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聽著那一句疏離冷漠的稱呼，還是女人語氣中明顯的嘲弄，顧寒辭心中的怒火蹭蹭的上來，那種煩躁暴戾的情緒根本壓制不住，就連顧寒辭自己都不知道，他到底在厭惡些什么。

高大挺拔的男人沖動之下，動作比反應更快的高高揚起左手，然后就直接打在了女人的臉上。

“啪！”

病房里只回響著這一聲清脆的巴掌響。

蘇以晚側著臉，她能感覺到臉頰上火辣辣的疼痛，只是她毫不在意，甚至伸出舌尖，去舔了舔唇角溢出來的血跡，然后輕笑：“顧先生惱羞成怒了嗎？”

那個巴掌印在女人蒼白的臉頰上顯得格外明顯，很快紅腫了起來，足以看出下手的人到底用了多大的力氣。

顧寒辭下意識的怔在那里，他原本是沒想打人的，但是……看著女人眼底那般陌生而冷漠的目光，顧寒辭在沖動之下，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他心底隱隱有些后悔，還有些愧疚，想要張口說些什么，卻又拉不下面子，而后聽到女子嘲諷的話，心底五味雜陳的感覺徹底泯滅了。

“是你先對倩倩動的手。”顧寒辭冷聲說道，神情薄怒，不知道是在惱怒些什么。

“蘇小姐把雞湯灑在我的身上。”夏倩笑了笑，睫毛顫抖，看起來委曲求全的模樣，“蘇小姐一直不喜歡我，如今想來，是我不應該來這里的，平白無故妨礙了蘇小姐的眼。”

其實夏倩話里話外的意思已經很明確了，就是蘇以晚無理取鬧的動的手。

原本夏倩以為，蘇以晚一定會手足無措，就跟上次一樣慌亂地解釋，不過也沒關系，寒辭相信的人只能是她。

可誰知道，

病床上的人卻譏諷的勾了下唇，嗓音如冷冷的冰：“既然你也有自知之明，那就麻煩從病房里滾出去。”

夏倩站在原地的身形明顯一僵，她不可置信的瞪著蘇以晚。

蘇以晚怎么可能說出這種話？難道她不知道這樣只會讓顧寒辭更加厭惡她的嗎？

“蘇以晚！”顧寒辭暴怒的喝道，他以前怎么不知道這個女人這么能諷刺人？

“顧先生不用那么大聲。”蘇以晚靠著病床，長睫垂著，“我還沒死，我聽得見。”

“寒辭，我沒事的。”夏倩唇角牽強的扯出一絲笑意，她眼眶銜著淚珠在打轉，看著顧寒辭，“你別怪蘇小姐了。”

“為了做一些陷害的事情，你也是下得去手。”病床上的人閉著眼睛，長長的睫毛像是蝶翼棲息，她嗓音很低，帶著說不出的輕嘲，像是喃喃自語：“真可笑。”

為了一個男人，

真可悲。

聽著蘇以晚的話，夏倩臉色微微一變，她拉著顧寒辭，睫毛不安的顫抖，“寒辭，我們先走吧，可能需要去藥店買燙傷膏。”

修長挺拔的男人站在那里，他垂在身側的拳頭緊緊握著，又松開，再握緊，青筋暴起，最后，還是無奈的松開。

夏倩和顧寒辭的離開讓病房再一次陷入了安靜當中。

安靜的有些死寂。

蘇以晚靠在那里，她低著眸，眉眼斂著，舌尖舔了舔唇角的血跡，帶著點腥味的。

病房是死一般的安靜。

良久，

蘇以晚才平靜的走出去。

“監控？蘇小姐你怎么突然之間要這個？”醫院監控室里，技術人員疑惑地說。

蘇以晚抿了抿唇，露出了一絲溫和的笑，只是眸光卻是淡的：“這很重要，謝謝。”

“沒事。”技術人員把病房的監控調試出來。

蘇以晚就站在旁邊，側著身子，看著監控中的畫面，直到某一個人進來，她垂在身側的手指瞬間頓住，眉眼冷凝，“就是這個。”

“我能拷貝一份嗎？”她低斂著眉眼，聲音很輕的問。

那人沒說什么，點了點頭。

蘇以晚望著窗外，眉眼間像是籠著不散的陰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那雙淺色眼眸空洞而安靜，沒有任何濃墨重彩的顏色和恣意，像是一片荒蕪的沙漠，卷著冷風細雨般的蕭瑟。

那人忍不住看了一眼靠在桌旁的女人，不知道一個明明才二十多歲左右，像極了剛出校園的年紀，怎么就有那種又蒼又冷的氣質，像是歷盡千帆般后的死寂。

蘇以晚回到顧宅的時候，是在將近傍晚的時候。

天已近黃昏，落霞映紅了半邊天，火紅火紅的，像是燃燒著云。

昏暗的光線勾勒著人的影子越來越長。

“顧先生在嗎？”看到張媽在那里，蘇以晚垂著眸，很淡的問了一句。

張媽打掃衛生的動作不由頓了一下，感覺有些奇怪。

顧先生這種生疏又禮貌的稱呼……以前是從來沒有在蘇以晚口中聽到過的，尤其是那種冷淡而陌生的語氣，讓張媽下意識地覺得有點不對。

“先生正在書房。”張媽小心翼翼地說了一句，一抬眸，就觸及到了女子臉上明顯的巴掌印，她瞳孔緊縮了一下，只覺得大腦發懵，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說的話：“夫人你有什么事情嗎？”

“不用喚我夫人。”蘇以晚抿唇笑了笑，可是那笑意又不達眼底，只讓人覺得淺淡到虛偽，“很快就不是了。”

女子的嗓音很輕，有很淡，像是天邊綿軟的云，卻又帶著某種荒涼的冷。

還不及張媽再說什么，她已經徑直走向了書房的位置。

以前她是從來不敢打擾顧寒辭的，明明是住了三年的地方，可是她來書房的次數也是屈指可數。

蘇以晚敲了三下門，沒人開，她就自作主張的推門進去了，剛剛推開門，順著半遮半掩的門沿，她能看得到穿著純黑色襯衫的男人在書房桌案前辦公的情景。

“做什么？”顧寒辭早就意識到蘇以晚來了，他心底沒有由來的煩躁，就連電腦里的資料也一個字都看不下去。

蘇以晚低斂著好看的眉眼，對他平靜又溫軟的笑了笑。

那笑意是那么熟悉，卻又那么的不熟悉。

明明以前看女子笑過無數次，可是這一次……卻還是讓顧寒辭心底漏了半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