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者正是萬古大烏邵焱燚,伸手擋住了李飛宵后反手把那張紙條收入自己袖中。李飛宵氣急敗壞道:“老土雞休要壞老夫好事!”一團星云從李飛宵手掌中凝聚,當中最亮的一顆便是天宿六星。
星云快速籠罩住周圍二十里,因為邵焱燚對此蠅落界的控制,所有星力皆不會太過夸張,就這小鎮里的二十里,若在太蒼,便可能直接橫跨半個星系。
邵焱燚輕描淡寫的一捻指尖,周圍的氤氳星云便燃燒了起來,而奇妙的是并沒有溫度,好像那不是火焰,而是一束紅光而已。
李飛宵收起本命星,放入星核中。臉色像是吃了綠豆蠅一般,對著邵焱燚道:“你他娘不好好當你的假太陽神,來這多管什么閑事?!”
“這是陳老兒的弟子,陳老兒當初便托我轉手一些機緣予他的嫡傳,我不可食言,這捻星決你便別想了,速速回你地方界當山大王去便是。”邵焱燚破天荒的沒有跳腳罵街,反而流露出一絲懷念,又道:“陳老兒臨走還是留下了些東西啊...”
“弟子?是這不知好歹的小崽子,還是這教書的?”李飛宵當然認識陳夫子,地方界的星君判官,一身學問通天的高。于是便不再劍拔弩張,反問道。
“是這朱文升,從另一個小魚池里來的,到了這個陳老兒的傳星門便住下了,辦了個學塾,品行還算端正,就是不知道為什么,好像有些癡傻,賠錢貨一個。”邵焱燚向那李飛宵介紹了朱文升的來歷,轉頭對朱文升道:“你那一兩半便不用還了,一會隨老夫去天界,老夫有事要予你說。”
“是一兩六錢,南璽姑娘幾乎將全部家當借給了我,懇請老先生莫要少還一分。”既然是先生的舊友,朱文升便也不再客氣,作揖行禮后道了聲謝,便抬頭問道:“那...我可以先帶李叔叔進學塾了嗎,我向學生們交代一下,馬上就回。”
“可。”邵焱燚點了點頭,便不再言語,只是靜靜等著,好似天人合一了一般。
朱文升見這神仙似的老先生點頭了,便帶著朱家邑從李杲進了學堂,又留下了李飛宵獨自孤零零的站著吹著熾熱的夏風,旁邊又杵著個一看就打算不再說話的老烏,李飛宵狠狠地咬了咬牙,打不過,罵不聽,老子再來就跟你姓!
李飛宵周圍驟然有光芒閃爍,最后變為一個光點,突然消失。
出現在天外的李飛宵抬頭望了望星力交界處,隨即回頭咆哮道:“老土雞下次別落老子手里!!”
一邊罵一邊跑,但是他在蠅落界怎么可能快的過唯一的大神星君邵焱燚呢?
一束火線驟然捅向李飛宵的屁股,李飛宵驚慌失色,再不顧放狠話,抬頭便沖破了交界處,急忙回去了地方界。
朱文升到了學塾里,也不顧著跟李杲敘舊,直接對著無數好奇的盯著李杲看的稚童們道:“先生今日會晚歸,你們可自行念書,亦可歸家。”下面的學生有的興高采烈,但是也有的毫無波瀾,依舊念著先生給他們一個個抄錄的詩經。
安置好學生們后,朱文升轉頭對李杲道:“李叔叔,我跟門外的老神仙去一趟,也不知是真是假,但看他們那一手確實不像江湖騙子的把戲,那李叔叔你先去我的書房吧,就在里面右手邊,我就先不奉陪了。”
“公子一定要小心,此等神仙人物我亦是頭一次見到,若是陳夫子的舊友那公子一定要把住機緣!”李杲正色道。
“好的李叔叔,我便走了。”
“公子保重。”李杲抱了抱拳,低頭送行。
朱文升點點頭,出了學塾門口到了邵焱燚身邊,邵焱燚抬起眼皮再次打量起身前這個略顯消瘦的年輕人,破天荒的微笑道:“你和陳義年輕時確有幾分相像,早早覺醒本命星卻從不吸收星力修行,反而一味的修學治道,不愧是你的先生,連窮都一脈單傳。”邵焱燚的笑容越來越濃,倏然一拔朱文升肩膀,轉眼便到了之前與李飛宵“論道”的彩云端,抬手虛按云海,只見仿佛云海變得凝實了起來。
朱文升哪經歷過這樣的刺激,緩過神來之后捂住肚子彎腰猛嘔,得虧窮的吃不上些好東西,不然他能心疼死。
邵焱燚從不與凡人接觸,這頭一次相遇便如此“神仙范”,全然不顧凡人的感受,見那朱文升還在嘔吐,便想道是不是腳下云海太過凝實了?于是兩指一劃,云海從中分裂開來,露出了彩云下的山河,邵焱燚用星力托住自己與朱文升。
本來朱文升就低著頭沖著“地面”嘔吐,應該一會就能好,但是腳下的云海“地面”驟然分裂,看見了蠅落界的全貌,朱文升一個微笑直接翻了白眼暈了過去。
邵焱燚很奇怪,這凡人的體魄竟如此孱弱,唉,是該早些覺醒他的本命星了。
星分善惡。
善星有吉星、祥星、瑞星。
惡星有兇星、克星、煞星。
為善星者可修行正道星決,惡星者亦可修行正道星決,但進展會十分緩慢,如果善星這修正道星決為凡人大步走的話,惡星者修行之便似蝸牛緩蠕。
故純惡星者大都會尋邪門歪道來提升自己的星力,如暴起殺人,吞噬掉善星者本命星核來提升自身星力。
但天道無常,可能有人誕生便會有兩顆甚至更多的本命星跟隨扎根,可能有善有惡,但只要有一顆善星便可修行正道星決,多多益善。
亦會有可憐兒尋道百載也無法覺醒一顆本命星。就似在邵焱燚控制下,蠅落界的蕓蕓眾生。
當然會有例外,比如朱文升,因先生與這蠅落界的唯一星君是摯友,且本身又有不俗的修行力,便可破例開啟本命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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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高山頂看日落其實不是什么好事。
至少現在的朱文升是這樣想的,現在還感覺胃里不舒服的朱文升被迫待在一個巍然大巖前面,抬眼望去便是無邊的云海,腳下便是萬丈懸崖,這讓本身就有些恐高的朱文升欲仙欲死。
邵焱燚出現在了朱文升的身旁,手里捏著一張紙,正是那李飛宵打破頭顱也想得到的捻星決。
“你可知這世上有繁星無數?”
“偶然聽先生提過,先生好像不是來自大宣王朝,也不是來自奕武王朝。”
“是了,有些事情,你暫時還接觸不到。”邵焱燚盤腿坐下,依舊沒有轉頭,眺望著遠方問道:“在這蠅落界,你可還有甚遺憾?”
“晚輩未曾將歲盈鎮變得文風昌盛,未曾親自償還南璽姑娘的一兩六錢白銀,未曾再見父親一面,未曾...”
邵焱燚沒等他說完,開口道:“那些便是小事了,有些事是你先生陳夫子安排的,你便莫要多慮,我問你,何為道?”
“小子不知,望先生指點。”朱文升低頭道。
“道可謂繁星萬種,我只求心中一點亮。”邵焱燚眉眼高挑,向著沒有一顆星星的夜空說道。
“小子未曾見過繁星...”
邵焱燚驟然一揮手,天空好似有一層陰霾被打開了。
蠅落界的夜空,從未如此璀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