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妍也不說什么，只是伸手翻著賬本，旁邊站著的管事嬤嬤心有余悸，看她像模像樣的看著賬本，莫不是他們想錯了？三小姐懂得看賬本？
不緩不急的翻著賬本，每一本都大略翻了一遍，已經過了半個時辰，嬤嬤和管事也站了半個時辰。
翻完最后一本賬，賀妍不徐不疾的望向他們，扭頭看向身后的小若。
“各位管事和嬤嬤們站久了，難免有些疲乏，去，看座，茶水點心伺候著。”
怎地突然就給茶水了？管事們有些懵懂，但人已經在這里了，想走也是來不及了。
墨熠一一看座，將每個人的臉色都看在眼里，最后轉身站在賀妍的身后，想看看她究竟想弄什么幺蛾子。
每個人都坐了下來，賀妍這才緩緩開口，手指落在面前的一本賬上。
“廚房的賬本上，顯示大上個月買白菜的價格是五十文一斤白菜，可是如此？”
負責廚房的嬤嬤趕忙點著頭，“是。”
賀妍笑瞇瞇點了點頭，隨后又看向負責布匹裁衣的嬤嬤，“三個月前，格桑布買了五匹布，花費了四十兩銀子，也就是八兩銀子一匹格桑布，我算的可對？”
“三小姐蕙質蘭心，說的對極了。”
面對嬤嬤的恭維，賀妍僅是笑著點點頭，眸底迅速略過一道冷光，臉上呈現出燦爛的笑容，但雙眸猶如利劍般射向他們。
“所以，各位嬤嬤和管事，以為我們母女二人是廢物，所以才如此誆騙？”
輕描淡寫的嗓音，卻攜帶著令人膽寒的冰冷，坐在眼前的管事嬤嬤狠狠一噎，臉色發白的望了過去。
“三小姐，您，您這話是什么意思？小人已將賬本如數交出，何來的誆騙？”強裝鎮定的嗓音，以多了幾分的顫音。
徐徐的喝了口茶，賀妍也不急著點明，就只是這樣靜靜的望著他們，越是這樣淡然的神色，越讓這些人心地發虛，不過片刻，他們已經坐不住了，如坐針氈的晃動身子，垂眸不敢直視賀妍的雙眸。
最受折磨的，莫過于心虛時的煎熬，眼下她們正是處于這種境地之中。
覺得煎熬的時間差不多了，賀妍再度開口。
“我想，就算是我找來供應府中果蔬的菜農，必定也會說出五十文一斤的價格，但若我去菜市詢問的話，就不會是一斤五十文的價格了吧？“
明明是風輕云淡的口吻，卻令人通體生寒，頭皮發麻。
吹動著茶碗中的浮葉，賀妍再度開口，“若給我八兩銀子，我能帶回三匹格桑布，就是不知道，這府里采買的格桑布究竟是與市面上的有何不同，竟有如此高昂的價格。”
說罷，詢問的眸光望向對面已是冷汗涔涔的嬤嬤，“你說，我若是將這些賬本拿去給祖母看，你猜……”
手指輕輕拍打眼前的賬本，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祖母會如何發落你們？”
管事嬤嬤們紛紛倒抽一口氣，震驚望著眼前散發出懾人氣場的三小姐，眼前的人還是那個笑容滿面的三小姐，可是，笑容之中隱藏的意思，卻令人發指。
他們仿佛有種錯覺，坐在眼前的，不是他們所認識的那個三小姐。
手指又隨意看了看賬本，故作驚訝的驚呼出聲，“呀，這里面竟還有去年的賬冊，可是，為何涂改的痕跡如此嚴重？”
直接將賬冊攤開，讓小若遞到管事的面前，只見管事臉色扭曲，抖著手不停擦著額上的冷汗，飄忽不定的眼神就是不敢看眼前的賬本。
“這，這……”
只見，賀妍陡然變了臉色，茶碗猛地放在桌上，發出的聲音嚇得他們渾身一震，臉色發白。
“你們當真是好大的膽子，膽敢從中謀取私利！小若，黃安，搬著這些賬冊去見祖母，此事直接交給祖母發落！”
一聽要去見老夫人，一個個都嚇破了膽，雙腿發軟直接跪地求饒。
“三小姐饒命啊！就算給小的們一百個膽子，小的也不敢中飽私囊啊！求三小姐明察！”
眾人求饒聲并未引起賀妍的憐憫，瞇起眼危險的眸光望著他們，嗓音穆然轉冷。
“所以，這些賬本都是你們故意刁難為之，其中所記載的采買全部都是子虛烏有的事情，是也不是？”
面對賀妍的厲聲質問，管事瑟瑟發抖的連連點頭，“是，但也不完全是，其中，也是有采買的賬冊。”
聞言，賀妍緩緩起身，居高臨下睥睨著眼前跪倒一片的管事和嬤嬤們，眸中閃爍著冷冽眸光，“我給你們一個時辰，去把真實的賬冊拿過來，否則，這些賬冊就會出現在祖母的眼前。”
乍聽三小姐想要真實的賬冊，眾人慌了，臉色更為驚恐。
“三小姐，這賬冊，賬冊……”
管事想要解釋，但實在是找不到理由，一時語塞。
見他們一個個面露難色，賀妍眉頭上挑，臉上浮現出一派的高深莫測，話鋒一轉說道：“交不出之前的賬冊也可以，放在你們面前，還有另外一條路。”
畫風陡然轉變，令他們措手不及，但也不敢馬上開口，畢竟，他們還不知道三小姐究竟想做什么。
“三小姐，您，想做什么？”管事小心翼翼的開口。
面對管事的詢問，賀妍無辜的眨著眼睛，“我不想做什么啊，只是老夫人將采買的事情交給姨娘來辦理，我自然得幫襯著她些，免得到時候出了問題，被人給栽贓了，那就不好了。”
栽贓二字賀妍說的是如此的清晰，令一眾人面紅耳赤，更多的還是心中惶恐。
看她們一個個畏縮的模樣，賀妍可沒打算手下留情，事關她們母女二人的生死，自然是不敢有絲毫的懈怠，秦氏定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每一下都似是敲擊著他們的心口上，一個個臉色都有著微妙的變化。
“我知道你們都是府里的老人了，見風使舵的本事比誰都明白，我呢，也不要求你們靠向我們母女，只是……”溫潤眼眸陡然變得銳利，直直射向他們，“即日起，之前的賬本就此封存，你們各自回去結賬，姨娘就從新的賬冊開始著手，之前賬面上的任何免問題，都與我們無關，你們，可聽明白了？”