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惹爐煙雙袖紫,
空將酒暈一衫青。
人間何處問多情。
…………………………
“兄長,何事?”藍忘機轉身就看見藍曦臣走來。
“無事,剛才看到你和魏公子有沖突,就過來看看你。之前趕去江陵時也沒能和你好好說話。”
“我沒事。”
“現在所有人都覺得你和魏公子水火不容兩看相厭,真是這樣嗎?忘機,魏公子……”
“不是那樣。兄長,別提了……”別人怎么想他不管,他和魏嬰關系不遠不近,但也絕對不是互相討厭。
藍曦臣笑了笑,道:“很多人都好奇,魏公子的這身本事是從何而來,好奇他是不是拜了何方高人。忘機,你知道魏公子失蹤的那三個月,到底是去了哪里嗎?”
藍忘機望向藍曦臣,愕然:“我不知道……”
“你沒問,還是問了他不說?動手解決不了問題,你平時不是沖動的人。凡事有因才有果。”
“我、沒問過。”藍忘機這才恍悟,他竟從未想起要問。是啊,那三個月,他到底經歷了什么?為何會突然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為何會靈力受損?仔細想想,確實是自己冒然又沖動。幸好,幸好他沒因此真的對他生氣。
藍忘機想到他剛回來那日,自己不是先問他過的好不好,反而質問他為何修習鬼道,再后來也沒有關心過他心里的苦,反而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撓他懷疑他。
藍忘機轉身,走了兩步又停下來,這是個難題,說不清道不明,方才冒然出手試探,現在還要冒然跑去問,真的見到他的時候還能問的出來嗎?他會說嗎?反反復復的糾纏試探,他會不耐煩會很生氣的……
藍忘機徹底亂了分寸,他可以幫叔父幫兄長井井有條打理云深不知處,可以把很多事做的很好,唯獨對魏嬰,這個不可以那個不可以,變成徹頭徹尾的廢物慫包,完全不知道該如何相處……
藍忘機看了看手中的避塵,說好的再切磋,以后都不會再有機會了……
藍曦臣輕嘆一聲,對于感情這種事,他沒有經歷,也無法說太多,偶爾從自己的角度去開解,有沒有作用就只能看他自己了。
……………………
四大仙家帶領其他仙門一起攻打岐山不夜天城,這場戰役,血流成河。
在大家都快撐不住的時候,魏嬰橫笛吹徹,馭尸作戰,雖然也偶有傷到自己人,可是他卻憑這一只笛子扭轉了整個戰場局面,最后反敗為勝。
所有人都震驚不已,雖早已聽說此人厲害,卻沒想到這樣厲害。換句話說,若是沒有魏嬰,這場戰役幾乎不可能贏。
反敗為勝之時,魏嬰也撐不下去了,搖搖欲倒,藍忘機第一個跑到他身邊,把他帶走,遠離戰場,剩下的事情不需要他再做什么了。
樹林里,魏嬰一把甩開藍忘機的手。渾身戾氣,暴躁不已。
“你走開。”
“魏嬰,冷靜。”藍忘機扶著他的雙肩叫喚他。
魏嬰甩甩頭,有些清醒過來,但是并不接受藍忘機要給他輸靈力的好意。
“別浪費你的靈力,我不需要。”魏嬰扭頭跌跌撞撞往前走。
藍忘機不放棄,追上他,“魏嬰,你要去哪?”
“回家。”
“我帶你。”
哪知就這么一句,魏嬰頓時火冒三丈,“藍忘機!又想顯擺你的劍力氣大嗎啊?”
“魏嬰!”藍忘機也來了氣,為什么總拒絕他的好意?“現在這副樣子你想怎么回去?我是在幫你!”
“不用你管,不用你管你聽得懂嗎?”魏嬰怒吼,用力一推,藍忘機猝不及防往后摔倒在地。
藍忘機叫了一聲又追上去,“魏嬰。”
魏嬰消耗過度,沒跑多遠,就整個人直直栽倒。藍忘機奔到他身邊將他扶著坐起來,握著他的手就要輸送靈力。
魏嬰抽回手,擦了擦唇角的血,眼神清亮,沒了之前的陰郁戾氣。
“感覺如何?”藍忘機道。
魏嬰搖搖頭,“沒事。好了。”
藍忘機抓著他的手臂將他托起來。“我帶你回去。蓮花塢?”
魏嬰總算恢復了正常,擺擺手:“不了,我去山下歇腳等江澄。”
“……”藍忘機沉默。他剛想說話,江晚吟的聲音就傳來,真的很討厭!魏嬰到哪江晚吟就到哪。
藍忘機漠然的后退了一步,江晚吟跑到魏嬰身邊,“魏無羨,你怎么樣?我找你半天你沒事吧?”
“沒事,就是又累又困。”魏嬰靠著大樹懶懶道,眼神有些迷離。
他看上去確實是累,有氣無力,過度消耗的后果。藍忘機怎能看不出來,就是看出來了所以才想帶他離開。
“我扶你走。”江晚吟道,攬著魏無羨就走。
藍忘機也邁步,不遠不近跟著。
走了一小段,江晚吟又道:“你真走不動了?”
“是啊,好想好想睡覺啊……”
“真是的,上來,我背你。”
“好啊……”
“你真重。”
“你閉嘴,快點走,我要睡覺。”
“魏無羨你還敢叫我閉嘴,我欠你的,小時候阿姐背你,現在每次都是我背你。”
“知道了知道了,你最好……”
藍忘機僵在原地,感覺雙腿重如千斤,任憑他力氣再大都再也抬不起來了。
許久,直到他們看不見,他感覺雙腿麻木,扶著手邊的大樹,靠上去,緩緩下滑坐到地上。
他徹底明白。
江晚吟和藍忘機,藍忘機始終是多余的那一個……
藍忘機于魏嬰,真的沒有一點點不同……
…………………………
不夜天城善后事宜皆由金氏做主。那日江晚吟把魏嬰背走之后,藍忘機再沒見過魏嬰,他也不再去找不再去問,獨自回了云深不知處。
藍忘機每日與兔子作伴。仔細想想,與魏嬰相識已然五載,那年他也是十五六,眉眼含笑。
天末涼風,魂牽夢繞。這樣的思念藍忘機早已習以為常。
再見到魏嬰是秋季的百鳳山圍獵。
歡叫聲中有許多花砸來,藍忘機冷眼以對不予以任何回應,更不可能去接,只是一朵例外,藍忘機捏緊手中的花,轉頭。“魏嬰。”藍忘機舉著那朵花,看上去臉色十分冷淡,語氣也是,道:“是不是你。”
魏嬰立刻否認:“不是我。”他身旁兩名女修立即道:“別信他,就是他!”
魏嬰道:“你們怎么能這樣冤枉好人?我生氣了!”
藍忘機無奈搖了搖頭。輪到江氏入場時,藍忘機看到張揚肆意的魏嬰在馬背上笑逐顏開,江晚吟就在他身邊,有很多花砸給他,他能接都接。
藍忘機不想再看又忍不住,距上次不歡而散已然兩個月。
江晚吟那身紫衣刺目得很,他真的很討厭江晚吟,為什么他能那樣理所當然的站在魏嬰身邊!不論是何種情感,他都不喜歡看到江晚吟和魏嬰那么親近。
魏嬰還很喜歡讓他背,聽學時是,上次不夜天城也是。
魏嬰接了他師姐的花,紫花耀眼。
入場射箭的時候,魏嬰正好站在藍忘機身邊。
魏嬰眉開眼笑道:“藍湛,幫個忙?”
藍忘機掃了他胸前別著的紫色花朵一眼,不理睬。
江澄道:“你又要做什么?”
本來不想搭理他的的藍忘機截住江晚吟的話,問道:“何事?”
魏嬰道:“借你抹額用用?”
聞言,藍忘機立即收回了目光,不再看他。藍忘機現在可以確定,魏嬰真真是不知道藍家抹額的真正意義。
藍曦臣則笑了起來,道:“魏公子,你有所不知……”
藍忘機及時制止了兄長的解釋,道:“兄長,不必多言。”
藍曦臣道:“好罷。”
藍忘機盯著用腕帶蒙住眼睛的魏嬰,心想他莫非要蒙眼射箭?
事實就是這樣,搭弦、拉弓、放箭——命中!這一連串動作完成得如行云流水、電光火石,旁人甚至沒有反應過來他要做什么,甚至沒看清他的動作,靶上紅心便被穿了個透心涼。靜默片刻,四面八方這才掀起了排山倒的鼓掌聲。
藍忘機捏緊手里的弓箭,這人還真是無處不張揚。
…………………………
藍忘機入場后幽幽走著,對獵什么沒有興趣,遇見就獵,遇不著他也不去找。
遠處隱約傳來笛聲,便尋著笛聲而去。他見到了魏嬰,還蒙著眼,真是守信用,說蒙眼就一直蒙著眼。
他靠著大樹橫出來的枝干上斜躺著,樹影斑駁,在他身上畫出好看的光圈。
藍忘機緩緩走近,一步一步。他看上去像是睡著了。藍忘機想說話又不忍打攪,因為他看不見,所以藍忘機才能這樣肆意的眼神侵略,看著看著就有走火入魔的感覺。
光圈晃動,在他唇上停留,如夢如幻,藍忘機喉結滾動,被吸引著繼續朝他靠近。
魏嬰忽然歪了歪頭。
藍忘機倏地清醒,轉移目光。等他摘下黑布條。
魏嬰道:“你是來參加圍獵的?”
藍忘機不語,看向他,他還真打算一直蒙著眼。
魏嬰道:“你在我這附近可獵不到什么東西。”
藍忘機慢慢又往前走了幾步,很近了,魏嬰沒認出來他是誰。
魏嬰搖著一條腿,勾起唇角微微笑了笑,他微微直起身子,側首望向藍忘機站立的方向。
分別后瘋狂的思念淹沒了理智,藍忘機大步上前一手將魏嬰推倒,傾身,以吻封緘。
他的唇比夢里的還柔軟甜美。原本只想淺嘗輒止,可這一碰觸便一發不可收拾,原本心頭只是小鹿亂撞,瞬間轉換成萬馬奔騰。
魏嬰企圖反抗,藍忘機緊緊抓住他的雙腕摁在頭頂,狠狠的輾轉親吻,從微涼到炙熱,從試探到掠奪,藍忘機霸道又小心翼翼,他害怕被發現,可是他控制不住自己。
魏嬰喘不上氣強掙測過臉,唇瓣紅腫,藍忘機看得呼吸紊亂,不甘就這樣離開,在他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時強行掰過他的臉,再次狠狠地封住他的嘴。這次更用力,逼得魏嬰松了牙關,舌尖長驅直入,攪得魏嬰喉間“嗯嗯”抗抗議,藍忘機聽在耳里更像欲迎還拒,渾身都跟著燥熱起來。瘋狂的吮吸,掠奪,想把這個人吞進肚,直到魏嬰癱軟喘不上氣。
藍忘機感覺仿佛進入到那個夢中,想就這樣強迫他,要了他,擁有他。可是最后他還是漸漸恢復了理智,這是現實。
藍忘機你在干什么?你瘋了嗎?
魏嬰被吻得軟了身子,藍忘機怕自己再難自控真的做了不可挽回的事,伸出一只手取了他胸前的花。誰的花都不行,你師姐的也不可以。
藍忘機最后在他唇上輕輕一咬后迅速悄悄離開,然后拔腿狂奔起來,試圖消除些心里的羞恥和身體的狂熱。
感覺足夠遠了他才停下來,看著手心已經不成樣子的紫色花朵,罐入靈力將花兒毀得粉碎,毀尸滅跡。藍忘機一手撐在樹上,喘著粗氣。
藍忘機,你怎么能做這種事,你怎么能這么無恥,你怎么能這么荒唐,你怎么能這么侵犯他?!
魏嬰,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可是我真的,真的忍不住,真的很想你……
藍忘機一拳打到樹上,不足以平息,于是一拳接著一拳,生生把樹打折了,才拉回了他一點點神智。
“藍湛!你在干什么?”
魏嬰的聲音陡然響起,藍忘機渾身僵住,猛然轉身。微紅的眸子,暴怒的神情都來不及收住,只能厲聲道:“你走!”
魏嬰無辜道:“我剛來你就讓我走,至于這么討厭我嗎?”
…………………………
藍忘機一點不想讓他看見自己現在這幅模樣!抬眼看到他依然還有些紅腫的嘴唇,眼角許是因蒙布太久還泛著些許水光,那樣子像極了夢里強迫他時他的神情,藍忘機又是一陣狂亂。吼道:“離我遠點!”
不要靠近他,否則他會再次失控。
魏嬰后退了一步,離他“遠了點”,依舊追問道:“喂,藍湛,你怎么了?沒事吧?有事就說啊?”
藍忘機不敢直視他,拔出避塵,幾道藍光劃過,周圍樹木被劍氣橫掃,片刻之后,轟然倒塌。握劍靜立一陣,五指收緊,骨節用力到發白,似是稍稍平靜下來了,又望過去,死死盯著魏嬰。
你剛剛才被侵犯,現在還有心情關心我好不好?你這么關心我好不好那到底有沒有一點點喜歡我,不喜歡就不要關心不可以嗎?我不要你的關心啊!
我要是告訴你是我侵犯了你,你還能笑的出來嗎?討厭!
“藍湛?”
“……”藍忘機逼迫自己冷靜,道:“沒事。”
錚的一聲,還劍入鞘,藍忘機轉身就走。
魏嬰許是覺得他不對勁,跟了上來。使了個擒拿想抓他脈,藍忘機側身避過,冷冷看著他。多管閑事的毛病真是一點都沒改!藍忘機非常氣惱。
“真的不是中了毒或者在夜獵里出了什么意外?”
藍忘機道:“沒有。”暗暗深呼吸許多回,藍忘機總算是恢復平靜。
魏嬰亦步亦趨跟著他。悠悠嘆了口氣,忽然道:“藍湛,你親過人沒有?”
藍忘機頓住腳步,聲音冷得有點僵硬,道:“你問這個做什么。”
莫非他感覺到什么了,發現是被自己侵犯了嗎?所以來試探?
魏嬰一臉了然地笑了。他瞇眼道:“沒有是吧?我就知道。隨口問問的,你用不著這么生氣。”
藍忘機道:“你如何知道。”果然還是沒心沒肺,初吻都給你了。算了,他又不知道。
魏嬰道:“這不廢話嗎。你成天板著這么張臉,誰敢親你。自然呢,也不指望你會主動去親別人。我看哪,你的初吻是要守一輩子了,哈哈哈哈……”
不會主動親別人,但是會親你!藍忘機暗暗哀嚎。卻也松了口氣,沒發現就好。可為何他不發現,若是發現了……若是發現了他會不會就此遠離他?一定會,他說了他不喜歡男人。
藍忘機反問道:“你呢?”
魏嬰挑眉道:“我?還用問嗎?我自然是身經百戰。”
藍忘機瞬間又寒氣布滿全身,身經百戰?身經百戰!身經百戰嗎!?
藍忘機力持鎮定,他為什么要問,真是嘴欠!冷靜,冷靜,不生氣不生氣……
不停的吸氣吐氣,最后勉力冷靜,藍忘機覺得自己仿佛打了一場仗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