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
剛剛打開電腦,便接到了提示,郵箱里又傳來了一封新郵件,我有些心不在焉地打開,今天實在沒什么工作的心情,但愿不是老總又安排了什么新的任務(wù),幸好,郵件來自我的妹妹安娜,似乎她又給我搜集了什么新鮮的素材。
兩年前,十八歲的她結(jié)束了自己在國外的游學(xué)生涯,回到了國內(nèi),不知進(jìn)入了什么單位工作,總之,在知道我是個寫恐怖小說的人之后,她就經(jīng)常會給我搜集一些詭異的檔案,有些甚至是我聞所未聞的,給我的小說增色了不少。
我點開了附件,卻發(fā)現(xiàn)里面是幾張影印的圖片,字跡有些熟悉,但卻異常的凌亂,好在清晰可辨,我一眼就辨認(rèn)出,這字跡絕不是出自于安娜:
小七是當(dāng)?shù)匦∮忻麣馄髽I(yè)家,手里有一個收入頗豐的飯店,小日子過得有滋有味,但有一件事卻讓他這個土財主很不滿,那就是在溫泉山莊正式營業(yè)之后,卻根本不接待當(dāng)?shù)厝耍屗麄冞@些土生土長的本地人大為光火。
一天晚上,他和幾個要好的朋友喝酒時又聊起了山莊,在酒精的刺激下,他們決定偷偷地跑到山莊儲藏溫泉水的窖井里,洗一次最原汁原味的溫泉浴。
那天的夜色很濃,沒有星光,只有月亮透過云層投射下少許清冷的光,卻讓夜晚顯得更加的蕭瑟與陰冷,如果不是草叢中蛐蛐的鳴叫,就是夜色的寂靜也足以讓人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小七和他的朋友摸到了山莊的后院,據(jù)說儲藏溫泉水的窖井就在那里,可他們打著手電找了很久都沒有找到窖井的入口,按理說,窖井也不是什么秘密的所在,更是需要經(jīng)常出入的地方,沒道理做的這么隱蔽,起初他們覺得自己找錯了地方,可是那天他們都喝了太多的酒,一個朋友走路不穩(wěn),被什么東西絆了一下,摔倒在地,讓他們發(fā)現(xiàn)了草叢里隱藏的秘密,窖井的入口竟然被巧妙地隱藏在了茂密的雜草中。
小七覺得,這么秘密地隱藏起來的東西,肯定不會是為了美化那么簡單,因為酒精的刺激而有些發(fā)暈的頭腦讓他們忽略了這樣的環(huán)境下潛藏著的危險,他們撬開了窖井,走了進(jìn)去,見到了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的場景。
按山莊最初的宣傳中所講的,所有的溫泉水都是來自于地下,是純天然的富含各種礦物質(zhì)離子的溫泉水,可他們幾個下去后卻發(fā)現(xiàn),那是一個足有一個籃球場那么大的,用水泥澆筑成的儲水池,幾根管子連接到外面。窖井里悶熱無比,池子里水面翻騰,就像被什么東西在下面加熱一樣。
曾經(jīng)在外面做過搓澡工的小七馬上聯(lián)想到了浴池里的那些做法,這個所謂的溫泉根本就是用鍋爐加熱的一般的水,再送到外面的池子里的,只不過這里的水里添加了一些特殊的物質(zhì),比如說硫磺,讓那股味道更接近于火山溫泉。
這樣的溫度根本就沒法洗,小七他們只得悻悻地往回走。
“你們看,那是什么?”沒走幾步,其中的一個人突然喊到,他指著翻騰的水面,臉上滿是驚恐。
小七愕然回頭,就在翻滾的水面上,漂浮著什么東西,它隨著水面的翻滾一沉一浮,仿佛溺水者在做著最后的掙扎。
那個東西很常見,他們在開荒的時候經(jīng)常能夠見到,是一具小孩的骸骨,不同的是,這是一幅還連著血肉的骸骨。
那一瞬間,小七全明白了,為什么只是加熱的最普通不過的山泉水,就能有讓那些有錢佬信服的功效了,因為他們將死嬰也放進(jìn)了池子里煮。
相傳當(dāng)年太后老佛爺就是用死嬰來讓自己容顏永駐的,只不過她是喝湯,而這個山莊卻是用來煮水洗澡。
雖然他們看到的只有一具骸骨,但小七卻清楚,相對于這個池子,他太小了,在他們看不到的地方,不知還有多少具嬰兒的尸體在水下浮沉著,他們手忙腳亂地爬出了窖井,對任何人都沒有提起過他們的見聞。
看著這個沒頭沒尾的故事,我啞然失笑,安娜這個丫頭最喜歡的就是雪中送炭了,經(jīng)常是我無意中隨口提起的事情,她就偷偷地給我處理好了,幾個月前,她還幫我翻譯過我的論文,這一次我只是無意中跟她提起,準(zhǔn)備寫一個關(guān)于溫泉的恐怖故事,她還真就給我弄了些資料來,但我更感興趣的卻是這個故事究竟是從何而來,里面顯然夾雜著一些藝術(shù)加工的成分,或許也是我的同道中人,我很想和他認(rèn)識一下。
可安娜在信件正文中說到的一句話卻讓我徹底轉(zhuǎn)移了注意力:
“我親愛的哥哥,這可是我為你精心準(zhǔn)備的真實的案例資料,里面提到的溫泉就在離你不遠(yuǎn)的丹東,如果有機(jī)會的話,不妨親自去看一下。”
筱雨今天的溫泉團(tuán)就是去丹東,雖然她沒有告訴我是到哪個山莊,但是,我卻直覺地感到,他們?nèi)サ目赡芫褪枪适轮刑岬降纳角f,我很想問問安娜,故事中那個山莊的名字,卻發(fā)現(xiàn)自己聯(lián)系不上她,我也很想問問筱雨他們此行的目的地,可電話拿起又放下,這個時候,我不能打擾她。
也許是關(guān)心則亂吧,我這樣安慰著自己。
一整天,我都在忐忑不安中度過,在團(tuán)上講解的筱雨是不會給我任何消息的,而沒有她消息的時候,我總會覺得有些不安,總是會幻想出各種各樣的意外,然后希望那意外最好落在我的身上,擋過原本屬于她的災(zāi)難,這是一種無法言說的焦慮。
這樣的狀態(tài)一直持續(xù)到了晚上,伏在案上奮筆疾書的我心神不寧,不時地看一眼電話是不是自動關(guān)機(jī)了,或者干脆自己給自己打個電話,看看是不是欠費(fèi)停機(jī)了,總之我的寫作計劃毫無進(jìn)展。
終于,我決定放棄今晚的寫作了,閉著眼睛靠在了椅背上,靜靜地勾勒著故事的脈絡(luò),啪的一聲,臺燈就在這個時候燒壞了,我猛地睜開了眼睛,黑暗中我看不清屋子里是不是又多了什么東西,我一動都不敢動,靜靜地等待著自己的眼睛適應(yīng)黑暗。
鈴……
就在這個時候,刺耳的電話鈴聲猛然響起,幽藍(lán)的屏幕閃閃發(fā)光,像極了我筆下那點點的鬼火,我的心臟明顯停跳了一拍。
定了定神,我看了一眼電話,是筱雨打來的,不由得長出了一口氣,總算她還知道來報個平安。但接通電話的瞬間,我就忍不住皺了皺眉,筱雨的舌頭都有些直了,她含糊不清地說道:“老公,這邊的條件不錯,掛四星賓館唉,大床好舒服啊,比你那張小單人床舒服多了!”
我完全沒心情搭理她這個,只是有些擔(dān)憂,又有些生氣地問道:“你喝酒了?”
不怪我有些怒火難抑,作為一名導(dǎo)游,隨身攜帶巨款是很正常的事,所以一定要保持清醒,有經(jīng)驗的導(dǎo)游在酒桌上都是很巧妙地推掉客人的敬酒,可筱雨畢竟是個新手,很顯然,她再次落入了客人的圈套。
“是啊!”筱雨沒有注意到我的怒火,依舊沉浸在第一次獨(dú)立帶團(tuán)的興奮中,歡快地說到,“不過你放心,我喝的不多,才四瓶!”
“才四瓶?”我險些怒吼出來,在酒桌上絲毫不知道收斂,在喝了四瓶酒之后竟還有些炫耀的意味,這哪里有一點女孩子的樣子。
“哎呀你放心啦!我沒事!”筱雨有些不耐煩,“我自己的量我還不知道啊,再說還有司機(jī)師傅呢!”
司機(jī)師傅?我想起了早晨的時候看到的那個馮天明,他忠厚的臉上始終掛著人畜無害的笑容,但文靜跟我說的那些話卻又開始盤旋在我的腦海中,“他……他怎么了?”我突然有些緊張地問到,有時候那些面露兇色的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些笑里藏刀的人。
筱雨愣了愣,突然間哈哈大笑起來,仿佛聽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文靜是不是跟你說,馮師傅這人特好色,最喜歡請女導(dǎo)游看吃棒棒糖什么的?”
我也愣了愣,好半晌才反應(yīng)過來筱雨的意思,不禁老臉一紅,訕訕地“嗯”了一聲算是回應(yīng)。
“那丫頭最喜歡開玩笑,這么長時間了,你還不知道她啊?”筱雨艱難地忍住了笑意,嚴(yán)肅地說到:“馮師傅是個很好的人,這一路上可沒少幫我的忙,就剛才吃飯的時候,他還替我擋了不少酒呢,要不然你以為,我會只喝了四瓶就被他們放過?你不知道,那幫孫子還敢跟我玩深水炸彈,結(jié)果呢?馮師傅二話不說,擋過去連干了四五杯,可不是咱們玩兒的那種白酒加雪碧的小兒科,而是紅酒加白酒,差不多兩杯這人就廢了,馮師傅四杯下肚,還跟沒事人一樣,團(tuán)上的客人不服都不行,畢竟是當(dāng)過兵的人啊,現(xiàn)在他們正一起泡溫泉呢。”
“那上次?”這下我可就有些糊涂了,“上次我去接文靜的時候,她明明就是一臉被欺負(fù)了的樣子啊?”
“馮師傅這人有時候就喜歡開個小玩笑什么的,也就是嘴上占占便宜,也沒想到文靜臉皮會那么薄,后來馮師傅還特意多打了兩百塊錢給她呢。”筱雨不置可否,“這死妮子,還特意發(fā)短信告訴我,一定要小心馮師傅,害我白擔(dān)心了一整天,老公你是不知道,馮師傅當(dāng)時那樣子,簡直就是一夫當(dāng)關(guān)萬夫莫開,趙子龍長坂坡七進(jìn)七出也沒有他瀟灑啊,絕對是人來殺人,佛來殺佛!誰敢動我一根汗毛,他立馬就能上去跟人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