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隨意搭在桌上的白皙手指微微緊了緊，冷著神情，若無其事的盯著面前的電腦。
“顧先生總是這樣�！碧K以晚一邊將從監控室拷貝的監控u盤遞給顧寒辭，一邊說，輕聲細語的，帶著點江南的溫軟，卻也足夠的疏離：“從來不問前因后果。也對我沒有一丁點的信任�！�
她歪頭，笑了笑，語氣輕快：“不過也沒關系了。一切都結束了�！�
這些完全沒有邏輯的話，讓顧寒辭動作頓了下來，他神情薄怒，心底翻滾著冷意和戾氣，眉眼間陰沉了些，他抬起那雙又黑又深的眸，目光似利刃，盯著她，語氣很沉：“你什么意思？”
“顧先生看看吧�！碧K以晚極淡的說了一句，“先不打擾了�！�
話音落下，還不及顧寒辭說話，蘇以晚已經出了書房。
她回到自己的房間，安靜的坐在桌面前，靜了幾秒，目光放空，然后慢慢放開桌面上的書，卻不經意間從書頁間滑落下的白紙，上面是簡單的勾勒，嬰兒衣服的輪廓。
蘇以晚微微蹙了蹙好看的眉，她蹲下來，沒什么情緒的撿起那張白紙，可是視線落在上面，卻又頓了一下。
大約是一兩秒的時間，女子才若無其事的收回了目光，看起來挺漫不經心的。
但是她蒼白的手指卻緊緊捏著白紙，指節泛白。
后來她松了手，那張白紙被捏住了些皺褶，看起來皺巴巴的。
蘇以晚垂眸，近乎面無表情的看了一眼上面的簡單勾勒，然后認真的將白紙撕碎。
撕得粉碎。
這才將這些碎紙片扔進了垃圾桶，洋洋灑灑的從空中飄落，隱約能看得到其中的勾勒弧線，最后無聲無息的落在垃圾桶里。
當初她有多滿懷著希望畫這些嬰兒衣服，現在看著這些畫心底就有多鮮血淋漓。
果然啊……
就不應該抱有希望的，否則，也不會這般絕望。
蘇以晚臉上露出了一個諷刺的笑意，她拿出手機，發現上面有兩個未接電話。
指尖微頓了一下，她和以前那些朋友早就斷了聯系，如今能給她打電話的……
陸景然。
蘇以晚點進通訊錄，發現自己的聯系人已經有兩個了。
以前只存在一個顧寒辭。
如今還有一個陸景然。
落日余暉透過巨大的玻璃窗投射進來，勾勒著女子艸因艸因正里精致的眉眼，像是籠罩在昏暗中。
房間沒有開燈，光線微暗。
蘇以晚低著眸，長長的睫毛遮住了眼，也覆蓋了眼底的青黑色。
她近乎無波無瀾、無欲無求的將那個標志著顧寒辭備注的電話號碼刪除。
動作毫不猶豫，一氣呵成。
頓了兩秒，她調整了下情緒，才給陸景然打了一個電話回去。
剛剛撥出去不到幾秒就已經被人接通了。
“陸醫生�！碧K以晚長長的睫毛顫了顫，她猶豫著，問：“你之前給我打電話有什么事情嗎？”
聽著電話中傳過來的與往日沒什么不同的輕柔聲線，陸景然走過醫院走廊，剛剛回到自己的辦公室，他摘下醫用口罩，露出了精致白皙的臉龐。
想到之前沒接通的電話，陸景然原本想問問怎么回事，但是話到口中又沒有問。
怕冒昧。
“是這樣的……”陸景然解釋了一下，聲線如泠泠玉石碰撞，溫潤而清冽：“你不是懷孕了嗎？我……整理了一下關于孕婦飲食或者安全的禁忌，你要是有時間，我仔細跟你說一下�！�
蘇以晚拿著電話的手指一僵，在安靜了幾秒之后，她抬眸，透過玻璃窗望向窗外，她聽到自己用平靜到近乎沒有波瀾的聲音，對陸景然說：“不用了�！�
已經不需要了。
再也不用了。
“你沒事吧？”不知為何，陸景然總有些心神不寧，他感覺蘇以晚好像不太對。
“沒事。”蘇以晚收回了視線，眸色寡淡，“麻煩你了，抱歉�！�
“我想擬定一份離婚協議書……”她白皙額頭抵著冰涼窗沿，冰冷的溫度好像是冬天的雪。
蘇以晚知道自己不應該和其他人說這些，可是她太累了，她好想找一個人說話。
但是她好像沒誰可找。
聽到電話另一邊傳過來的很輕，很低的聲線，陸景然手中拿著的鋼筆瞬間掉落在地上，他眸色微變，下意識地脫口而出，語氣有些壓抑不住的急：“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你現在怎么樣？你在哪？��？”
他的聲線帶著幾分不自知的慌，少了平日里幾分溫潤，倒是多了幾分煙火氣。
蘇以晚很輕的眨了眨眼，她似乎是笑了一下，臉頰露出了兩個深深的酒窩，“我沒事，你放心吧……還有，謝謝你啊�！�
謝謝你，在關心我的那一秒。
謝謝。
陸景然眉心仍舊擰著，一貫精致的眉眼沒有舒展開。
“我還有點事，你不用擔心……我沒事的。”蘇以晚望著窗外的天空，聲線輕的像是那飄忽不定的云：“先掛了，再見�！�
她將電話掛斷之后，輕輕吐出一口氣，閉了閉眼，遮住了一切的情緒。
顧寒辭在書房里，他來回不知道重復看了多少遍視頻，就連指節都是僵硬的。
書房的窗簾半拉著，燈也沒有開，只有落日余暉的光透過巨大的玻璃窗照射進來了點，映著書房內昏暗而沉寂。
他整個人都籠罩在微暗的光線下，看不出情緒。
良久，
顧寒辭才強迫自己從電腦上收回了目光，他攥了攥手，又松開，再攥起，重復了好幾次這個動作之后，他整個人往后靠去，說不出的頹，又冷。
“把蘇以晚病房從下午一點到一點半的監控給我發過來，一分鐘也不能少。”他撥打了一個電話，語氣冷酷，狠的要命。
掛斷電話之后，書房內都恢復了死一般的寂靜。
顧寒辭盯著那電腦屏幕，眸底深處光亮明明滅滅，是晦澀的深沉。
如果這是真的……
顧寒辭簡直不敢相信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心底是壓抑不住的煩躁，眸底是翻滾的戾氣。
他拿起一根煙，咬在薄唇間，指尖顫抖的拿著打火機，點上。
指尖煙霧繚繞間，模糊了男人的眉眼，有些朦朧的失真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