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賀妍如此一說,他們便明白了。
這是想與秦氏劃清界限,之前的事情她一律不插手,萬一出了任何的差錯,那也不礙著她們,該找誰找誰去,三小姐這一招不可謂不高明。
既不惹得一身騷,又能將事情辦得明了,而且,他們這些下人們也不用跟著擔責,反而是一心一意跟隨秦氏的人該掂量掂量了,萬一前面的事情東窗事發了,她們是該如何自處。
當下管事便對眼前笑瞇瞇的三小姐改觀了,原來,三小姐才是個妙人,不動聲色就收了他們的心,事情又能辦得妥帖,好手段。
不容他多想,管事立刻起身拱手彎腰,“小的明白了,現在就回去將之前的賬冊全部封存,另立新冊。”
此種方法也不失為一個好方法,既不得罪秦氏,也不言明立場,還是三小姐暗得用人之道,懂得有秦氏在,萬事不能強出頭。
只是苦了一直跟隨秦氏的人了,生怕那些陳年舊賬被翻出來了,臉色不禁有些難看。
這不,馬上就有人抗議了。
“三小姐,另立新冊都是年底的時候,我們現在就立新冊,恐怕不妥吧?”幾個嬤嬤歐冠猶豫不決的開口。
稍稍抬眉,賀妍笑了笑,眼底略過一道厲光,還真是有人給臉不要臉呢!
纖纖十指拍了拍面前的賬冊,挑眉笑意盎然的望向說話的嬤嬤,“莫不是,嬤嬤是想讓我將這些賬冊送到祖母的面前,讓她老人家定奪?”
老夫人眼底向來是容不得沙子,若讓她知道,下人陽奉陰違,趕出去事小,怕的就是沒了性命啊。
“別。”嬤嬤趕忙白著臉出口阻止,“還是三小姐想的周到,老奴這就回去準備新冊。”
將事情吩咐完了,賀妍又寒暄了兩句,便讓他們抱著賬冊離開了。
一個個落荒而逃的姿態,墨熠盡收眼底,轉而看向身姿淡定坐在桌前的賀妍,“你事先都料到了?”
“與我想的差別不大。”扭頭看他們匆忙而逃的背影,冷嗤一聲,“秦氏掌管中饋多年,收買人心這種事怎么著都是有的,想讓她們聽話也只是時間問題罷了,想利用賬冊將屎盆子扣在我們頭上,那也得看她有沒有這個本事。”
厲眸望向身旁的小若,“你也機靈些,從今往后會有不少的下人來與你稱姐道妹,都長點心眼,別什么話都說出去。”
小若用力的點著頭,用手語回復著明白。
女兒的侃侃而談讓廖姨娘有些汗顏,“還是你思慮周全,要不然,咱們又要載了。”
上次因采買就被秦氏給算計了,這次,萬萬不能重蹈覆轍了。
“可是,另立新冊的法子,可行嗎?”廖姨娘還是有些顧慮,“萬一秦氏那邊再鬧出什么幺蛾子來……”
說到這里,墨熠輕笑一聲,手中捏著一枚白棋,“姨娘,你以為,老夫人真會放心的將采買之權交給您?”
“什么意思?”廖姨娘微微一愣。
“就是這個意思。”賀妍笑著端起杯盞,眸中透出意味深長的神色,“上次我們就搞砸了采買之事,這次老夫人會貿然將此事交到我們的手上,為的是打壓秦氏的氣焰,其次,暗中必然有老夫人的耳目盯著,為的,是抓住我們的把柄。”
給一個人放權,但又要約束這個人,免得此人逃出了手掌心,不受控制,而秦氏,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
女人家的眼界啊,終究是只放在了后宅的一畝三分地。
溫潤深眸凝望著賀妍苦笑的面容,“聰明。”
用人的方面,他當真要跟賀老夫人學習,將人放出去又要拉著她,朝堂之上也不過如此,若賀老夫人的心思放在朝廷上,只怕賀家也不至于只是小小的尚書府。
正如賀妍所想,在那群人離開了院子之后,就有一個嬤嬤悄悄進了寒山居,而賀老夫人早已等候多時。
見人來了,抬眸望去,“廖姨娘做事如何?”
嬤嬤屈身行禮,隨后在老夫人的耳畔悄聲稟報著,從頭到尾無一巨細。
聽完,老夫人眼底浮現詫異,“當真?那個丫頭是如此處置的?”
“是,有三小姐幫襯著廖姨娘,依老奴之見,夫人是翻不出多大的浪。”
提到秦氏那個不省心的,賀老夫人的臉色有些難看,放下手里的杯盞冷哼一聲,“這個秦氏實在是太不像話了,敢做出那樣的事情,就別怪老身不給她面子。”
就算是妾室所生,賀妍也是賀家的閨女,容不得她如此的陷害。
“你回去繼續看著,平日里廖姨娘那里有什么問題多幫襯著些,但,若是她們娘倆有何不對的舉動,迅速來報。”
秦氏就是仗著手握中饋之權,才敢如此放肆,府里有一個秦氏就夠頭疼了,可不能再有下一個廖姨娘了。
“老奴明白。”
等到嬤嬤退了出去,外面的王媽媽這才端著湯藥走了進來,服侍老夫人喝藥。
“若您對廖姨娘不放心,何必放權給她呢?”
端著湯碗,她嘆息一聲,“不是放權給廖姨娘,我是想看看,賀妍這個丫頭會怎么做。”
“三小姐?三小姐怎么了?”王媽媽一臉疑惑。
喝了一口湯藥,賀老夫人的腦海里浮現出賀妍的面容,富有深意的眸光望向王媽媽,“你瞧瞧,那個丫頭連你都騙過了。”
“你不會當真以為,賀妍就是一個單純的小丫頭吧?”看到王媽媽緊皺的眉梢,老夫人輕笑連連,“那個丫頭連你都騙過了,可見其心機之深沉。”
王媽媽迅速回過神來,接過老夫人喝完的湯碗,“老夫人您的意思是,平日里三小姐的聰明機靈都是裝出來的?”
“這倒不至于。”賀老夫人呵呵笑著,滄桑的面容流露出些許懷念的神色,“這丫頭待人溫和是真的,但,在對秦氏這方面,我不信她當真一點都不恨。”
意味深長的眸光落向手邊的荷包,那是賀妍親手繡來送給她的。
“她若真是一個不諳世事的孩子,怎能三番兩次從秦氏的手底下逃脫?”幽幽的嘆了口氣,“我呀,是在考驗她,看她是否會借著采買之事對付秦氏,我要委以重任的孩子,絕對不能因小失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