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很快上齊了。
秦昊沒回答宋容爭的話,全程也沒在講什么。好像確實有點餓了,他慢條斯理的坐在她的對面靜靜地在吃東西。宋容爭想開口講些什么,又覺得在用餐時說話,顯得忒沒家教。
好不容易挨到秦昊吃完,宋容爭立馬抬頭看向他,也跟著放下餐具。得體的模樣,好像方才的躊躇都出自另外一個人。
“昊,昊哥哥,那你今天找我來有什么事?”
她自嘲地笑了笑:“總不至于就是單純約我出來吃頓飯這么簡單吧!我可不認為我有這樣大的面子,你對我沒有好感,這點自知之明,南墻撞到幾次,我已經有了。說吧,什么事我都能受得住!”
“我們結婚,你家的股份能分到我多少?”
宋容爭一臉驚詫的抬頭,手抬起來的時候,碰到旁邊的刀叉,‘叮咚’的翠響劃過,四周又變得冷寂下來。她躊躇地聲音都結巴起來:“昊,昊哥哥,你,你剛剛說什么呢?”
秦昊擰了擰眉,又將剛剛的話重復了一遍:“我們結婚,你家的股份能分到我多少?”
“你,你要跟我結婚?”
“怎么,不想結?”
宋容爭瞥見秦昊眸光里一閃而過的嗤笑與嘲諷,可她現在根本無心來估計那么多,“不,我愿意,只要是跟你結婚,我立馬就可以拿著戶口本去登記,我就是怕,就是怕你會后悔。”
秦昊依舊沒吱聲,仿佛除了他剛剛問的問題之外的話,他絲毫都不關心。
“股,股份,應該還是百分之三十,宋氏集團的百分之三十的股份,足夠你掌管宋氏,同我的哥哥宋容庭平起平坐!”提到宋容庭,她的眸光里閃過憤恨,兄妹之情走到如今,已經所剩無幾。她對曾經的兄長宋容庭,如今敬愛全不剩下,只有恨,徹骨的恨。
秦昊站起身來,“那就好,你同宋易元商量商量,可以的話在給我電話。電話號碼你知道?”
“我,我知道,我爺爺給我換了新手機,讓我同過去斷掉聯系。你的號碼我沒有了,但我知道...我找小張要。”她瞥見秦昊眉宇間的不耐煩,立刻匆匆結束話題。
秦昊這次是直接走了,至始至終沒在看宋容爭一眼。但她已經很知足,因為秦昊說要娶她,那她就很滿足了。就像她爸媽,她爸最開始也不喜歡她媽,可最后還不是娶了她媽,兩人不愛了一輩子,但至死還是死在一塊的,這便足夠了。
—
宋明送梁子衿回來的時候,秦昊也剛到酒店,正好大家打了個照面。
“你回來了?”
先開口的是宋明,酒店的大堂燈光太亮,梁子衿根本看不清楚誰是誰,但宋明一開口,她就知道面前的人是誰。埋著頭,明明帶著墨鏡,面前的人根本分辨不出來她的表情,但她就是本能的不敢看他。
是不想,還是不敢,她自己也摸不清楚,但她明白,她現在確實不敢面對他。
“嗯。檢查怎樣?”
“還不錯,吉姆那邊說沒問題了,等到片子出來之后,沒問題,就可以準備動手術了。半個月后等拆線就能恢復如常了,不用擔心!”宋明有幾分開心,至始至終臉上笑意淡淡的。
“嗯。”
秦昊也依舊維持這一貫的作風,沒有多吭聲問什么,兩撥人就這么旁若無人的走著。瑞恩早先就走了,宋明走在梁子衿的左邊,秦昊走在她的右邊,三人,一女兩男,這種架勢,特別像是保鏢,跟在身后安全感爆棚。
三人的房間挨著邊,她在中間,宋明第一間,她第二間,秦昊第三間。
依舊是秦昊開的門,領著梁子衿進去,打開燈,然后轉身就要走。
“等等——”
梁子衿扭頭取下眼鏡,此刻才看清楚秦昊的表情,清冽如初,可又顯得那么憔悴。她從始至終都不大明白他到底在想什么,但他卻比認識她以前,越來越不快樂。瞧著那眉頭的褶皺,仿佛山川似的,再也撫不平。
秦昊停下步子,回頭看她,沒說話,意思很明顯,等她說。
開口叫他純粹是因為一時沖動,但現在他真的沒走,反倒令她感到有幾分躊躇,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埋著頭,兩個人都顯得有些沉默,寂靜的空氣變得稀薄,涼涼的竟然讓人心里發寒。
“我...”
“你想說...”
兩個人同時開口,又同時住口。
秦昊問:“你想說什么?”
“我,我就是覺得先前的道謝不夠誠意,現在誠心道謝。謝謝你對我這段時間時間的照顧!真心的,比真金還真,你懂得!”現在還能扯這種嬉皮風,她都覺得自己大約瘋了,才會在他面前假扮如此小翼、唯唯諾諾的角色。
“感謝我什么?照顧你什么?你就用幾句感謝的話把我打發?”
一連串好幾個問號,秦昊朝著梁子衿走近幾分,兩人猛然地貼近。
梁子衿驚的接連朝著身后退了幾步,心下緊張到不行,手放在胸口的地方,阻隔著兩人進一步的貼近:“你,你想干什么?”
“我的問題你還沒回答。”
“哦,哦。那你能往后退幾步嗎?”
秦昊依言朝后退了兩小步,彼此依舊離的很近很近,但至少相對而言剛剛的貼身來講,好了很多。梁子衿整顆跳動的心,如今才感覺好了點,至少比起剛剛熱的好像下一刻就要跳離心臟,要好許多。
“我,我感謝你救了我,感謝你安排宋醫生來照顧我,還帶我到美國來治療眼睛。至于報酬,我會還給你的,所有需要的費用我都會還給你的,等我有錢了。”
最后那句話顯得有幾分蒼白,事實上憑借她的努力,這些錢可能她要還很久很久。
“等你有錢?”
秦昊朝后退了幾步,揀起旁邊的椅子坐下,褲袋里的煙好像已經離不了手,一會兒就得一根,到現在已經只剩下最后一根了。他掏出來,又扭頭在茶幾上找打火機。他的打火機剛剛漏在車里了,懶得下去拿。
很快煙火竄燃,那點點的星光在梁子衿的眼里,忽明忽暗,就像是秦昊那雙清冽的眸子,時而明朗,時而暗淡,讓人難以捉摸。
“我知道可能有點久,但我會還給你的。”
“我是個商人,沒有利益的事情,我從來不做。”秦昊抽了口煙,夾著煙頭的手指在旁邊的煙灰缸上敲了敲,殫掉煙灰,火光又變得明亮起來。
梁子衿的眼睛又變得模糊起來:“那,那你想怎么樣?”
問這句話的時候,她的心漏了一個節拍。沒來由地她就是理解他先前那話的意思,‘沒錢那就肉/償!’
秦昊卻偏偏不直說,掐著煙頭朝著她又走了過來。她一直覺得他身材很好,身姿頎長,身上氣場很足,又具有優雅的做派,又有那種男人的戾氣與冷意。那種兩種感覺交融的瞬間,令他顯得特別的性感,特別的吸引人。
他走到她的面前來,煙霧朝著她臉頰邊一吐:“我說怎樣,就能怎樣嗎?”
“流氓!”
梁子衿咽了咽口水,撐著力氣把他朝著遠處一推,整個人自己反倒先朝著后面退了幾步,身體先靠到墻壁,隨后是腦袋。狠狠地撞到后面的時候,有雙手極快的護到腦后,將她抱進懷中。
那樣的懷抱很溫暖,她一直覺得秦昊是個非常好的情人,假如不談愛只談情,跟他戀愛調情很有意思。她眷戀他的懷抱,就像如今這樣。
但她依舊將他推開:“你,你放開我!”
秦昊扯嘴笑了笑:“剛剛不是還講我是流氓,我現在才在耍流氓給你看。”他的嘴朝著她又湊近幾分,她本能閃躲,他并沒有生氣,也沒有強迫,只是繼續笑:“怎樣,懂了嗎?我現在這才叫耍流氓,剛剛那些只能算安全的接觸距離。”
他說的一本正經,好像剛剛的曖昧調情都只是在做實驗,在教她怎樣叫‘耍流氓’,怎么叫‘安全接觸距離’。
煙味猛然地湊近,她被煙味嗆到,咳了幾聲,一把將秦昊推開。
這次秦昊沒強硬的在箍著她,一把松開,順勢朝著后面退了幾步。煙頭已經被他摁倒煙灰缸里,還有半截的煙頭,瞬時間熄滅。
梁子衿腦袋里突然想起以前,她叫秦昊戒煙,他二話沒說就把煙戒了的場景。
“怎么又抽上了?”
記憶中,她好像很多次見到他在抽煙,不論怎樣的場景,都是在抽煙。
‘又’字說的特別好。秦昊擰眉看向她,眉宇間明明是在笑,但依舊緊擰著,沒有半刻的松散:“糟心事太多,所以得抽!而且煙是個好東西,越抽越上癮。我才知道以前我放棄的是怎樣的好東西!”
梁子衿因為最后那句話驀然無語。
話題到這里,實際上也很難在繼續聊下去,她也不想繼續在聊。眉宇間變得神情淡淡:“我有些累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秦昊從椅子上站起來,沒吭聲,轉頭就朝著外面走。
梁子衿靜靜地看著他的背影走到門口,然后也跟著朝外面走。剛走到門口,走在門外的秦昊忽然回頭,一把將她扯進懷里。他的力道很大很大,幾乎將她捂在懷中,動彈不得。
“對不起。”秦昊將頭壓在她的頸窩里,聲音很輕,如果不是離她的耳朵很近,她幾乎可能會聽不見。
但即便她聽見了,依舊覺得是自己的錯覺:“你,你說什么?”
秦昊忽然抬起頭來,將她的身體略微拉開距離,他還在喘息:“我,我說對不起。”
梁子衿看著他,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他媽的說我愛你,我愛你,梁子衿。”秦昊一把抱住她的臉。突然就用力的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