽到身后傳來尖銳的嘲諷聲。

她轉身的時候，陸曼晴發現了她，便跟了過來。

陸曼晴一步步靠近，看著蘇染染，眼神犀利地道。

“不過，讓你看見也好。你應該清楚，顧煦因為你，現在在顧家是什么境地。”

“你若是真的為顧煦好，不如盡早離開他。讓他變得清醒。”

“否則，”陸曼晴冷冷一笑，用警告的語氣道：“這顧家的大權，早晚會屬于顧琛。”

陸曼晴在心中，的確是恨透了蘇染染。

曾經，她只是恨蘇染染搶走了顧煦。可是如今，她更恨蘇染染將顧煦弄得鬼迷心竅，什么荒唐事都做得出來。

“蘇染染，一直以來，你在顧煦身邊，都只是個禍害。”

陸曼晴毫不客氣地說。

蘇染染一怔。

禍害么？

她記得顧老夫人，也是這樣罵她的。

“就算你真的臉皮厚到怎么也不肯走的地步，我也想告訴你。”陸曼晴抱著雙臂，加重語氣，趾高氣揚地看著蘇染染道：“最后留在顧煦身邊，陪伴他的人，肯定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